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辰望著娘親,在自己的麵前,倒在血泊之中。那抹刺眼的鮮紅,同時也刺傷了他的心。隻見其如同發了瘋一般,揮起長劍,怒聲吼道:“公子揚,我張辰今生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話音還在半空中回響,張辰就已如同陷入了瘋狂的餓狼,牙齒是咬的咯吱作響,猛然間就衝了上去。

啪!

雙劍交擊,擦出萬千星火,隨風寥落!

公子揚嘴角之上浮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道:“不自量力的家夥,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想要殺我,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小辰,快走,你不是他的對手。來日方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張浪一手抱住哭鬧的小萱,表情凝若寒霜,急聲喊道。

張辰此時也知道自己不是公子揚的對手,而且他也深知盧家莊的人,馬上就要趕到這裏,便使勁咬了咬牙,冷聲喝道;“公子揚,父母之仇,滅族之恨,日後我張辰定然會雙倍討回!”

公子揚黑色的眸子裏,閃現出一抹陰鷙一般的凶光,冷聲喝道:“想走,沒怎麽容易!”

見公子揚馬上就又撲了上來,張浪立即對著旁邊幾個忠心耿耿的護衛,急聲喝令道:“你們幾個攔住他,掩護少主離開!”

五六個護衛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誰怕知道明知是去送死,可是誰也沒有猶豫。就全都在第一時間揚起了兵器,就如同五六頭發了瘋的惡狼一般,猛然朝公子揚撲了過去。

公子揚嘴角之上浮現出一抹冷冷的殺意,冷聲道:“就憑你們幾個還想要攔住我,簡直就是自尋死路,現在我就送你們上路!”

話音落下時,他手中軟劍就已如同毒蛇出洞一般,在撲在最前麵的兩個護衛的咽喉處掃了一下。隨即又變換劍招,一刺一斬,瞬時間鮮血汩汩噴出,染紅了一整片夜空。

還剩下最後兩名護衛見此情景,嚇得渾身直發顫,他們相互對視了一眼之後。便同時“啊”的一聲大叫,來為自己壯膽,揮起佩刀,猛然間就又衝了上去。

嗖,嗖!

公子揚手中軟劍當空揮舞了兩下,兵器交擊聲還未響起,就傳來了兩名護衛的慘叫聲。

公子揚冷冷的瞥了一眼打算翻牆而逃的張辰,黑色的眸子裏浮現出一抹冷冷的殺意,然而就在他正欲揮劍衝上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寸步難行。

低頭望去,隻見還有一名尚未斷氣的護衛,正在用自己最後的生命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公子揚伸出另外一隻腿,在其背上使勁踹了幾下,怒聲喝道:“快點鬆手,鬆手……”

他每踹一腳,那名護衛就多吐一大口鮮血,然而無論公子揚如何用力,他都沒有要鬆手的跡象,反而還越抱越緊。

“標叔!”張辰見此情景,含著朦朧的淚水,急聲喊了一句。

“少主……快走……快走……”被稱作標叔的護衛,用自己最後的氣力拚命的呼喊著。

公子揚見用腳往死了踹,竟然不起絲毫作用,眼見張辰等人就要在自己眼前逃走,頓時間就火冒三丈,猛然揚起軟劍,徑直朝表述刺了過去。

“標叔……”張辰帶著哭聲喊了起來。

“少主……快走……走……”標叔噗嗤一聲吐了一大口鮮血,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朝張辰揮了一下。

然而就算這個叫做標叔的護衛斷了氣,可是他的雙手還是僅僅的抱住了公子揚的一隻腿。任憑他怎麽去甩,都難以甩掉。為此公子揚還狠心的在其背後連刺了幾十劍,讓其整個背部都刺成了篩子眼,血肉模糊,可謂是慘不忍睹。

因為標叔和幾個視死如歸的護衛拚死相護,張浪和張辰兩個人抱著小萱,這才僥幸從死神的爪牙下,逃了出去。

漫無邊際的黑夜,冰冷的大石頭,還有曠野上那宛若萬鬼哭泣一般呼嘯的風聲,更為沉重的心情,增添了幾分悲壯。

“二叔,張家堡完了,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張辰有些無奈的看著已經進入夢鄉的小萱,滿含淚水,很是沮喪的問道。

張浪想了一會,道:“此次是公子揚和盧家莊相互勾結滅了我們張家堡,他們二人都和林宇結下了梁子,而且我見林宇為人還不錯,我們去江南找他,說不定他會幫助我們報此血海深仇!”

張辰連連點了點頭,道:“好,就聽二叔你的。”

張浪朝四周瞥望了一眼,道:“此地還不安全,盧碉堡定然會派人搜查這裏,我們還是連夜離開吧,不然的話,等到天亮後,我們再想走,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就這樣,張辰叔侄兩個,就抱著剛滿三歲的小萱,踏上了南下尋找林宇之路。

林宇和張辰等人分別之後,一路上除了吃飯投宿外,基本上就沒怎麽停留。終於在第三天的清晨,趕到了他們的目的地,杭州城。

杭州剛剛經曆了今年的第一場秋雨,西湖之畔,煙雨朦朧,沿岸的楊柳枝條,隨風搖擺,宛若絕世佳人,那傾國傾城的舞姿,令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公子,這杭州真美,雖說繁華程度還比不上京城,不過倒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令人見了,心情就不由自主的就很舒暢。怪不得人們常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話還真不是吹得。”一直都在北方活動的林用,第一次見到江南美景,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之情,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

看到如此美景,人的心情自然也會好很多。不經意間,林宇嘴角之上,就已經浮現出一抹三月桃花般的笑意。此情此景,不禁讓他想起了東坡居士的一首詩詞,寫的這正是這雨後的瘦西湖。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注一)然而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後,林宇就又由西子想到了心中的佳人,表情也在瞬間就黯然了下來。暗暗地在心裏想到,此地距離傲林山莊,好像隻有三十餘裏的路程!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裏?”林用表情之上,依舊洋溢著幾分興奮之色。

“去傲林山莊!”林宇表情微微有些凝重,沉聲應道。

桐君山下望層城,萬頃煙波一葉輕。綠樹朦朧殘照落,不知何處掉歌聲。(注二)這是對富春江的完美再現,同時也是對被富春江所環繞的傲林山莊真實寫照。

然而此時的傲林山莊,卻是一片芳草萋萋的荒涼景象,除了淩亂瘋長的雜草之外,再無其他。

大門的門額上那蒼勁有力的“天下第一莊”五個大字,此時也好像已經變成了墜入暮年的老人,在呼嘯而來的風中,獨自倚仗歎息。

“公子,這裏就是傲林山莊吧,昔日的天下第一莊,沒想到竟然落魄到這種地步,真是物是人非,讓人感慨萬千。”林用微微的仰起頭,看著“天下第一莊”五個大字,也不禁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林宇表情凝若寒霜,清澈的眸子裏湧現出來的綠波,也慢慢的停止了流淌,凝結成了一道寒冰。

凝視了許久,有關傲林山莊的一切記憶,一幕幕的都浮現到了腦海中,有歡喜,也有無奈……

“我們進去吧!”扔下這句話後,林宇就已推開了那扇關閉了近半年之久的大門。

那扇檀木大門,好像在慶祝這重見人煙的時刻,竟然激動的發出來了微微有些刺耳的吱呀聲。

那條被紅花綠葉環繞的小道,此時已經完全被瘋長的雜草侵占。

不知為何,林宇在下意識中引領下,徑直的走向了那棵桃花樹下。

昔日開的正豔的桃花,此時已經尋不到半點芳蹤了。不過地上隨處可見已經完全熟透了,可是卻無人問津,導致腐爛的桃子。

桃樹猶在,昔日撫琴的佳人,此時又在何處?

望著這一幕有些淒冷的景象,又想起三月這裏的繁華。一陣秋風拂來,竟然讓林宇深深地打了一個寒顫。

在桃樹下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處典雅幽靜的房間。

看到那扇窗,林宇的心猛然間就如同被利劍給刺中了一樣,鮮血汩汩流出,啪啪的滴落在地上,讓他聽得可謂是真真切切。

那是柳紫夢的房間,曾幾何時,那是讓自己魂牽夢繞的房間……

可是……

微微沉吟了一會,林宇還是不由自主的朝那個房間走了過去,表情之上沒有欣喜,沒有悲傷。準確來說,是什麽都沒有,就好像是一塊被風化的石頭、輕輕的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一幕,讓林宇微微感覺有些刺眼。

那把素琴,因為長時間沒有受到主人的撫愛,上麵竟然落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林宇微微頓了片刻,輕身走上前去,坐在素琴旁,輕輕的撥弄了幾下琴弦。

琴聲隨之響起,然而曲調甚悲,讓歡快的鳥兒不再歡快,仰起頭準備鬥豔的秋菊,也微微的垂下了腦袋。呼呼響起的風聲,更像是喪子的老人在垂淚,喪夫的佳人在哭泣……

……

注一出自(宋)蘇軾飲湖上初晴後雨二首(其二)注二出自元朝詩人,錢彥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