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難相歡 兩相歡,何以不相負一

“良錦!”

楚兮年嚇了一跳,忙不迭便要過來扶我,我甩開他伸過來的手,反手按住胸口,另一隻手抬起手背抹去唇邊的血腥。

我從沒想過,楚弋笙對我,竟到了如斯田地。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可以這樣不擇手段,不顧一切,隻為了得到一個女人。而我究竟是該恨,還是該欣喜。

欣喜一個男人竟能為我如此,還是恨這個男人為了得到我,致使我失去了曾經最愛的人,失去了一雙父母,失去了一生的摯友,更永失故國!

為何這才是事實,為何這才是所有的事實和真相邐。

他愛我,他比我所想象的更加愛我。

這一點,此刻我決無質疑。

可是,我不能接受癘。

喉間的腥甜,令我覺得微微惡心,我勉強壓抑著,吃吃開口,“多謝你,讓我了解真相。”

我沒再瞧他,自然瞧不見他的神情,他沒有動靜,我便晃著身子站起來,隻是死死按著胸口,然後顫巍巍的,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當年花雨下,我曾以為,我和我的阿葦擁有這世間最美好的情景。西慕靖大笀重逢,我一直不敢相信,直到軍營再見。

他問我,可有等他,可有等著他回來教我吹曲兒。

那時,我不清楚自個兒對他究竟有沒有別的感覺。

後來嗬,後來我多麽希望沒有後來,我多麽希望我的心,從來就沒有愛過他,我多麽希望這一切不要發生,我多麽希望回到從前的那個良錦!

那時,我身邊兒有春琇,有阿澈,還有彼此最明白,最了解對方的愛人,有父母親人,有我所期盼的一切,還有我對未來的憧憬。

現在,我覺得,我什麽都沒有了

我沒有注意到腳下,忘記了被楚兮年拋在地上的酒壺,竟一腳踩上去,重重一滑,整個人便傾倒在地,重重摔落。

隆起的腹一陣劇痛,溫熱的**從腿間溢出。

楚兮年驚慌失措的跪倒撲來,將我半抱起,一聲一聲喚我的名兒。

孩子我的孩子

此時的鎣華殿,是從未有過的繁忙和熱鬧。

王宮裏大多數的奴婢都在鎣華殿中急急的到處走動,有的端著熱水,有的端著浸滿血的血盆,還有的,一撥一撥的遞著藥和紗布。

寢殿裏人不多,卻也已擁擠,寢殿落了簾幕,隱約能瞧見寢殿外的身影,焦躁不安,來回踱步。

寢殿內散步了許多新摘采的鮮花,隻為了去血腥味,可在多的鮮花味道,我都問不到,除了劇痛和血腥味,沒有什麽比這個更真實。

我額上已是大汗淋漓,後背也被汗水浸濕,已不知道身上還有哪出是幹的。我被那酒盞滑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出了不少血,此刻隻能強行落胎。

“催產的藥已經熬好了,可要給娘娘吃?”簾幕外響起香童焦急的聲音。

“還不快去!”

她點了點頭,弓了腰,伸長手臂端著藥丸,然後舀了一勺藥送服到我嘴邊。我一聞到藥味,頓時覺得惡心,隻忍著,張口吞藥。

喉間反上,竟叫我藥剛入嘴,便嘔了出來。

“混賬!沒用的東西!”

楚弋笙大喝著,已衝了過來,縱然有婢子和穩婆攔著,也被一掌摑到了一旁。他走過來,將香童的肩一搬,香童便被推到了一旁,站不穩,手裏的藥也灑了大半。

“該死的奴才,還不想辦法!”他又扭頭喝了穩婆一聲。

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默默淌著淚,默默忍受著疼痛。

我忽然覺得下身,腹中劇烈的疼起來,皺著臉,痛苦的呻吟著。

楚弋笙見我如此難受,又是著急,又是朝奴才們發怒,隻管叫穩婆好好看看我究竟是怎麽了。

“廢物!”

“荀卿,你還在外頭做什麽!”

“孤不許阿錦有半點意外,你可明白,滾進來!”

他已是怒極,口不擇言,憑借和荀卿極好的交情,已是如此出口惡言,一點兒都不顧忌了。

那荀卿隻得撩起簾幕,進入寢殿,他仔細瞧了一會,又俯身過來搭上我的脈,診了好一會兒才抽手離去。

我半眯著眼,隻能瞧見他神色微有不樂觀,大抵是診脈時覺得我脈象紊亂,不禁苦想我究竟出了什麽岔子。

荀卿分析著,也猶豫著,抬起衣擺,跪於楚弋笙麵前,言語相詢,已是帶著幾分顫音。

“陛下,還請快做決斷,否則二者都難保!”

“混賬,荀卿,你休要蒙混孤!孤告訴你,若是阿錦和孩子有半點差池,孤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楚弋笙怒不可遏,拽起荀卿的衣領,揚手便意欲打他,終是被一旁的婢子扯住,就連香童也急著雙手抱著他的一隻臂,隻怕他打到荀卿身上。

他這個樣子,哪裏還有王的樣子。

白琇聽著也開口勸著,隻是不住的流淚。我慢慢的不在她手上使勁兒,鬆開了她的手,抬起手臂,顫巍巍的指了指楚弋笙。

她手上一空,便急著瞧我,見我指著楚弋笙,便癡癡的扭了頭去喊他。

楚弋笙這才微微冷靜下來,將白琇輦到一旁去,自個兒湊了過來,握住的我的手,迭聲問:“阿錦,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我輕微的點了點頭,另一隻手死死拽著被褥,咬牙吐出二字:“保小。”

他一愣,不可置信的睜大眼,失措的不住搖頭,“不阿錦,你放心,我不會叫孩子有事,更不會叫你——”

“阿葦保小,算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我吐氣說著,已是微不可聞,可還是用了些力氣,確保他能聽清。

他隻顧著無措的搖頭,無論如何都不會應下。

我握緊他寬大的手掌,用力的握住,緩緩說:“此刻,我還有兩個請求放過楚兮年,放白琇出宮,他們無罪

“還有我的未眠,他不屬於南桀,我希望你能把他送回去,我信,他會好好待兄長遺孤

“阿葦,保小吧這一生,我最後一次求你。”

我說著,眼角滑出淚,竟不是因難產之痛,卻是錐心之痛。我乞求他,能夠在這最後一刻,不欺瞞我,答應我最後的請求。

“阿錦,為何,為何阿”他雙手抱著我的手,將自己的臉深深的埋在手側,哭的像個小孩子一般,就連雙肩都微微顫抖著。

“怨隻怨,你我生錯了”

我閉上眼,緊抿住唇,用盡全身的力氣拚死一搏。

耳邊傳來白琇的驚呼聲,和身下溫熱的**再次緩緩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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