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朋咫尺,既往天涯何處(一)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在一旁尋了椅子坐下,“好,你想便是,我不擾你,隻是要坐在這兒陪你。舒殘顎疈”

“你可不許說不,也不許說旁的,專心想便是。”我急急又補了一句。

他一怔,轉即卻歉意一笑,輕聲道:“抱歉,阿錦。”

我搖頭道:“說什麽抱歉與不抱歉,你我之間,不說這個。”

他點頭一笑,遂專心起來宄.

一日,芸豆忽然說楚弋笙問他要了些絲線布料,不知要做什麽,本想著與我有關,便提了一句。

我便有些納悶,倒也不見他說起過什麽絲線布料,他一個大男人,偷摸的問芸豆要這些東西做什麽敘?

前幾日,芸豆說見他上早朝時裹著手指,像是負了傷,不準別人瞧,隻自個兒藏著,我便覺得大有貓膩。

一次我去他書房送吃食,見他裹著右手食指,藏裝掖著,便是不肯說。又仔細瞧了一眼屋中,正巧看到書架下頭似藏著布料,再瞧他腰上的香囊也沒了蹤影,便不多問,早早離去了。

芸豆偷窺,覺得他像是在偷偷做些什麽。

我便撿了個往日不會去書房的時辰,打算瞧瞧的去,嚇他一跳,料想他想藏什麽也藏不住。

這剛走到朝安殿前的石子路上,便碰見了恰巧在宮中行走的羌溟。

他遠遠見是我,便快步迎了過來,拱手行禮道:“錦妃,多日不見了,氣色倒是正好呢。”

“是呢,多日不見大人在宮中行走了。”自初次見後,我與他在宮中寥寥見過兩次,都不曾說過話,今日倒是巧了,我放低聲音,詢問道:“可是與他通了消息?”

他點頭道:“在下不方便和他通書信,以免被截獲。隻是吩咐身邊兒的人回到東蜀,告知他一句話,我孤身南桀,幸不辱命,安好。”

我笑道:“這一句話也便足夠了,他是聰明人。”

“正是,於是他也托人帶了話,與南桀相交之心,不改初衷。相信錦妃也明白他的初衷。”

我點了點頭,卻不希望真有他初衷這一日。

“不過,在下卻覺得錦妃已是真心留在南桀,並且如今安樂幸福。”羌溟感慨道,頗有無奈之感。

“他的情意,我銘記一生。隻但願,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我亦歎道。

轉即接著說:“他若真心和南桀交好,你留在這兒倒也好,可若不是真心,你不如趁機便回去。若有一日,終有不測。”

“錦妃且放心,在下自有打算不過若是你在此處,恐怕兩國應是永無交戰之日吧。”他半開玩笑道,已是彎了眉笑開來。

我肅穆道:“大人說笑了,邦國大事,豈是一名女子左右。”

他收斂笑意,定定道:“是,在下失言了。”

“此刻夫人是要去書房?”

“正是,他日日泡在書房,我也隻好日日往書房跑了,免得那些公文搬來搬去的,既麻煩,也免不了紕漏。”

“如此,那便不耽擱了,在下告辭。”他拱手道,遂轉身便走。

望著他離去,我隻願要他幫我的那一日,永遠不要到來。我又暗自歎了一口氣,轉身往朝安殿後走過去.

待靠近書房時,我故意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的走近門前,然後用力推開門,快速闖了進去,待我立定,才瞧見他睜大了眼看我。

他正捧著一本書在屋裏踱步,被我一驚,愣愣的站住,手裏的書也歪了歪。

我也隻好尷尬的歪了歪嘴唇,哭笑不得。

看來我來的並不是時候,他沒有偷摸著幹什麽。

“你這是做什麽?”他雙手握住書,好笑的望著我。

我這才注意到他手上又添了新傷,已有兩根手指被白布包裹住,捂得嚴嚴實實的。我眨了眨眼,轉身將門合上,才又走回來。

“我想給你個驚喜,看來不甚成功。”我聳了聳肩,不經心道,往桌案上輕輕瞟了一眼,今日的公文倒沒多少。

“驚喜?”他失笑道:“是驚嚇吧”

“那就是吧,咦,你的手指怎麽受傷了?”我故作驚訝的指著他的手,睜大了眼瞧他。

他忙著躲閃,將手背到身後去,道:“沒什麽,練劍時不小心刺傷的。”

我狐疑道:“練劍?總不是你自個兒刺傷自個兒吧,誰有膽子刺傷你?”

他眨眼道:“啊,既是無心,我何以怪罪,是雲霄。”

“哦。”

他眼見蒙混過關,便有些竊喜,揚起唇角。看樣子卻是有事瞞著我。倒不覺的他是個喜怒言語表,什麽情緒都能讓人瞧出的人,但在麵前,總是這般無顧忌,倒忘了要隱藏情緒了。

我冷了臉,道:“你這樣騙我,今後都不必見我了。”

甩了話我便轉身欲走。

“阿錦——”他趕緊拉住我的手臂,將我拽回,已是大驚失色,大抵沒料到我竟會翻臉,已有些慌亂。

“阿錦,我”

“你騙我的,許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但這樣的小事,你既能騙我。今後又有什麽不能欺騙我的,我如何還能信你?於你心中,如斯田地了,你竟還不能對我無所隱瞞嗎?”我憤憤道,竟有些激動。

“從前我雖不至於對你無所隱瞞,但至少我不曾欺騙你的感情,我一早就說過我需要時間,到了如今,反而是你需要時間了嗎?”

“阿錦!”他已急的額上析出汗珠,趕緊握住我的手,不住的搖頭,“阿錦,我豈會對你有隱瞞!”

“那你告訴我,你的傷究竟怎麽回事!”

他潰敗的望著我,苦笑道:“好,你別急,我這就告訴你。”

說罷他鬆開我的手,將書放回桌上,然後走到書架後,從後頭掏了一個竹簍出來,捧過來放到了桌上。

我走過去,朝竹簍裏望了一眼,裏頭竟是些碎布和碎線團,上頭陳著一個繡了幾針花樣的半成品香囊,針線蹩腳,縫口處歪歪扭扭,像是不曾縫住。

“這這是?”我指著竹簍裏的東西,驚道。

他露出了尷尬的神情,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才道:“這是我做的香囊”

“香囊?”我吃驚的望著他,他一個男人,竟親手縫製香囊?這實在太令人驚訝了,簡直出乎我的意料,我是絕想不到的。

我探手撿起竹簍裏的半成品,簡直不成樣子,縫合好的地方一扯便鬆開來,他繡上去的半個花,我也實在認不出是什麽。

“你贈我香囊,我便也想親手做一個一樣,配了一對贈你。”他癡癡笑起來。

親手做一個一樣的。

天哪,我從來沒想到他竟會有這份心思。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我覺得我不了解他,可又覺得有些了解,到了此刻愈發不了解。這好像就是這份不了解,叫我愈發舍不得。

這隻香囊,針腳蹩腳,做工根本談不上,說起來簡直一無是處,尤其是這半朵花,哪裏像了茶花。

我默默搖頭,捏著香囊,已是感動不已,卻不肯嘴軟,隻是倔倔道:“我不管今後不論何事,你都不許瞞我,騙我。”

“好,好,我答應你,此生絕不騙你瞞你你看你,一會兒氣的不行,一會兒又”他無奈的擁住我,說了一半又被我瞪了回去。

我將香囊放回竹簍裏,緩緩回抱住他,緊緊摟住他的背,低聲問:“你到底還會給我多少驚喜和感動”

“嗬一輩子還長。”他輕笑著,語氣隨意卻不輕浮,卻也帶著一份篤定。

一輩子說出口談何容易,要做到卻是極為艱難,可這一刻我卻堅信他能夠做到,不知為何。我抱緊他,卻有些覺得自個兒難以呼吸,隻好稍微鬆了些手。

“阿錦,你若真心疼我,便送些明目的好吃食來,針線活做久了,眼力可真真是不行了”

“瞧你,好像七老八十了一般,哪有這般容易就壞了眼力了!”

“那我便不做了”

“那可不行,你說了要做,君無戲言!還有,不許忘了你的承諾!”

“好好”

“還有”

“嗯”

“我還沒說什麽,你嗯什麽!”

“嗯說什麽都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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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賤是不是,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