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陣猛烈的嗆咳聲傳出,慌得我急忙為她拍背順氣,一邊不住地勸道:“慢點吃,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狼吞虎咽的瑞安娜非常賞臉地抬頭瞟了我一眼,然後將我的勸告置若罔聞,繼續悶頭苦吃。

看她那樣子,整一個餓了三年的非洲難民形象,由此可見這幾天她躲在船上都過的是什麽生活。

我和允、允麵麵相覷,忍不住露出一個苦笑。而允看著她的眼光中還多了一絲我們所沒有的關切。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們隻能耐心等她吃完,又奉上香噴噴的英國紅茶,她這才舒服地歎了口氣,然後非常不淑女地打了個飽嗝兒。

我和允會心一笑,我看著她問道:“瑞安娜,你是什麽時候跑上船來的?你父親不是不同意你跟來嗎?”

“就是因為他不允許,我才會這麽大費周張偷偷跑上船啊!你都不知道這有多辛苦,我差點就餓死在船上了!”她嘟著嘴抱怨道。

我無言地看著她,偷跑出來還不是她的錯,這孩子叛逆的性子怎麽以前就沒看出來呢?

“那你又是怎麽跑上來的?難得還沒人發現你,挺厲害啊!”我又問,是真心的讚佩。

她得意一笑,尾巴都快翹上天了:“那還不簡單,我找了一個空箱子,把自己裝在裏麵,就被工人們抬上來了。”

原來如此!否則地話一個大活人在船上沒理由看不到地吧?

不過很難稱讚這是一個好主意。

“是啊。混是混上來了。不過差點也把自己給餓死。你還真就得意起來了!”允年少氣盛。很是看不慣她地囂張地嗤道。

她地臉上一紅。因為已經洗淨了臉。各種各樣地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我哪兒知道你們這些人這麽小氣?不過拿幾塊麵包都緊張兮兮地。看守得就跟個寶庫一樣。害得我這兩天都拿不到好東西吃。這才會餓著了!”她梗著聲音說道。

我差點沒讓口水給噎死!不由回頭看了看同樣一臉菜色地布裏奇特。

船長大人自從我們抓住了“幽靈”之後就一直默不吭聲呆在一旁,也不知道是太過吃驚癡傻了還是怎麽地。此時也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道:“這可不是小氣不小氣地問題。小瑞安娜,遇到奇怪的事情我們當然要查清楚。再說,你想要吃的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出來拿呢?這麽偷偷摸摸的,我們自然要提防啦!”

瑞安娜皺了皺小巧的鼻子,說道:“我又不是傻瓜,就這麽走出來肯定會被你們抓住,到時候再把我送回去,怎麽辦?”

我有點頭疼地看著她,問:“這麽說,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跟我們走?”

“當然!要不我這麽辛苦偷偷跑上船幹什麽?”她用一副“你傻呀”的眼神看著我。

我除了苦笑。還能幹什麽呢?

“你這麽偷偷跑出來,肯定沒跟你父親和爺爺說罷?”允沉著聲音問道。

瑞安娜高漲地氣焰一下子矮了下去,訥訥地說:“我……我有給他們留信……”

……很好很強大。

我覺得頭更疼了。

這下子威廉姆斯他們該怎麽想?人家對我們掏心掏肺的,我們卻把人家的掌上明珠給“勾引”了出來。

允也是一陣無語,然後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們馬上送你回去!”

瑞安娜大驚,尖叫道:“我不要!”

“這可由不得你做主!”允拍案而起,隱忍許久的貴族氣勢終於爆發了。

瑞安娜嘴一癟,帶著哭腔說道:“我好不容易才偷偷跑出來。難道你就這麽忍心趕我走?”

允瞟瞟著個。瞄瞄那個,忽然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容我打斷一下,我們已經出來好幾天了。走了很遠了。如果要調頭回去,怕是有點技術上的難度……”

這死小子,打的什麽算盤?我瞪了他一眼。

允的眉頭皺了起來,瑞安娜則是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大聲說道:“對啊對啊,沒有必要為了我打亂你們的安排不是麽?都走了這麽遠了,現在掉頭回去不僅浪費錢浪費時間,最重要的是還不知道會碰上什麽,你總不能期待海上永遠都像這幾天一樣風平浪靜吧?”

允明顯有些猶豫起來,臉上顯出掙紮的神色,但眉眼間地堅決卻不見動搖。

瑞安娜咬咬牙,露出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毅然說道:“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如果你不讓我搭船,我就跳下海一路跟著你們遊過去!”

我嚇了一跳,急忙勸道:“別著急,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跳海什麽的。允,你看既然瑞安娜那麽堅決,如果你把她送回去她一定會想方設法又跑出來的,與其讓她單身匹馬碰到什麽凶險,不如跟著我們,相對來說還比較有保障。你說呢?”

他為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臉希冀的瑞安娜,內心的掙紮完全表現在臉上:“可是……瑞安娜,你要知道我們這次去,會碰上什麽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非常危險的……”

“我不怕!”瑞安娜堅定地說,然後拉著他的胳膊開始了撒嬌,“我保證,到了那邊以後什麽都聽你們地,絕不亂說亂動,不會給你們惹麻煩地,好嗎?難道你真的要我遊泳遊過去嗎?”

軟磨硬泡,加上我們在旁邊敲邊鼓,允終於敗下陣來,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既然你們都讚同……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要是真出了什麽事,你可別指望我會去救你。”

惡狠狠地表皮非常失敗地沒嚇到任何人。瑞安娜興奮地抱著他又叫又跳。我們在旁邊看著他們,微笑著。

很快,原本板著臉的允就被她那單純地快樂所感染了,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轉頭看著布裏奇特,問道:“這樣可以吧,船長?看來。我們又要多一個成員了。”

布裏奇特笑道:“既然你們都決定好了,我還有什麽好說地呢?你們是雇主,我隻要負責把你們平安送到目的地就行。況且,瑞安娜小姐跟著你們,也不用擔心什麽安全上地問題不是麽?”他頗有深意地看著我,笑著。

我笑了笑,默然不語。

雖然對威廉姆斯他們有所歉疚,但我終究還是自私了一回啊!允和允,是我目前跟大清唯一地聯係了,他們是我帶出來的。自然我就對他們有著一份責任,這份責任不僅僅是指安全上的,還有生活上的,我有必要讓他們都過上快樂幸福的生活。

況且,允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我從小看著他長大,看著他雄心勃勃,看著他意氣風發,也看著他蕭瑟頹喪。如今。好不容易有一個他願意敞開心扉去接受地人。而那個人又是如此的熱情開放,我又怎忍心看著他們勞燕分飛?

如果不留瑞安娜在身邊。在這個沒有電話沒有電腦的年代,一旦離別。或許就是今生的永訣,這樣的遺憾會令他們抱憾終生。

最終,瑞安娜留在了船上,跟著我們一起前行。不過雖然她一再保證已經留了書信告知父親自己的去向,我們都對此表示了嚴重的懷疑。布裏奇特船長於是多了個使命,就是在回航的時候順便給喬他們帶去平安的口信,可憐天下父母心,喬和威廉姆斯現在一定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吧?

解決了船上地“幽靈事件”,船員之中的不安氣氛算是穩定了下來。不過受刺激過度的船員們把艙裏的貨物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生怕還有個什麽意想不到的生物夾雜在裏麵,對此我非常的無言以對。

除了瑞安娜這個膽大包天的大小姐,還有誰會把自己“打包”送上船來?現在美洲又沒有一個統一的政府,還不存在“偷渡”這一說法吧?

我們的生活又恢複了千篇一律地平靜,不過多了瑞安娜這個開心果,每天吱吱喳喳說個不停,倒是打消了幾分無聊,平添一些姿采,船上地日子似乎在黑白中加上了幾點彩色。

其他人倒還沒有什麽,允的精神明顯得到了相當大地振奮,做起事來更加帶勁了。現在世界正好處於冷兵器向熱兵器轉換的時代,雖然熱兵器地發展相對緩慢,一個習武之人跟一個拿著火槍的人麵對麵交手絕對妙殺對方,可也完全不能否認火槍在長距離對陣中所擁有的絕對武力。原本不大看得起火槍的允在旁觀過幾次火槍的演練之後對其爆發出了強烈的好奇心,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常年在海上跑、跟海盜周旋的布裏奇特船上又儲存了相當多的武器裝備,他索性就跟那些護衛隊員們互相切磋起來。他教給洋人們中國功夫,洋人護衛則教他如何使用火器。不得不說現代化的裝備還是非常具有優勢的,中國功夫講究的是根骨,要練好功夫首先要有一定的身體條件,這也直接導致了洋人們學起來參差不齊,彼此之間的差距拉得是相當的大。而火器就不同了,它並不需要太多的個人能力,隻要雙手拿得動槍,眼睛不是近視得太厲害的話,隻要掌握了使用方法就人人可以用,因此,允不用多少時候就能把船上的各種武器使用得如臂指使了。連帶的,就連我、允和瑞安娜,都成了一個個火器的使用能手,多少多了一點自保的手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現在還沒有發明出小巧實用的手槍來,看著那一杆杆粗重的鐵槍,纖纖弱質如我和瑞安娜之流沒有別人的幫助是絕對使用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