第7章

那是自綱吉到來之後骸度過的最平靜的一天。原因正是千種和犬先前向他匯報的那樣──那個使他感到煩惱的罪魁禍首醉得不省人事,根本沒可能有機會給他亂來。

一踏進房間裏,骸便看見綱吉攤睡在**,兩邊臉蛋上染著微熱的紅暈,嘴邊不時飄出淺淺的語囈。除了他身上沒有沾上難聞的酒氣,這簡直就是一副標準的醉漢形象。

骸無奈地歎了口氣,千種說他明明隻喝了一點酒而已,卻居然也醉成了這樣。出於關心,他還是走到床邊把綱吉查看了一番。

指尖不經意觸碰到那張皮膚如嬰兒般細嫩的臉蛋,綱吉蹙動著眉心,一個翻身,手搭在骸的肩膀上往下拉。

骸才想起綱吉有過把自己誤認作抱枕的前科,然而卻已經太遲了。

重心掉落的一霎,沒有任何預告地,四片嘴唇粘到了一塊。

那隻是很淺很淺的一個吻,卻讓骸非常震驚。他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和對方有了如此微妙的第一次。

猛地抽身、後退。

然而殘留在唇邊那綿軟柔嫩的質感讓骸的心跳突然加快,一種淡淡的情愫從雙唇傳到舌尖一直湄入心扉,然後埋於內心深處悄悄地萌芽。

不知為何骸並不抗拒,隻是有些反應不過來罷。

睡在**的綱吉,此時也張開了雙眼。而那迷離呆滯的眼神正代表他還處於一個不清醒的狀態中。

把對方打量了一番以後,綱吉臉上掛起一個傻乎乎的笑容。過了好一陣子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嗯……我會試著……喜歡上你的……不過在那之前……你也應該……對人家好一點嘛……”

充滿撒嬌的語氣,讓骸微微一愣。雖然像極一個孩子,卻帶著讓人無法討厭的可愛。

他開始反思自己之前是否真的對綱吉太嚴厲了,但這畢竟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叫他們的身份都如此特殊?再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那麽他們就不會連婚姻大事也無法自己作主了。而所幸的是,綱吉並不是個虛偽之人,不同於以往那些圍繞在自己身邊的狂蜂浪蝶,隻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才向他示好。

所以這次的婚事對骸來說究竟是好是壞,現在定奪似乎也言之過早。

翻過被子蓋在綱吉身上,骸像哄小孩那樣在那上麵輕拍了幾下。綱吉一直看著他,眼皮逐漸往下沈,最終又合上雙眼沈沈睡去。

第二天早上,當刺眼的陽光爬上睡床時,綱吉被曬得頭腦發熱,像有無數蟲子在不停咬著他的腦袋瓜。

“好疼……頭疼死了……”他開始像發瘋一樣不停用雙手搓著兩邊的太陽囧,邊反複嘮叨著邊坐直身子。

“宿醉的感覺不好受吧,下次不要再逞強了。”意想不到的聲音從身邊傳來。他抬頭望去,那聲音的主人正抱著雙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似乎從很久之前就一直在那裏。

“……骸……你怎麽會在這裏……”綱吉感到相當驚訝。因為骸總是很早起來的,身為這個國家的王子他每天都要忙於處理很多不同事務。所以對於喜歡睡懶覺的綱吉來說,醒來的時候根本不可能會看見對方在房間裏。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這裏是我的房間,怎麽不可以在這裏?”果然這種留下來照顧對方的行為是很別扭的──骸想。再說這種事他明明可以吩咐其他下人來做。

無可否認,那是因為昨天綱吉說的一句話──請求自己對他好一點。而也許他也真的意識到之前對綱吉凶了一點,所以現在大概是內疚的心理作祟吧。

可是綱吉卻意會不到骸的這份用心。他又瞥了一眼床邊的鬧鍾,已經早上十點了,看來並不是因為自己過早地醒來。

那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對方還在這裏的?

看見綱吉的表情從疑惑到困惑,骸真的忍不住要狠狠地敲一下對方的小腦袋。他隻是出於真心想關心一下綱吉而已,卻被綱吉不能理解地看待。在對方心中自己真的那麽冷漠嗎?

“你先再躺一下,我去吩咐人來給你煮解酒茶。”糾結歸糾結,一開口,骸還是不打算要罵他。

“可是不快點去吃早餐的話,千種和犬就要來找我上課了。”

“你今天不用上課,好好休息就是了。”

“咦?!”掀起被子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綱吉想自己沒有聽錯吧,他隻是有點宿醉未醒罷了,骸卻居然那麽大發慈悲地讓自己休息?!

那盯著骸的眼神驚愕得像詢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一樣,而骸隻得生硬地**著嘴角回應這個失禮的家夥。

“總之,你今天給我休息就是了。”擱下這一句,骸便轉身離開。待房門被用力地關上後,綱吉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他用一根指頭點在自己的唇下,瞪圓著蜜色的雙瞳,思考一番後,思路終於豁然清晰,然而又像不敢相信一樣拉長著下巴。

“難道骸在照顧我?”對著空****的房間問出無人回答的一句。

如果被骸聽見的話說不定他會感動流涕的,因為遲鈍的綱吉終於領悟到他的苦心了。

不過綱吉卻因此顯得比先前更頭疼了,因為他始終想不到骸會待自己好的原因。

苦惱間,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對骸說要對方對自己好一點,而且他們還接吻了。這對綱吉來說真是個難以理解的夢,不過說不定正是因為他在夢中許下的願望被哪位好心的神靈聽見了,然後讓他願望成真。一覺醒來,骸真的有很好地待他。

想到這裏綱吉又傻傻地笑了起來,原來祈禱真的有用,在他小時候Giotto就總是對他說上天會幫好孩子實現願望的,這麽看來真的沒錯,那麽他以後也要更用心地禱告了!

骸又走回進來,手上多了碗東西。他看見綱吉坐在**渾然忘我地傻笑著,雖然覺得奇怪不過似乎也對他那神經質的個xing漸漸習慣。

“呐,把這碗東西喝了吧。”

聽見聲音,綱吉抬起頭,一看見那人是骸,馬上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

骸瞬間被那笑容震撼,前一天晚上的記憶片斷如倒帶一樣飛速閃過腦海,最後定格在他們嘴唇相觸的畫麵上。一股燥熱流竄過骸的心內,他便連帶舉止神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謝謝你。”綱吉伸手過去接住藥碗,然而對方卻沒有鬆手的意思。他隻好又一連喊了好幾聲骸的名字,對方才終於回來神來。

“你怎麽了?”綱吉看著他,不解地問道。

“沒什麽。”下一秒鍾,骸卻馬上回複到平靜,如往常一樣露出讓人無法猜透的淺笑,綱吉便不好再追問下去了。

他咕嚕咕嚕地飲下解酒茶,雖然那味道不怎麽好但是心裏卻甜絲絲的,嘴角一直帶著發自內心的笑意。

而在骸那假笑的麵具下,他的內心卻混亂地揉作一團,他不相信自己會對綱吉動心,然而現在這種怦然亂撞的心跳韻律,到底又是因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