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章伯的房子位置稍偏,而且正前方是一座假山,所以導致整個房間裏大白天裏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再加上章伯剛剛臨死時的慘狀,頓時間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小雲,章伯把那一袋紅棗放哪裏去了?”燕虹催促道。

燕雲隨意應了一聲,指了指前方,道:“就在那個櫃子裏,我現在就去拿。”

說完,便走到櫃子前麵,將櫃子的門打開。可是櫃門剛一打開,就隻見一個不明物體滾落了下來。

燕虹仔細一視,指了指地上的不明物體,問道:“小雲,爹爹他們說的就是這一袋紅棗嘛?”

燕雲往地上瞥了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道:“嗯,我那天見章伯拿的就是這一袋。”

說完,便準備俯身去揀那袋紅棗。正當他的手還未碰到紅棗的時候,突然隻見燕虹撲了過來,直接將燕雲推到在地,急聲喊道:“小雲,小心!”

燕雲被燕虹搞的是一頭霧水,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解的問道:“姐,怎麽了?”

燕虹臉色微微有些蒼白,道:“沒事,我剛剛看見一個老鼠。”

燕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老鼠而已,看把你這個峨眉女俠嚇得,我還以為是那群蠱蟲破體而出了呢!”

一聽到蠱蟲破體而出這幾個字眼,燕虹的臉色就變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腦袋裏又想起了章伯死時的慘狀,心就不禁撲通撲通的跳。

這時燕雲突然指著那袋紅棗問道:“姐,你說這蠱蟲怎麽會在紅棗裏生存呢?”

被燕雲這麽一問,燕虹這才回過神來,道:“先別問了,你去到外麵等我。”

燕雲一怔,問道:“為什麽?”

燕虹突然像發了瘋一般的大聲吼道:“我讓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這麽多廢話。”

燕雲一驚,不過見燕虹真的發怒了,暗自想道:應該是姐姐和章伯的關係好,如今章伯駕鶴西去了,姐姐的心情不好吧!因此,也就沒敢再多做逗留,直接就朝門外走去。

見燕雲走了,燕虹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這袋紅棗,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愣了片刻,才用幾件破舊的衣物將紅棗包起來,徑直的朝外麵走去。

回來的路上,燕雲發現自己的姐姐突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一路上連一句話也不說,就算自己問她話,她也隻是心不在焉的隨意應了一聲。

林宇用火將帶有蠱蟲的紅棗用火焚燒之後,為了保險起見,又將所有與章伯接觸過得人甚至牲畜都放在太陽底下暴曬三個時辰,並且每人還發了半斤的辣椒。

那些經常吃辣椒的男丁們倒還好些,隻是可憐了那些不喜吃辣的丫鬟們,麵對那紅的都快噴火的辣椒,心中就發顫,幾乎都是含著淚吃下的。沒辦法,都是被逼的,想起章伯死時的慘狀,嘴都辣腫了,嚴重性上火,都沒有一個停止吃的,更沒有偷工減料的,還有個別膽小者,一連吃了三斤多辣椒,看的林宇都驚了,沒想到人為了求生,還真是什麽潛能都能激發出來。

這些人還好一些,至少還知道這辣椒可以燒死潛伏在體內的蠱蟲,可是那些牛羊馬匹就不知道這些了,弄得整個院子都是牛羊豬馬的慘叫,甚至連打鳴的雞都沒能幸免,那動靜搞的十裏之外都能聽見,可謂是亂糟糟的一片。

等到夜幕降下的時候,這噪雜的府院才算逐漸回歸平靜,然而經過白天一係列的事情發生,今晚自然就成了很多人的夢魘。

燕虹獨自一個人飛到了屋頂之上,時不時的還往嘴裏扔些紅彤彤的東西,不過這可不是什麽好吃的東西,而是華西城特產的辣椒。看她紅的都能直接噴出火的嘴唇,不能看出都已經吃的不少了。

在皎潔的月光下,燕虹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愣了許久的神,此時她的思想飛到了南方蠻荒之地,飛到了金陵謝家,甚至還飛到了那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聽香小榭,幽蘭居,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竟然可以操縱蠱蟲這等厲害的凶物?

此時,她想起來了三十七年前的三爺爺,想起了那個名叫清月的女子,雖然她出身於煙花之地,而且在很多人眼裏,也是害的燕家落到如今這步田地的“罪歸禍首”,可是燕虹並不恨她,反而還有些羨慕她,因為她心裏很清楚,這是一個弱女子,一個為了自己的真愛而死去的弱女子,是那場事件的受害者,是無辜的……

燕虹甚至還想起來了三爺爺以前的種種往事,雖然家裏禁止談及到燕峽,這個曾經燕府的驕傲,不過她在峨眉山上還是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有關三爺爺燕峽的事跡的。雖然當時他的行為非常過激,可是那也是愛的太深的表現吧,若是有一個男子肯為我如此這般,此生已足矣!

想到這裏,她的腦海裏又浮現了在樹林中那個尷尬的場景,想起了那個帶著一絲傻傻笑容的黑衣少年,想起了他對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還想起了他看自己的眼神……

在明月的照耀下,她微微發紅的嘴角之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那是純粹的笑容,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不摻雜任何的雜質,那一刻,她忘記了世界的一切,心中眼中都隻有他一個。

“原來你在這裏!”阿風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背後,輕聲說道。

聽語氣他應該找了很多地方吧,燕虹心中暗暗地想。

“怎麽了,心情不好嗎?”阿風挨著燕虹坐的地方坐了下來,關切的問道。

“沒……沒什麽……”燕虹有些吱吱唔唔的應道。

阿風仔細打量了一下燕虹說話時的表情,信誓旦旦的說道:“沒事就好,放心吧,這一切都會過去的,隻要有我在,就一定保你們燕家無事。”

看著阿風說話時的表情,堅毅的語氣讓她有一種深深的安全感。隨即微微的點了點頭,道:“謝謝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盡管離開燕府,帶著我弟弟離開。”

阿風愕然,他想不明白,燕虹為什麽要這麽說。隨即使勁搖了搖頭,道:“既然我答應了你父親,就一定會履行我的諾言,燕家的危難解除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燕虹微微停了片刻,清了清有些幹燥的嗓子,問道:“難道你僅僅隻是為了履行我父親的一個諾言才留下來的嘛?”

阿風聞言一怔,他聽不懂此話中的意思,不過他的本能反應讓他點了點頭,見此情景,燕虹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就像這夜間的風兒一樣,在心間**漾起一絲莫名的失落感。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之後,燕虹這才開口說道:“阿風,你知道嗎,其實我很羨慕你的日子,一個人可以無拘無束的活著,過著那些逍遙快活的日子。”

阿風聞言嘴角之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過了片刻才輕聲應道:“的確一個人在江湖上闖**,沒有任何的拘束,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想幹什麽就去幹什麽,沒有那麽多的規矩,看著也很是逍遙自在。不過,不可知道,這種逍遙自在的日子,背後是什麽嘛?”

燕虹愕然不懂其意,微微一怔,問道:“是什麽?”

阿風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江湖之大,我卻不知何處為家?整日遊**於江湖之間,到處都是血光劍影,到處都是無可奈何。我今日在這家酒店的桌子上留夜,明天又在那荒山之上過宿……累了,渴了,餓了,甚至受傷了,生病了,這些都沒有人問,有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受傷的狼,隻能自己舔舐著那還在滴血的傷口……”

說到這時,阿風有些哽咽,抬頭看著那一輪明月,不敢去看燕虹的眼睛。

燕虹聞言也久久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才關切的問道:“那你的家呢?”

“我沒有家!”阿風應道。

過了片刻之後,他又補充道:“我娘親死的時候,我才五歲,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什麽是死,隻是以為她睡著了,可是我守了一天一夜卻依舊不見她醒來,於是我就在旁邊拚命地喊,拚命的叫,可是回答我的隻是那陰嗖嗖的冷風,那野獸的嚎叫……

後來我以為娘親她是太餓了,於是我就去找野果,可是等我回來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一頭吊額白睛的猛虎,它正舔舐著自己的爪子,地上是一攤血跡和散落的白骨。”說到這裏時,阿風語氣已經有些嗚咽了。

此時一陣風吹了過來,阿風又繼續說道:“也是從那一刻,我才知道一直陪伴著我的娘親已經徹底的離開了我,才知道,想要活下去,不想被這山林間的猛虎餓狼吃掉,你就得比它們強,就得吃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從那一晚上,每天都是我一個人在林間來回穿梭,夜間不敢在地上睡覺,都是爬到樹上,倦縮著身體,聽那些像鬼一樣的山風,聽那些野狼對天長嘯,每到那個時候,我都會想起我娘親在的日子,那是隻要有狼叫,她都會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裏,摸著我的頭,說道:‘風兒,別怕,有娘親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