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山林中呼嘯,飄轉的落葉在半空中旋起又吹落。石千山像發瘋了一般的向前狂奔,好像他身後有萬千條餓狼在追趕他一般。

就這樣發瘋般的跑了半個小時,石千山估摸著已經完全逃離了林宇的視線之中,可是還未等他稍微舒一口氣,就突然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黑,身體也隨之癱軟了下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兩隻飽經滄桑的手,扶著一棵和他皮膚一樣粗糙不堪的大樹,突然隻感覺自己的咽喉一熱,噗地一聲猛然往外吐了一大口黑血。

稍微定了定心神,石千山用髒兮兮的衣袖使勁擦拭了一下嘴角之上的鮮血,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兩隻眼睛都快噴出火來,怒聲喝道:“清風劍法果然名不虛傳,沒想到今天我竟然差點載到林宇這個後生晚輩的手上,實在是可惡,可惡……”

“嗬嗬……可惡的事情這才剛剛開始。”石千山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便隻聽其背後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

聞此言,石千山本來就不怎麽好看的臉上,這次就變得更加難看了,閃爍的眼神中現出一抹驚慌之色,過了許久才嘴角微微顫抖,吱吱唔唔的問道:“是你來了!”

來人放聲笑道:“不錯,是我,看樣子師弟你這些年來過得並不好……”

石千山黑色的眸子裏閃現出憤恨的火焰,怒聲喝道:“我能到如今這個地步,還不都是拜師兄你所賜嘛,又何必多此一問?”

李九蓮仰天大笑道:“師弟,無雙神劍是不是在你的手上,你放心,隻要你交出無雙神劍,我定會讓你安度晚年,不再像現在這樣,連一條狗都不如,如何?”

石千山牙齒差點都直接咬碎,兩隻眼睛噴出黑雙色的火焰,怒聲喝道:“師兄,別說我手裏沒有無雙神劍,就算是有,你覺得我會交給你嘛,哈哈……真是可笑,可笑……”

李九蓮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剛才掛在臉上的笑容突然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像滾滾黑雲一般的猙獰麵容,黑色的眸子裏閃著懾人心寒的精光,冷聲喝道:“師弟,沒想到十幾年都過去了,你還是和原來一樣。你以為這樣,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嗎?”

石千山突然放聲大笑道:“師兄,你要是能奈何的了我,五年前,早就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找死!”石千山的話還沒有說完,便隻聽李九蓮一聲爆喝,應著爆喝之聲,一掌便已經結結實實的落在了石千山的身上。

石千山猛退了數十步之遠,他的兩條腿再也支撐不了重傷的身軀,一個踉蹌直接狠狠的摔倒在地上,正想爬起來,便隻見噗地一聲又吐了一大口鮮血。

李九蓮已經又走到了石千山的麵前,冷聲喝道:“師弟,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不然的話,最後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石千山勉強又站了起來,吐著鮮血冷聲笑道:“師兄,你就別枉費心機了,無雙神劍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得……”

石千山的聲音還未落下,李九蓮又伸出一掌打在了他的身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聲喝道:“師弟,你也知道,我的忍耐度可是有限的,再不把無雙神劍給交出來,就休怪我不念同門情義。”

石千山依舊在笑,像一個瘋子一樣哈哈大笑,笑到最後甚至把眼淚都給笑出來了。

李九蓮表情大變,怒然喝道:“你笑什麽,有什麽好笑的?”

石千山慢慢的停住了笑聲,應道:“我在笑你,笑你還知道所謂的同門情義。不知道這五年來,你對我做的哪一件事,對得起這同門情義四個字。”

李九蓮感覺自己的忍耐已經快到了極限,掛在腰間的佩劍,嗖的一聲破空而出,在稀疏的陽光下,閃耀著刺眼的寒光。

石千山表情一怔,兩隻眼睛閃現出一絲微微的不安,死死地盯著那象征著死亡的劍鋒,不過這種表情僅僅隻是持續了片刻,突然間他又放聲大笑起來,道:“師兄,你若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不必等到現在。殺了我,無雙神劍也就會徹底的在這個世間消失,到最後你還是得不到。”

李九蓮在石千山的麵前晃了幾下劍,冷哼一聲,喝道:“師弟,不殺你,不代表我就奈何不了你。”

李九蓮的話音還未落下,石千山便隻見自己的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寒光,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右臂之上便傳來了一陣猛烈地劇痛,隨即便隻聽砰地一聲,一條血淋淋的胳膊已然滾落在了地上。

石千山本身就已被林宇打成了重傷,如今又斷了一臂,猛烈的劇痛讓他無比異常的清醒。僅存的右手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突兀的黑眼球先是瞥了一眼剛剛斷落,還在地上抽搐的右臂,隨即便惡狠狠地瞪了李九蓮一眼,喝道;“師兄,這就是你所說的同門情義嘛,真是可笑至極!”

李九蓮此時的眸子裏閃現出火紅的精光,怒聲喝道:“師弟,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了,你還在嘴硬,到現在隻斬斷你一臂,對你已經是夠客氣的了。”

石千山冷笑一聲,應道:“師兄,既然都到了這個地步,你又何必客氣,怎麽不把我兩條手臂都斬斷?如果這樣你覺得還不解氣的話,也可以把我的兩條腿,全都斬斷。”

李九蓮爆喝一聲,揮起了冰冷的長劍,怒聲喝道:“你以為我不敢嘛?”

此時石千山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反而顯得很從容,隻是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好像等待他的並不是死亡之劍,而是一次幸福的解脫。

這次開始輪到李九蓮有些驚慌了,他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師弟,竟然真的不怕死,他揮出去的劍又落了下來,兩隻眼睛像陰鷙一般上下打量著石千山,他想從這個師弟那裏找到一絲恐慌的表情,捕捉到一絲害怕的動作……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之上還真的有人不怕死。

然而一刻鍾的光陰已經悄悄的溜走了,而他想要的結果依舊都沒有等回來。哐當一聲,應著這林間的風,冰冷的長劍已然回到了劍鞘之中。

李九蓮走了,帶著他的不甘心走了。夕陽將他的影子漸漸的拉長,直至完全消失到了這個陰森寂靜的山林。

夕陽已然西下,灑下紅彤彤的餘輝,就像是給整個大地披上了一層血衣。隱隱約約之間還可嗅到一絲血腥的味道。

石千山依舊還半跪在地上,地上流淌了一地鮮血,在冷風的吹拂下,死亡的血腥在整個山林中回**。

看了許久自己滾落在地上的斷臂,石千山的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來,嘴角之上所流淌的鮮血,順著他的下巴,一滴一滴的啪啪滴落在了地上。

在山風的吹旋下,他的記憶又回到十五年前,那時他和李九蓮的關係就像是親兄弟一樣,直到那一個晚上的到來。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夜,忘不了他口口聲聲所敬愛的師兄,竟然還會做出那等泯滅人性之事,也是那一夜開始,他和李九蓮就徹底決裂了。

從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開始,他就離開了華山劍派,隱姓埋名混跡於江湖之間,做一個浪子劍客,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忘掉那一晚所發生的事情,可是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卻依舊都沒有做到。

後來他在師父的遺物中,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五年前華山論劍的前夕,他一個人又回到了這個曾經給了他一切榮譽的華山之上,又重新見到了那個昔日的師兄,不過此時,他已經是華山劍派高高在上的掌門人了,而他卻淪落成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

李九蓮比他要大上三歲,可是現在看來,他卻比李九蓮老的不止三歲。每當看到這個高高在上的師兄時,石千山就會想起一次那晚的事情,但二人那是還都念及到手足之情,並沒有公然撕破臉皮,直到李九蓮問出了那句話:

“師弟,師父臨終前曾經將本門最高的武功秘籍無雙神劍留了下來,現在可是在你的手上?”

當李九蓮問出這句話時,他對自己的這個師兄所包郵的最後一絲幻想也會被徹底的打碎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個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果然並不僅僅隻是一個意外,而是他為了得到無雙神劍事先策劃好的陰謀。

這正是從那句問話開始,他對李九蓮這個師兄所抱有的幻想被徹底擊碎,兩個人也正式開始撕破了臉皮。從那以後,他就在師父的墳前立下了血誓,有生之年,定要李九蓮為十五年前所發生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

然而,當時的李九蓮已是高高在上的華山劍派的掌門,而他卻什麽都不是,他隻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無雙神劍之上,可是擋開解開那個秘密的時候,卻徹底的傻眼了。

然而,那時的他已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對李九蓮的恨也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深,雖然那個人可以幫他輕輕鬆鬆的解決李九蓮,可是所付出的代價也是他不願看到的,為了曾經的那個誓言,他隻有等,在這荒山野林裏,隻有孤石野獸陪伴著他,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皇天終不負他,他等來了那個機會,可是眼前著一切計劃快要大功告成的時候,林宇卻突然來到了這後山之上。

對於清風劍也已是早有耳聞,關於林宇這個人多多少少他也了解一點,當他聽說李九蓮和林宇密談的時候,他的心突然開始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多年的江湖經驗告訴他,林宇這個人絕不能留。

然而卻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不但林宇沒有除去,就連自己的一條右臂也就這樣徹底的斷送了……

想到這些,突然間就石千山就像發瘋了的野獸一般對天長嘯,驚得整個山林都為之一顫,此時剛剛歸林的鳥兒,以及那還未在窩裏臥下的野獸,全都嚇得爭相四下逃竄。

“李九蓮,林宇,你們都給我等著,今日斷臂之仇,他日我石千山必將十倍奉還,十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