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憶到這裏,兩行濁淚就已經從林宇那清澈的眸子裏,滑落了出來。

練紅裳輕輕的將林宇臉頰上的淚痕給擦拭掉,道:“小宇,你說我們是不是都回不去了?”

林宇沒有回答,隻是任憑眼淚湧出。

練紅裳蒼白的臉上,再次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道;“小宇,如果我死啦,你記得把我葬在那清風山巔之上。我想要永遠去看那美麗的夕陽,去守護那塊刻下了你我二人心的石頭……”

話音還未完全落地,練紅裳為林宇拭淚的手,就已經永遠的垂了下來。

林宇把臉貼在了練紅裳蒼白的臉上,無聲的痛哭起來……

與此同時,被練紅裳挾持過來的福王,早就趁亂逃回了府中。為了防止事情有變,還沒有來得及把氣給喘勻的他,當即就下令,召集部將,提前發起政變!

一時間,整個京城就籠罩在了黑雲壓城的惶恐氣氛之中,大批官兵手持明晃晃的兵刃,在各個街道之上來回穿梭,百姓不知發生了何事,全都緊閉門窗,躲在家中不敢露麵。

太子黨心腹工部侍郎趙騰文,因為不屈服福王**威,撞死在自家庭院的柱子上,家中上至八十多歲的老母親,下至還在繈褓之中僅有半歲的孫兒,加上家丁丫鬟,一共一百二十七口人,全部被殺,人間煉獄瞬間而成,鮮血染紅了整個院落。

其他太子黨官員不是陣前倒戈,就是也遭到這滅門之禍,瞬息之間,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整個京城。

和林浩林宇父子仇深似海的夏國公,當即就帶著近千名官兵,氣勢洶洶的直衝林家而去。此時林浩尚和太子一起在深宮之中,沒有歸來。林宇也至今未歸,因此家中的主心骨也就落在了林母的身上。

“夫人,不好了,福王夏國公等人發動叛亂,正在京城之中,大規模的搜捕和老爺以及太子關係較好的官員。”

“夫人,不好了,老爺的好友,趙騰文大人家中已經遭遇到了橫禍,全家無一幸免。”

“夫人,大事不好啦。夏國公帶著上千名官兵,朝我們這裏趕來了……”

……

在如此生死關頭,麵對已經快要亂成了一鍋粥的家。林母表情之上,卻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而且還很快就穩住了局勢。

此時的林母頗有穆桂英的將帥之風,當即就喝令道:“林勝,你帶著所有能夠的家丁護院,全都抄上家夥,守住院牆和大門,絕不讓這夥強盜,踏入府院半步。”

“林伯,你帶著小蘭,馨兒這些女眷丫鬟,全都退到後院躲避。若是林勝他們沒有守住大門,你們就從後門尋機逃出去。”

小蘭,寧馨兩人聞此言,當即就快步走到了林母的身邊,都含著淚水叫了一聲:“夫人!”

林母眼睛裏也微微有霧氣騰繞,道:“小蘭,馨兒,你們先跟著林伯去後院暫時躲避一下吧!一旦事情有變,就尋找機會逃出去,然後去找老爺和小宇。”

小蘭和寧馨眼睛裏,此時已經噙滿是了淚水,連忙搖了搖頭,道:“夫人,我們不走,我們要和你在一起。”

林母將她們二人推開,對著拘僂著腰的林伯,高聲喊道:“林伯,帶她們走!”

林伯老淚縱橫的應了一聲,就讓幾個丫鬟上前,強行把小蘭和寧馨給拉走了。

就在這裏正院之中上演生死離別之時,大門處已是橫屍一片,汩汩鮮血混在一起,發出陣陣刺鼻的血腥味。

林浩雖然是文官出身,不過卻一直在兵部任職,沒事就拿自己院子當做城牆擺弄。因此林府的院牆,足足比其他人家高出了三五尺。而且基本上都是他親自監工修建,所以其堅固程度,絲毫都不弱於京城的城牆,這在很大程度上,為林勝他們提供了地利的優勢。

平常林浩及其夫人還有公子林宇,對待這些護院侍衛,就跟對待自己家人一樣。因此他們也就全拿林府當成了自己的家。他們身後就是自己的家人,又豈有後退一步之理?

還有一點很重要,那就是林家的護院雖然隻有二十餘人,不過大多數都是經過神機營訓練出身。而且手裏都還有火槍之類的家夥,就算是以一當十,基本上也都沒什麽大問題。

不過相對於這些都在戰場上見過血,親手埋葬過自己袍澤的護院而言,那些一般的家丁以及從杭州來的夥計,就顯得太過於膽小怯弱了。

他們僅僅聽到外麵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都嚇得雙腿直打顫,就連分發到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穩,眼睛裏盡是驚恐之意。個別膽小者,甚至都嚇得尿了褲子。

夏國公原本以為這林府會和趙府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下。可是他這近千名官兵,已經連續攻打了近半個時辰,別說衝進去了,就連林府的大門都沒有碰到一下。氣得他整個人都已暴跳如雷,怒罵聲不斷。就差自己直接揮舞著家夥,衝上去啦。

“弓箭手,給我放箭,快放箭……把他們都給我射死,一個都不要留,全都就地射殺!”

伴隨著夏國公的一聲怒喝,羽箭如同暴雨一般,朝大門和院子裏飛去。瞬時間整個大門就被射成了刺蝟,上麵密密麻麻紮滿了羽箭。

林勝見勢,扯起嗓子就急聲吼道:“不想死的話,就別愣在原地了,趕緊找掩體躲避,躲避……”

“隊長,不好了,外麵的官兵太多,我們兄弟馬上就要頂不住了。”一個護院急色匆匆的跑來說道。

林勝當即就又扯起已經有些嘶啞的嗓子高聲吼道:“頂不住也要給我頂,絕不能讓他們攻進來!”

雖然林勝等人拚死抵擋,而且就連那些雙腿直打顫的一般家丁,也都受到了鮮血的刺激,紛紛揮舞著兵器衝了上去。可是人數上的絕對劣勢,早就已經注定府門被攻破,僅僅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伴隨著轟的一聲巨響,林府的大門,就被攻城用的圓木給直接撞開。與此同時,近千名叛軍,就像是一群打了過期雞血的瘋狗一樣,蜂擁而至。

就在這時,林母毅然決然的走了出來,表情之上沒有絲毫的驚恐之色。

林勝等人見此情景,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話還未出口,就被林母給製止住了。

夏國公也走了出來,帶著幾分得意之色冷然笑道:“林夫人,別來無恙!”

林母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喝問道:“夏國公,你這是何意?”

夏國公冷然喝道:“林夫人,想必你早就已經心如明鏡了吧,又何必多次一問,本國公此次前來,就是要滅你們林家滿門,為我兒報仇雪恨!”

不等夏國公話音落下,林母嘴角之上就已經浮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道:“夏國公,就憑你這等跳梁小醜,也敢滅我林家滿門,實在是可笑。莫要忘了,我可是東方家族的人。”

夏國公雖然也知道東方家族的可怕,可是此時他卻壯起膽子,怒聲喝應道:“東方家族又能如何,不怕實話告訴你,福王得了天下,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徹底鏟平整個東方家族。本國公就不信,你們東方家族再厲害,還能和整個朝廷相抗衡!”

聽到此言,林母的表情就在瞬間徹底暗了下來,憑借著自己的武功,想要離開這裏,根本就不算什麽難事。可是這林府上下近百口人,卻隻能如同羔羊一般慘遭屠戮。到那時,自己又有何臉麵去麵對夫君和愛子,麵對林家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想到這些之後,林母微微定了定心神,冷聲喝道:“看來夏國公你是執意要滅我林家了?”

夏國公放聲大笑起來,道:“林夫人,想要保住你們林家也不是什麽難事,隻要你讓林浩把兵權給交出來,再讓他轉投福王麾下,招降太子黨羽。本國公以自己的項上人頭擔保,你們林家一定可以安然無恙的度過這一劫。若是你也不識抬舉,你們林家最後的下場,就會和趙騰文那老匹夫的家一樣:全家滅門,雞犬不留!”

林母不屑地瞥了一眼夏國公,冷哼一聲,喝道:“福王狼子野心,天理難容。爾等世受皇恩,卻不思報國,反而還助紂為虐,早晚必遭天譴!”

夏國公聽完此言,氣的渾身都直冒煙,怒聲吼道:“林夫人,別怪我沒有給你們林家活命的機會,這是你自己找死,可就怪不得我啦!”

話音還未落下,夏國公就猛然揮了揮手,高聲喝令道:“來人,將林家上下全都斬殺,一個都不要留!”

就在這群如狼似虎的叛軍,剛打算衝上去的時候。他們的身後,就突然傳來了一陣堪比殺豬的慘叫聲。

“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何事?”夏國公急忙往身後看去,聲音雖然還和剛才差不多,不過語氣之中卻多了幾分驚恐和慌亂。

林母見此良機,當即沒做絲毫的遲疑。直接就衝了上去,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從一個叛將手中奪過一把佩刀,橫在了夏國公的脖子之上。

林勝等人趁勢,也隨之各持兵器,一湧而上,將夏國公和他的手下隔開。

夏國公沒想到看似十分孱弱的林夫人,竟然還有此一招。轉念又想起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嚇得渾身冷汗直流,雙腿也在那一直打起顫來,急忙用著顫抖不安的聲音說道:“林夫人,有話我們好好說,好好說!”

林母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聲喝道:“讓他們都給我退出林府!”

夏國公聞此言有些遲疑。不過也僅僅隻是遲疑了三秒鍾的時間,他就感覺那閃著寒光的佩刀,已經劃破了他的脖子。甚至都有熱乎乎的鮮血,汩汩流淌出來。當即就把他嚇得跟個孫子一樣,急忙對著眾人喝令道:“都還愣著幹什麽,照林夫人說的去做,全都給我趕緊退出去,退出去……”

叛軍們見自己的主帥被擒,都是麵麵廝覷,大眼瞪小眼過後,就開始朝身後退去。

然而此時他們的身後的殺戮,卻依舊沒有停止,慘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這時眼神比較好的林勝,看出來了來人的身影,帶著幾分興奮之意,急聲喊道:“夫人,是公子他回來啦!”

聽到是林宇回來了,林母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與之相對應則是夏國公那死灰一般的臉,此時的他已經在心裏把福王給罵了好幾遍。

隨即夏國公那賊溜溜的眼睛,瞥見現在林夫人的注意力,完全在即將走過來的林宇身上。便趁其不備,猛然掙脫了那架在自己脖子上,明晃晃的佩刀。立即就又像是剛剛從獵人魔掌中,逃脫出來的小獸一樣。撒起腳丫子,就朝人群之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