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春闌珊等人之後,林宇並沒有絲毫的睡意,隻是在久久的凝視著,清兒親手繡的那塊雪白絲帕。清冷的月光,將一泓清泉般的餘輝透過窗子,傾淌在了林宇那滄桑頹廢的臉上,清澈的眸子裏,盡是落寞之意。

“清兒,清兒……”林宇用自己的內心,呼喊著這個名字,可是除了嗚嗚哀怨的風聲之外,再無其他回音。他這一生,都沒有可能再見到那張清純可愛的笑顏了。

不經意間,晶瑩的淚水就已經從林宇的眼眶中滑落而出,啪啪的滴落在地上,像是一塊千瘡百孔的心一樣,摔成了很多很多瓣。而且幾乎每一瓣淚珠,都能映現出落寞驚恐的倒影。那個倒影,就是林宇此時的內心,他一直都在逃避,不敢去麵對的內心。

冷月高懸,形孤影單。萬千心事湧上心頭,又豈是一個愁字了得?

在窗前佇立了許久,林宇這才將那方雪白絲帕給緊緊地攥在手心之中。在下意識裏,把自己的視線投向了西南方向。

想必明天日落之前,應該就能到達華山了吧!

當後天的太陽升起時,一切也都該做出個了斷了吧!

夜已三更,林宇也已經有了幾分疲倦。然而就在他準備上床入睡時,突然間,他的表情就徹底的僵在了臉上。

颼!

一道淩厲的劍影,像是劃破夜幕的閃電一般,猛然間破空襲出!

伴隨著劍影落下,院落之中就發出來了一聲“哎呦”的慘叫之聲。

不過還未等那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林宇那猶如死神一般的身影,就已經徑直的映現在他的麵前。

那人察覺到林宇的存在,當即就嚇得是瑟瑟發抖,不敢說一句話,更不敢亂動一下。

“你是何人,為何來這裏?”林宇那冰冷到極點的聲音,打破了這死亡一般的寂靜。

那人聽到林宇的話,就像是寒冬臘月時,渾身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用顫抖不安的聲音,吱吱唔唔的應道:“小的是黃河幫弟子,我家幫主和三立道長讓小的把一封信交給您。”

聽到黃河幫這個名字,林宇心中微微一驚,兩隻眼睛如同閃電一般,掃視了一眼麵前這名瘦弱的男子,凝聲問道:“信在何處?”

那名男子急忙應道:“就在小的懷裏!”

林宇冷聲喝道:“拿來!”

那名男子連忙應了一聲,將顫抖不安的手將懷中之信取了出來,遞給了林宇。

林宇隨手打開了那封信,當皎潔的月光,灑在那封信上時,他的表情就徹底凝結成了一層寒霜,清澈的眸子裏,還微微跳動出一抹驚恐不安的神色。

見到林宇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那名男子嚇得渾身都直發顫,當即就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頭如同搗蒜一般,連聲求饒道:“英雄饒命,饒命,這不關我的事情,我隻是一個送信的小嘍囉而已……”

林宇攥緊了拳頭,猛然打在了院子裏那棵沒有一千年,也得有八百年的古樹之上。古樹水桶一般粗的樹幹,當即就使勁搖晃了一下,萬千落葉簌簌而下。

見到這一幕,那名送信的男子,嚇得褲子都已經濕了。整個表情就如同風化的石頭一樣,徹底僵在了臉上。眼珠子瞪若牛蛋一般,驚恐的看著這一切,連求饒的話,都嚇得忘記說了。

“滾!”林宇表情冰冷若寒霜,死死地凝視著手中的那封信,牙齒都已經快要被他給咬碎了,怒狠狠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

聽到這個“滾”字,那名送信男子如釋重負,連直起腰都沒有顧得上,直接手腳並用,急匆匆的朝大門外滾去。

然而就在他剛剛滾到門外時,那棵挨了林宇一拳的參天古樹,終於支撐不住,隻聽“吱呀”一聲,就搖晃著軀幹,徑直的倒了下來。

而且所倒向的方向,還正是那名送信男子所竄去的方向。還未等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就直接被參天古樹給完全淹沒了。

不過對於這一切,林宇好像沒有絲毫的察覺一樣。此時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那封信上,信是三立道長寫的,內容也很簡單,簡單到隻有一句話:想要桃源穀的那些人活命,明天午時三刻之前,來鬼頭山!

林宇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他之所以離開桃源穀,前往華山找風劍平決戰,就是擔心會因此而連累他們,沒想到最後還是發生了。

“風劍平,三立道長,我林宇若不斬殺你們,誓不為人!”林宇緊緊地攥住拳頭,如同發瘋的猛虎一般,仰天怒吼。

從接到信的那一刻,林宇就沒做絲毫的停留,甚至連房間都沒有回。直接強運真氣,踏空而行,朝來時的方向疾奔而去。

不過林宇並沒有直接去信上所言的鬼頭山,而是朝桃源穀方向而去。

此時林宇的心中,還存在一絲幻想。這封信上隻是為了恐嚇自己,內容全是假的。老村長,宋馨兒,宋蓮兒他們現在都還在桃源穀,好好的活著……

到了山頂之上,眼前的一幕,讓林宇心頭宛若利劍刺中一般,猛然一痛。山崖周邊有雜亂的腳印,崖頂的巨石上,還有被飛虎爪之類的攀爬工具,所留下來的痕跡。

桃源穀真的出事了嗎?林宇的身體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最後的幻想,真的要徹底破滅了嗎?

林宇使勁咬住嘴唇,幾乎都快要咬出血來,清澈的眸子裏不再流動,裏麵閃現出幾抹驚恐不安的慌亂之色。

颼!

定了定心神之後,林宇就縱身一躍,跳進了山崖之中,借助凸出的山石,朝崖底落去。待快要到達地麵時,林宇的眼睛被映成了血紅色。

以前清澈見底的小溪,現在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上麵還漂浮著幾具已經有些浮腫的屍體。一陣冷肅山風吹來,發出陣陣的腥臭味,令林宇的胃裏是一陣直翻滾。

見到這一幕,林宇感覺自己整個身體,就像是被大山給死死地壓住一樣。無論他怎麽用力,都邁不出腳步來。

不知走了多久,林宇才算走到桃源穀,不過眼前所見的一幕,卻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安靜祥和的桃源穀了,而是被鮮血洗過一遍,發出陣陣腥臭的桃源穀。

林宇站在一個山坡之上,久久的凝望著麵前這一切。一陣山風將穀中的血腥吹來,讓他幾乎都快有一種發瘋的衝動。

此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清晨的太陽,灑下了第一縷光輝,傾淌在被無盡血腥籠罩下的桃源穀,宛若給整個山穀,披上了一層陰森死亡的外衣。

“是神靈大人,是神靈大人他回來了……”就在這時草叢中傳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

還未等這個顫抖的聲音落下,就又有數百名村民,從茂密的草叢中相繼湧了出來。

見到這一幕,林宇心中不禁一喜,急忙迎了上去。

“陳伯伯,這桃源穀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林宇扶住一個中年男子,急聲問道。

被林宇稱作陳伯伯的中年男子,幾乎含著淚哭訴道:“神靈大人,蓮兒和文遠他們回來的第二天,穀中就突然湧現出上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神秘人。無論男女老幼,他們見人就殺,比蒙古韃子的鐵騎還要可惡,簡直就是一群嗜血的魔鬼……”

聽到這些話,林宇表情又猛然一變,眼角餘光朝人群之中掃視了一眼,問道:“陳伯伯,老村長,蓮兒,馨兒,文遠他們呢?”

陳伯伯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老村長被那群魔鬼給殺了,蓮兒,馨兒,文遠還有村子裏其他十幾個年輕人,都被那群魔鬼給抓走了。”

林宇表情凝若寒霜,使勁咬了咬牙齒,沒有說任何一句話。現在任何語言,都實在是太過於蒼白無力,難以來形容他此時內心之中的滿腔憤怒。

在陳伯伯等人的帶領下,林宇來到了老村長以及其他死難村民的墳前。

山坡上的新墳,一眼都看不到盡頭。每一個墳下,都記錄了一筆血債。

林宇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就撲通一聲,跪在了村長墳前,使勁攥緊拳頭,凝聲道:“老村長,對不起,是我林宇連累了你,連累了整個桃源穀。不過請您放心,桃源穀的這筆血債,我一定會替你們討回一個公道,讓那群禽獸付出血的代價。”

見林宇跪了下來,其他村民也都齊唰唰的跪在了地上,一時間哭聲不斷,在整個山穀中來回傳**。

待太陽掛到樹梢上時,林宇這才緩緩起身,凝重著表情,對著桃源穀眾村民說道:“各位鄉親,我林宇對不起你們,害得你們家破人亡,雖萬死不足以謝罪。請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馨兒,蓮兒他們都給安全的帶回來,讓那群禽獸為自己的行為,付出血的代價。”

一位較為年長的老者,接過林宇的話來說道:“神靈大人,您可別這麽說。桃源穀命中注定會有這麽一劫,您能為我們討回一個公道,替死難的村民們報仇雪恨,就已經是上天對我們桃源穀子民,最大的恩賜了。”

這時其他村民也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基本上同樣的話,讓林宇的心裏,湧現出無盡的暖流來。

林宇含著淚水,重重的點了點頭,凝噎道;“各位鄉親們,時間也不早了,我去救馨兒他們,你們暫時先躲藏在深山裏,免得那群禽獸再次來襲。”

不等林宇的話音落下,眾村民就全都齊唰唰的跪了下來,異口同聲的喊道:“神靈大人,您要多多保重。”

林宇急忙將麵前幾位比較年長的村民給扶了起來,道:“鄉親們都趕緊起來吧,這樣實在是折煞我林宇啦!”

“神靈大人,我要和你一起去救馨兒他們,為死難的村民們報仇雪恨!”趙光勇的聲音,在人群之中響了起來。

“我也要去為村民們報仇雪恨!”

“我也要去!”

……

桃源穀年輕力壯的漢子,此時都是熱血上湧,都要和林宇一起,去救宋馨兒他們,為死難的村民們報仇雪恨。

見此情景,林宇急忙朝眾人揮了揮手,道:“多謝各位兄弟,不過我林宇一個人去就可以了。你們都是鐵錚錚的男子漢,現在的任務是守護好自己的家園,保護好自己的親人!”

說完林宇便又走到了那個曾經和他有過衝突的趙光勇麵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光勇,我走後,這桃源穀就靠你們來守護啦!”

趙光勇活這麽大,基本上沒有落過淚,不過這次他的眼淚,卻忍不住湧了出來。泣不成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是使勁的點了點頭。

這時一個年輕力壯的村民,當即就高舉著拳頭,扯著嗓子喊道:“我們都是鐵錚錚的男子漢,一定肩負起自己的責任來,守護好自己的家園,保護好自己的親人!”

不等他的話音落下,頓時間整個桃源穀的百姓都在高聲齊呼:“肩負起責任,守護家園,保護親人!”

“肩負起責任,守護家園,保護親人!”

“肩負起責任,守護家園,保護親人!”

……

震天的喊聲,在空****的山穀中來回飄**,也在一群熱血的男兒的胸膛裏翻滾上湧,更在林宇耳邊縈繞,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