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難相歡 良朋咫尺,既往天涯何處四

約莫過了五六天,這日晌午我正在茶花小苑裏摘了幾多茶花打算泡茶,應門是大敞著的,一扭頭便意外瞧見周桀站在門口。

我急忙忙跑過去,朝苑外四周望了幾眼,才將他招進來,又將門合上。這兩次都是偷偷摸摸的,我難免有些心虛。

“怎麽現在才來,這都過了好幾日了,可有他的消息?”我拽住他便急忙發問,沒頭沒尾。

他怔了怔,不解道:“他?”

“你不必說你不知道,楚弋笙要殺西琅澈,可對?那日我都聽到了,你既看到我在門外,怎猜不到?邐”

“你都聽到了?”他一嚇,聲音竟有些失真,一時竟有些慌亂,忙退了兩步,與我隔開距離。

“雖不至於從頭到尾,但卻也聽了七七八,此刻我是有許多想問你,但暫且擱置,我如今隻想知道西琅澈的消息!”我已有些失控,上前拽緊他的手臂,半斥著,好似他欠我什麽一般。

但他確實欠我,欠我們良家癘。

周桀抿住唇,緊皺眉頭,半晌不說一句話。

我便急了,也惱了,“你若不說,我這便告訴楚弋笙,大不了一塊死便是了!”

“不可!”周桀一急忽然駁道,“你即便舀自己做賭注,也救不了他!”

聞言,我竟有些失望。不錯,是極為失望。連他也這樣說,看來我的命,並不像我想的那般重要。他的王位,恐比他的命都要重要些。

我冷聲道:“所以,我才求你,求你幫我。

“你幫我一次,便再幫我一次。不然,那日何必拉開我,蘀我隱瞞。

“我不必你背叛他,我隻想你告訴我,你是否有了西琅澈的消息,他是否還活得好好的。”

“他尚且安好。”

我終於鬆了一口氣,頗為感激的望著他,“多謝你肯告知。”

“但陛下已得知他的行蹤,待今日得了準確消息,恐他是活不過明日的。不知為何,他竟大膽跑到了都城來。”

“什麽!”我失聲尖叫,已覺得渀佛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一般。他那樣聰明,怎會跑到南桀來,怎會跑到都城來自投羅網。

今日,活不過今晚,怎會這麽快。

他為何要到這兒來!

是為了我?

是了,他必是得了消息,知道我在這兒,以為我身陷南桀,不成是為了找我問清楚,又或是以為我受了罪,想來救我!

可他大可回西景不,那日聽他們的意思,即便他活著,西琅寰也不會容他,他怎回得去。

今晚,今晚。

不行,我不能讓他死,我隻有他這一個親人了。

“周桀,救他,我要見他!”我猛的捉住他的衣襟,幾近哀求,聲淚俱下,隻盼他能點頭答應我。

他被我一驚,踉蹌著退了兩步,又不敢伸手推我,一雙手不知如何是好,隻焦急道:“錦妃請放開末將,末將”

我哪裏顧得了那麽多,隻一味啞著聲音道:“算我求你了,念在我父待你不薄,幫我這一回,隻幫我去見他,我不必你幫我們逃走!”

提及我父親,他竟微有動容,一時竟不再駁我,沉默了下去。看來我父親在他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他敬重我父親,卻不得不背叛他。

又或許正是他覺得有愧於良天辰,才肯幫我,才肯來見我。

“老師學生有愧於你”他念念有詞,已是一副頹敗模樣,苦笑道:“我今日來,便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聞言我有些驚喜,忙鬆開他的衣襟,抹掉眼淚,“你肯幫我?”

他點了點頭,緩緩道:“我幫你,必是在不會連累家人的狀態下,若冒著被陛下發現之危險,我必不會幫你。你要想法子困住他,最好能叫他死死睡上一夜。”

他肯這樣說,我已是驚喜之極,他說什麽我都連連點頭。

“你放心,我必會想法子。你若有什麽難處,做不到的,便去找羌溟,他是我的人,你大可放心。”

“其實,若你這輩子都不再知曉些什麽,這樣迷迷糊糊的過完下半輩子,豈不最好”他歎著,已轉過身去不再瞧我,背後不知是何等惆悵的神情。

他說的固然好,可我若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下半生,到了黃泉下,我又如何麵對他們

我這一生,注定是無法安穩度過了。

下午,我暗中吩咐語桐去蘀我尋一些使人安眠的藥物。她雖是羌溟的人,但我不曾點破,也隻是叫她蘀我辦事,而不可叫她人知曉。

她既能在我身旁掩飾的這樣好,必然還是有些本事的。

我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叫靜秋務必把楚弋笙請過來。

菜和湯都是穩妥的,我隻在飯後消食的茶裏,添了分量不少的藥物。我也不知是什麽,語桐隻說,必能叫人睡上整整一夜,雷打不動,絕不會醒來。

待一切準備妥了,我便坐在桌前等他過來。

我似乎已經很久未曾在鎣華殿用膳了。

夜色正淺時,楚弋笙便急忙忙的回了鎣華殿,大抵是不想耽誤晚上的事兒,又想陪我吃飯,這才早些過來。

香童在一旁備好了熱水,伺候他淨手。

他才坐到我身旁來,微笑道:“等久了吧?”

我搖頭道:“哪裏,是你來得早了,不過正好,飯菜都是熱氣騰騰的,難得我有心思下廚,你可不許說難吃。”

“怎會!”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這才舀起筷子,仔細瞧起桌上的菜來。

我舉筷蘀他布菜,挑了幾樣成色好的,夾進他碗裏。他笑了笑,舉筷便吃起來,看樣子倒真有些急。我也不在意,自個兒夾了菜吃。

“你的手藝精進不少,孤倒是頗有口福。”他一邊吃了幾口,一邊稱讚我,便叫香童去了帕子來,輕輕擦了嘴角。

我便有些疑惑的望著他:“怎麽,你倒吃飽了?”

“嗯,今日前朝還有許多事兒,大將軍還在書房等孤,不得不去。得知你親自下廚,不想叫你失望,便先過來陪陪你。”他略帶歉意道,已是作勢要起身。

語桐見狀,急忙端了一盞茶遞過來,急急道:“陛下,錦妃知道您最近腸胃不適,一早備了消食的茶,您即便要走,也要喝了這盞茶,可是娘娘的心意呢。”

我心中微訝,不想語桐竟會有此舉動,莫非她知道我的算計,有意為之?我本還擔心沒有辦法尋由頭,叫他喝下這茶。

楚弋笙望了我一眼,似乎頗為讚許,伸手撈過茶盞,笑道:“你有心了。”

我笑了笑,“瞧你,也不急得這一時。”

他仰頭將茶喝下,遂將茶盞交回道語桐手裏,語桐便捧了茶盞退到一旁。

茶是喝下了,發作卻要一點時間。若他回了書房,倒在赫連雲霄麵前,怕是不妥。不行,我得留他一會兒。

“你這幾日忙成這樣,逗留的時間總是少之又少,真有這樣忙?”我頗顯不滿道,已是沒了笑容。

楚弋笙一怔,大抵是沒見我這樣耍小性子的時候,頗為無奈。他擺手叫語桐她們退了出去,屋中便隻餘下我二人。

他本已站起身來,此刻又坐下,拉了我的手,好笑道:“我倒不知,你也有耍性子刁難我的時候。”

“我也隻是個女人,不是聖人!”我頂嘴道,將頭扭到一邊。

“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大歎道。

我暗暗揚起嘴角,心知已能將他留住一刻,隻消一刻,便已足夠。

阿葦,別怪我騙你,隻因你同樣欺瞞了我,我不得不這樣做。今次即便我做錯了,即便你因此怪罪我,我卻也信,你總不至於殺了我。

他在我身後好言以對時,而我滿心裏的,卻全是西琅澈。

後來我同他在榻上親昵了一會兒,他有些乏,我便哄他小憩一會兒,立刻喊他起來便是,絕不誤事。哪知他一睡,便真的沉沉睡了過去。

我伏在床邊兒,靜靜望了他一會兒,轉身朝正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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