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注一)

古香古色的客棧裏,一青衫男子倚欄而望,杯中物已空,而心裏卻被伊人身影填滿了。神情黯然的喃喃自語道:“李太白自稱酒仙,生性豪放,可是怎麽也會吟出如此思人之作,真是字字映我心,句句訴此情!”

青衫少年名為林宇,出身於官宦之家,自幼天資聰穎,若按照其父親的意思,將來科舉入仕,必能光大門楣,然而十五年前一個鶴發童顏的老者出現,則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十五年前,林宇離開了家,到了一個極為遙遠偏僻的山上,每日除了讀書識字之外,就是練習劍法,實在是單調至極。一個人時,他總是在想,山的外麵到底是什麽樣的,應該會比山上熱鬧吧……

當林宇下山之後,另一個人的出現,卻告訴他山下雖然繁華熱鬧,可是這一切卻與他無關!等待他的隻是“一寸相思一寸灰”的無奈。(注二)屈指一算,自那年辭師下山,到今天,不知不覺間已過三年。若在三年前,林宇怎麽也不會相信,在這繁雜的世界裏還有一種所謂的一見鍾情,更不會懂得原來思念一個人,竟然是如同飲杯烈酒一般,那麽的心醉,同時也讓人感覺那麽的心碎。

可現在他卻開始深信不疑了,不然的話,在三年前,自己在路途上偶遇的一位女子的身影,為何一直在自己的心中揮之不去;為何她那模糊的身影會走進自己的夢裏,又為何自己每一次想到她都會出癡癡的笑,心都會醉一分同時也會痛一分?他不知道答案,也尋不出答案。

一杯濁酒入腸,化作相思苦淚。

京城的街上飄起了細雨,一襲淡青色欣長身影在微風中搖曳,雙眼中含著淡淡憂傷呆呆的望著遠方。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裏喃喃自語道;“夢兒,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之間,已經三年了,如今你又現在何處,三年來過得可好?”

三年前的種種往事,隨著這一聲遙遠的呼喚,再次浮現了心間。她的一顰一笑,永遠還是那麽的美,那麽的令人心醉。

雖不過相處隻不過短短的三日,可卻能像三年之久那樣的刻骨銘心。仿佛當年一別後,她就一直未曾離開一樣,她的身影睜開眼睛是,閉上眼睛也是。這種滋味實在是令人痛並幸福著。

林宇也曾試圖去忘記過,結果依舊不如杯中之物那樣使人澆愁,酒醉時還好,可醒來呢……想到這裏,他已不經意間的吟出柳三變的《雨霖鈴》。(注三)“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林宇漫不經心的回到了桌前,再次淺飲杯酒,輕輕地喃喃自語道:“夢兒,你可知我的思念?希望我們真的能像臨別前你說的那樣;公子,若有緣,我們定然還會有再見之日,到那時夢兒願意再為君一舞。”

想到這裏,林宇又露出了傻傻的笑容,人生最奇妙的莫過於一緣字。可緣是什麽,世人又有幾人能夠說得清楚呢?

願飲一壺穿腸酒,情入骨,愛成髓,化為灰燼,無怨尤!(注四)正在林宇喝到盡興之時,突然出現一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跑來說道:“公子,府上出了點急事,老爺讓你趕緊回府。”

林宇拿著酒壺又倒了一杯酒,聽到府上出了事,冷峻的表情有些驚愕,不過隨即又平靜了下來,淡然的問道:“府上出了何事?”

中年男子有所顧忌的望了周圍一眼說道;“公子還是趕緊隨我回去吧,現在莫問,到了府上你就知道了。”

林宇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管家焦急而又嚴肅的表情,便知府上出了大事,也不再遲疑,隨即起身離去。

京都林府林宇剛剛跨進府門,就見其父林浩正在大廳焦急的走來走去。不解的問道;“爹,發生了何事,讓你這麽著急喚孩兒回來?”

林浩見是林宇,急忙上前一步說道;“小宇,你可回來了!聖上為招撫傲林山莊,剛才傳旨過來,要你一個月內迎娶傲林山莊莊主柳一天的女兒柳紫清。”

林宇有些不悅,眉頭緊皺了一下說道:“傲林山莊在江湖上的威名很大,可是樹大必會招風,而且江湖和朝廷這幾十年來的關係一直都未曾緩和下來。且柳一天在江湖上的名聲素來不好,雖然傲林山莊的勢力很大,可是仇家也不少,到時恐怕會被朝廷和江湖上的一些有心人趁機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林浩緊接說道:“為父也是擔心如此,而且當今聖上最忌諱京官與藩王以及江湖上的勢力結親,可如今卻……此事若是處理不慎,我林家數百年的聲譽,恐怕不保啊!”

見父親如此這般神情慌張,林宇雖不懂政治,可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急忙安慰道:“爹,無論如何,聖意不可違,不然就會給別人落下口實,恐怕會對我們林家不利。我現在就動身去一趟傲林山莊,看看他們有何打算?”

古道上兩少年,策馬奔騰,掀起陣陣塵土飛揚……

正在馬兒跑得最歡之時,林宇緊緊地勒住馬韁,臉色稍顯,眉頭緊蹙,對旁邊的少年說道;“林煒,此地殺氣甚重。我們要當心一點。”

林煒警覺的向四周望了望,恭聲說道:“公子,此時已是黃昏,鳥不歸林,前方恐有埋伏。公子,要不我先上前探一下路……”

林宇想說些什麽,可話還未出口,就隻見林煒已經縱馬向前而去……

“朋友,既然來了,就請現身吧!”林宇突然對著旁邊的樹林輕喝一聲。

“哈哈……哈哈……,林公子果然好眼力,隻可惜,眼力好的人都活不長。”一黑衣男子持劍橫立在林宇的馬前,冷冷的說道。

林宇冷哼一聲道:“閣下可是江湖第一殺手;冷夜。”

被稱為冷夜的男子一驚,問道:“你如何認得我就是江湖第一殺手,冷夜?”

林宇表情微變,輕聲喝道:“你手中之劍,名可是絕情?”

冷夜仰天大笑道:“林公子,眼力不錯,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此劍。不知林公子可知道,凡是見過此劍的人,沒有一個人活著!”

林宇愕然心驚,道:“我素來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攔我去路?”

冷然臉上的殺氣隱約可見,喝道:“我是與你無冤無仇,不過有人卻想要你的性命!”

林宇急忙問道:“我林宇並非江湖中人,也不曾得罪什麽仇家,到底是誰,想要取我性命?”

冷夜輕笑一聲,道:“這些等你到了下麵,閻王爺自會告知於你。”

林宇眉頭緊蹙,瞥了一眼冷夜手中之劍,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麽,一字一句的道:“三年前,中原第一武林世家一共三百七十三口,一夜之間全部斃命;一年前,江湖七大高手,又都神秘死於太湖之畔……這些可都是你所為?”

冷夜嘴角之上撇過一絲冰冷的殺意,喝道;“不錯,他們都是見過絕情劍的人,而見過絕情劍的人,隻有一種人,那就是死人。”

林宇臉色微微沉了下來,冷聲喝道;“素問你以情練劍,絕情劍出,飲的第一個人的血,就是你師父劍神的。真可謂是絕情啊!”

冷夜一哼,道;“隻有徹底絕情,方可做到人劍合一,而且,江湖上已有我冷夜,就不再需要什麽劍神了。”

林宇不再多說什麽,表情隨之暗了下來,輕喝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拔劍吧,讓我也領教一下傳說中的絕情劍,是不是真的有傳說中的那麽絕情?”

冷夜眼神冷冷的望著林宇,突然一道劍影閃過直逼林宇而去。隻見馬兒長嘯一聲,橫屍當場,眼神裏沒有一絲痛苦。

林宇輕笑一聲道:“絕情劍果然是江湖第一劍,隻可惜……”

冷夜有些驚愕,問道:“隻可惜什麽?”

話剛剛出口,卻見一道劍影如同閃電一般飛來,冷夜急身一閃,揮舞著絕情劍向林宇刺去,可不過瞬息之間,他便隻見眼前有一道劍影閃過,還未完全回過神來,便隻感覺自己的咽喉處有一陣寒氣襲來……

待冷夜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朝自己的咽喉處瞥望了一眼,瞳孔在瞬間放大,嘴角之上滲出淡淡血跡,艱難的抬起頭,死死地凝視著林宇,那原本像星辰一樣的目光,漸漸黯淡了光輝,充滿了複雜的異樣,微微抬起手來,用最後的一絲氣力,道:“好快的劍……”

冷夜做夢都不會想到,素以劍快而成名於江湖的他,竟然死於另一把快劍之下……

望著冷夜那感覺不可思議的眼神,林宇嘴角之上閃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道:“隻可惜它永遠的要在江湖上消失了!”

……

注一出自唐朝詩人李白的《秋風詞》注二出自唐朝詩人李商隱的《無題二首》之二注三出自宋朝詞人柳永的《雨霖鈴》注四摘自語笑嫣然的《落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