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總是會有失意和得意。也總會有陽光和黑暗。他的出現也許就是他人生中難得一見的陽光和溫暖。

他背著陽光,看著她的臉,陽光一樣充滿了溫暖和溫馨。那樣的感覺,有點澀,有點甜,有點含蓄,矛盾得無法形容。

他和她相處一個院子,相處一間房間。他不是個君子,但是他也不屑於做個小人。他逼她,不讓他靠近。他不想,過早的讓一個小女子和自己牽扯上太大的關係。

他習慣自己的事不由得他人插手。

他的武功在長,他的羽翼在豐滿,那個溫暖帶著笑意的女孩子也在生長。盈盈一笑,雖然不是萬千風華,但是輕輕淺淺總是帶著韻味。

夜裏,他悄悄離去。清晨,在她醒來之前又悄悄的回來。步履之間總是帶著不想驚擾她睡意的小心翼翼。

離家後的他在一次見到李家的人是在王嫻的壽宴上。這樣為虎作倀的人真的不應該綿綿益痩。刀山火海才是她的最好去處。

他躲在最後麵的桃樹下,黑色的大氅罩著他,隱在月光照出來的陰影下。外麵的人發現不了,裏麵的人卻是能夠把外麵看的真正切切。

他想笑,這個王嫻倒是真的會在李家的人眼前做戲,刁鑽不講情麵,吝嗇又貪財。難得的是李夫人不嫌棄的留在身邊繼續聽之任之。

“唉,王婆,話可不能這麽說,你在李家作坊的這十來年給我們李家帶來的收入可是不可以衡量的,難道這樣都不能說是給功臣,大家說是不是。”聽著這句話,他倒是覺得李家的人倒還是這個李離能夠堪之大任。還算是個有骨氣的好少年。

這話當然是要擺在李家的情麵上來說。

“少爺,你看這怎麽辦?”老實忠厚的張叔對他不離不棄,即便是在這隨時可能會被發現的情況下。

“無妨,我們慢慢看下去。”他安慰張叔。這樣的好戲自己怎麽會錯過?表麵上和諧的李家的內部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場算計。

上百米的距離,對他這長期活在黑暗裏麵的人習以為常。那個帶給他溫暖的女子正淺笑的對著另外的一個少年,嘴角上揚,眉目上都是帶著笑意。

“少爺,你……”他猜到張叔接下來想說的是什麽,無非是關於那個丫頭的事,可是他突然間沒了聽下去的興趣,揮揮手。

張叔識相的沒有糾結下去。

“五月,我們不要和李一玩,好不好。”微風掛過來,幾聲低低的耳語朝他飄過來。

他沒有喜歡偷聽別人的習慣,可是話裏麵涉及的另外一個人讓他破了例。他倒是想聽聽她會怎麽回答。

是答應那個女孩子還是不答應呢?要是真的答應了那個女孩子,那麽她會不會是真的就不在理會自己?可是,她會嗎?

他盯著她,既渴望她的答案,卻又擔心她的答案。

“啊?為什麽?為什麽不和李一玩?”

聽見她的答案,沒有直接拒絕。他的心情莫名的大好。嘴角清揚的笑了起來。

“五月,他們都說她是紅顏禍水,和她玩會給自己帶來噩運的。”

“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風轉轉停停,話也斷斷續續。

紅顏禍水?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嗬,他淺笑出口。這樣的答案對他來說足以。

戲開台了,燈紅酒綠的亮堂了一片。李家的人並沒有看多久,能來就是給了王嫻莫大的麵子。

“張叔,你先回去吧。”他示意張叔,脫下了身上的大氅。遞過去,才邁步走出樹蔭。

他一個人又定定的站了一會兒,隨後,才走回到自己死亡位置上。後麵的事自然會有張叔幫著處理。一切關於他身份的存在都免不了被毀掉的結局。

“一一,你還好吧。”

他剛坐下不久,她的小身子就靠了過來。溫暖的笑,可是卻是綻放在其他人的眼裏。他的心起了一點點的小波瀾。這樣的笑原來不是隻屬於自己一個人。

“戲完了。”他裝似漫不經心的問,扭過頭,背對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底的一點浮動。

“諾,也快了吧,我見你一個人在這裏,好像不開心的樣子,你是怎麽了。”可是他蹲了下來,自己一個不禁意的轉身就和她的實現處在了同一條線上。

“哦。是嗎?似乎這都與你無關。”想到剛才笑意盈盈的笑臉

,本來隻是單純的想掩飾一些心思,一開口卻成了冷冰冰的語調。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開心。”他撇過視線,盡量讓自己不看那雙眼睛。

他擔心,一看就會卸掉自己的裝甲,投到那深淵一樣的溫暖裏麵,沉溺致死。

沒有絕望過的人是不知道溫暖的重要。

“你有時間在這裏關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你還不如好好的關心一下你自己。”這樣的話並不是他的本意,可是話已經出口,即使是不喜歡也回不去。

“怎麽,還不走,難道要我請你不成?”

餘光看見她的眼神,果然暗淡了下去。

隻是自己的心為什麽會不開心,這樣的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麽?讓她失望,乃至絕望,不要多自己這樣的人再抱有期望。

那個女子還是走了,甩甩頭走了。他想,她的心裏麵一定不好受吧。

他壓抑住自己的情緒不去掛念她,不去在意她的情緒。可是欲望的噴湧總是情不自禁。越是壓抑就越是難過。擔心的潮水突破了城牆朝他掩麵淹過來。鼻子,口腔,五髒六腑,都是快爆炸的氣體。

想一個人的時候就連黃連都是甜的,可是思念一個人卻是無法看見的時候,蜜都是苦澀的。

那麽他現在這避之不及的是叫什麽的感受?

可得而不敢求。

待五月睡著後,他孤身一人離開後院,來到前院找到張叔,卻沒有想到遇見了得到消息連夜找來的李離。

他不想糾結李離是如何找到的他,他也不想知道李離這樣做的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離開。

他加快步子,李離也加快步子。他慢,李離快,他快,李離更快。

“哥。”李離喚他,將近一年的時間裏,他長高了不少。不過,這樣看上去也更有李家的接班人的風範,這樣正好。

“……”他麵向李離,眸子不帶任何感情。

“爹說,想見你。”李離開口。站在距離他五步遠的地方,不靠近,不遠離。

不用擔心說話聲被其他人聽見。也不用擔心來自李意的嫌惡。

“我沒有爹。”他一開口,晚風帶著濕氣吹進喉管裏。

“哥,你在恨他是不是?”李離問,與其說是問,倒不如說是替他回答。

“沒有。”他笑著回答,背對李離。無愛,哪兒來的恨?

“我知道,你是在怨他,怨他聽信小人讒言,錯怪大娘,弄得大娘一身晚景淒涼。”

“是又怎麽樣?”他不怒反笑。猛的轉過身。雙眼直視李離,“我怨他,我恨不得我自己流的不是他的血,流的不是李家的血脈,我恨不得這一世,下一世,甚至是生生世世都和他沒有關係。就算我是流落在外麵的叫花子也不想要這什麽的勞什子的李家少爺的名號。”

“可是他知道錯了。”李離放低聲音哀求。

“知道錯了?那又怎麽樣,他能讓我娘活過來嗎?他能讓我娘不受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罪嗎?不能吧,那就不要在我的眼前說什麽的知道錯了。”他冷笑著看李離因為這一番話慘白的臉。

知錯了有什麽用?死人不能複活,活人也忘不了所受的罪。就算是償還又怎麽樣,鏡子裂了,再補回也是有裂縫。

一如他身上的傷口,烙上了,就再也消除不掉。

傷口不是簡單的傷在**的肌膚上,而是在胸口,看不見,卻是一觸即就會把人折磨的死去活來。

他不想和李離再有往來,離開李離,就好像是遠離了那個男人,遠離有關男人的一切,遠離那些心上的痛。

李離歎了口氣,知道這樣糾纏下去也並無好處,他相信,李意總會有一天會原諒的,所以他不急,隻是想告訴李意。僅此而已。

好在任務已經完成,也該是自己離開的時候了。

李離離開的時候和他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的,這樣正好。

勸多了也是無用功。

“張叔,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張叔走出來,蹲下來和他平視。飽經滄桑的眼睛看向他,厚實的手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低沉醇厚的聲音緩緩傳來。

“這是你的事,你恨一個人還是愛一個人,與他人無關,但是當你選擇了恨,那些因為恨帶來的痛苦隻能你自己承擔,怨也是一樣。你

明白了嗎?”

他搖搖頭。

“你還小,總歸有一天會明白的。”張叔並沒有解釋多少,象征性的在他的頭頂來回的撫摸兩圈。

“那愛也是嗎?”他問。瞳眸裏滿是無知。

“嗬。你說呢?相愛是兩個人的事,但是你選擇愛上他的時候就是你一個人的事,你還是可以選擇愛或者是不愛。”張叔站起來背過身。高大的背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微微的顫抖。於微風中,於夜色下。

張叔離開了,他一個人留在夜色的籠罩下靜靜的思考這個問題……

回到後院的時候,月下中庭。他看了一眼睡在角落的五月。稚嫩的臉龐不見得明豔。枯黃的頭發雜亂無章的灑在一旁。

許是做了個好夢。嘴角**漾出幾許淡淡的笑意。他的心也由著這樣的一抹笑愁雲盡散。

這靜謐的夜晚的確適合做個好夢。

他走進去,想仔細的看看眼前的這個還不能成為女子的女孩。無憂無慮的笑意傳達到眉梢,連睫毛的抖動都是帶著歡快滿足。

他靠了過去,寵溺的拉了一下她的被子,再把調皮跑出來的雙手放到被子裏,坐在旁邊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自己走到**,麵向她躺下。

月光調皮的灑了幾抹在她的臉上,穿過這麽一段不短的距離,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眼,因為開心,而靈活調皮的轉動和臉上舒展開來的五官……

接下來一夜好眠。

段文韜找上他。倚在後院的牆上,目不斜視的盯著門口,看那架勢似乎是等了他很久,不過他並不在意。

“李姑娘,你這是去哪兒?”

果然,不過是一瞬間的時間,段文韜就圍了上來,堵住他的去路。

“段公子要是對我有興趣的話,我看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的好,我李一向來看不上一個不學無術的家夥,聽明白了嗎?”他嗤笑出口。

“嗬嗬,李姑娘自我感覺不錯,不過呐,本大俠今天來這裏不是看上了你。”

“哦,那麽段大俠是想做什麽?”他不答反問。

“咳咳,本大俠決定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怎麽,段公子是想打家劫舍不成,可惜我並非大富大貴之人,段公子是找錯了人吧。”他看向段文韜,眸子裏麵滿是嘲諷。

“殺人放火的事我向來不幹。不過,我今天找你是想問你為什麽要欺負丫頭?別以為她比你小就可以給你任意的欺負,告訴你,我段文韜最看不習慣的就是你們這種以大欺小的人。”

“嗬嗬,欺負,段大俠是聽誰說的?”他強忍住心裏的怒氣,原來又是那個丫頭。

他的心一陣煩悶,想到段文韜這樣的維護,一時間,胸中似乎有一股悶氣急需要發出來,看人的視線也不由得比平時更加的冷。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想,他先殺掉的一定是段文韜。

“所以呐。”他壓抑住自己心裏的怒氣,極力笑出口。

“呐,就是想要叫你以後不要再欺負小丫頭了,反正你那副模樣離丫頭遠一點就是好。”

“如我說不呢。”他強忍住自己快要噴薄出來的怒氣。

“嗯。那你就不要怪我段大俠打女人了,哎呦……好痛,李一,你居然打我。”

欲望的洶湧總是難以克製的,心中無限的怒氣紛紛聚集到了手臂的地方,急需要找個東西替代,好發揮那無上的力量。

可是手的反應快過腦子的反應,拳頭一下招呼到了段文韜的臉上。本來白皙的臉蛋,因為這樣的一圈烏黑了好大一塊,擋住了不少那圓乎乎的臉蛋。

他的心看見這樣一副場景卻是格外的開心。集聚在胸口的怒氣像是泄氣的氣球,輕鬆了不少。

他出手很快,快到段文韜完全不能反應過來。這就是他要的結果。他的拳頭很硬,打在段文韜的臉上的時候幾乎是用了全力。

打的就是這張擺著男人身份的臉。

他並不想和段文韜過多的糾纏下去,他不想打他,他想做的事僅僅是叫他離開丫頭遠一點,僅此而已。

但是他卻看見了一個意外。李由,李離貼身的小廝。他追著李由的步子離開,走之前狠狠的看了一眼段文韜。

冷冷的視線裏寫了一句話:離丫頭遠一點。

而後追上李由的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