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遠去的身影隻留下一句柔媚入骨的話語和笑聲,焦寡婦自始至終都沒有多瞧李小白一眼,與以往的豆腐西施完全判若兩人,不得不說這位“破軍”在平日裏扮演一個豆腐鋪子的美嬌娘,完全沒有一絲破綻。

皇家秘情司的當代“破軍”,怎麽可能會把一個小鎮紈絝放在眼裏,即使對方剛剛釋放出一道強大到難以置信的劍氣,但是這種不合常理的力量必然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李家大郎已經用自己的滿頭白發和蒼老麵容證明了這一點,哪怕在下一刻李家小郎當場橫死,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一個將死之人,完全不值得關注。

“可惡的女人!”

白老大恨恨的重重一跺腳,踏碎了十幾塊瓦片,明知對方在戲耍自己,他還是不得不追了上去。

“爹!”

白櫻兒有些戀戀不舍,這個情竇初開的小漁娘既擔心自己的爹上了那個狐狸精的惡當,又擔心陷入群匪包圍的李家小郎安危,不知該何去何從,留在原地糾結不已。

“櫻兒,去追香君!我這裏沒事!”

對武家小娘擔心不已的李小白替武功高強的漁家蘿莉做出了選擇。

至於是否真的有事沒事,恐怕隻有天曉得。

“哥哥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白櫻兒即便不舍,也隻能縱身躍出,追趕遠去的父親和那隻狐狸精。

望著白櫻兒遠去的身影,李小白一臉苦笑,可恨自己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又是術士,又是武林高手,又是馬匪,又是皇家秘情司,相比之下,作為食物鏈最底層的小蝦米,他似乎能夠理解大哥李墨為什麽要雲遊尋仙,想盡一切辦法踏入術道。

沒有力量,就隻能任人宰割。

術士等強者自恃力量而高高在上,視凡人為草芥,生殺予奪,肆無忌憚。

如果不想淪為弱肉強食的可憐蟲,就隻能使自己強大起來,不再受任人宰割。

周圍乒乒乓乓打作一團,竟有兩個狡猾的馬匪仗著己方人多勢眾,趁機衝破李府家丁們的阻截,看到依然在怔怔出神的李小白,當即一個殺向扶著他的家丁,另一個直接揮刀向他斬來。

說時遲,那時快!

“小郎小心!”

隨著一聲警示,就聽到咚一聲悶響,揮刀斬向李小白的那名馬匪整個人一震,當即翻著白眼軟軟的癱倒在地。

李小白終於回過神,卻看到二哥李青臉色發白的抱著一塊從腳下街道上撬出來的長方形青石板磚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低下頭,腳下橫躺著一個人事不知的馬匪,當即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二哥!”

對於一個書呆子來說,能夠拎起板磚砸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小郎!二,二哥會保護你!”

剛剛做出前所未有舉動的李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即便放翻了一個馬匪,也依然使他心頭狂跳不止。

他雙手抱著板磚,狠狠砸向另一個馬匪。

“啊!”

聽到一聲慘叫,那個冷不防挨了一磚的倒黴馬匪腦袋上當即噴出一股紅白相間的漿汁,竟然被直接開了瓢?

好霸道!好凶殘!

看得李小白寒毛直豎,誰說書呆子就一定是戰五渣,自己這二哥當真看不出居然是一個猛人。

再次衝進來一個馬匪。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

情不自禁大聲誦念《論語》文章給自己壯膽的李青想也不想,直接就是一磚。

嘣!猝不及防的馬匪被當場幹脆利落的KO掉!

隨即又闖進來一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嘣!

二郎進步神速,姿勢更加熟練。

這樣真的可以嗎?李小白都替那馬匪感到疼,武功再高,一磚撂倒,簡直凶殘到沒朋友,還有朋自遠方來?來找死麽?

他已經能夠理解為什麽說半部《論語》治天下,儒廟裏麵孔聖先賢拿竹簡卷的姿勢分明就是練板磚神功的起手式。

二郎李青意外發掘出來的板磚功,很好的彌補了家丁們的防線漏洞。

板磚在手,天下我有,這個世界上沒有幹不翻的馬匪,一磚不行,那就兩磚!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二郎的儒家名句在馬匪們耳中,就和閻王爺的催命咒沒什麽分別。

誰家君子用板磚真人PK的?

前有老李飛刀,例無虛發!

現有小李板磚,例無虛發!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乎者也……

不論是李府家丁,還是馬匪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天空莫名的漸漸暗了下來。

突然毫無征兆的,一陣怪風卷起,飛沙走石,吹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

“有,有大妖!啊!~”

昏昏沉沉間,突然有馬匪撕心裂肺的慘叫起來。

這一聲慘叫仿佛一下子開了頭,緊接著同樣的慘叫聲接二連三響起。

在場接連死了三個術士,更沒有人能夠阻擋妖物的肆虐。

“大妖!有大妖!”

“啊!”

“不要吃我,不要!啊!”

“我不想死!”

馬匪們徹底崩潰了,哪裏還顧得上洗劫和屠戮西延鎮,及圍殺李家的殘餘,紛紛四散奔逃。

雖然術士大人把他們這些凡人當作草狗一樣看待,甚至隨意屠戮,可是術士並不吃人。

在妖物眼中,所有的人族都是食物,再凶悍的馬匪寧可被同族殺死,也不願意淪為妖物的口中餐,一旦進了妖腹,意味著將會永世不得超生。

“小郎!快跑!小郎人呢?他,他去哪兒了?”

李家二郎突然發現,李小白不知怎麽的人影皆無,而方才扶著他的家丁卻癱軟在地,人事不省。

“小郎!小郎!”

李青左右張望,試圖重新找到不知去向的小弟。

但是除了怪風和朦朦朧朧的沙塵,還有東歪西倒,倉惶失措的馬匪,偏偏就是看不到李小白的身影。

“小郎不見了!”

李青終於慌了神,阿爺死了,大哥走了,小郎莫名失蹤,轉眼間李家就隻剩下他一個孤家寡人,心頭一片淒惶。

“這裏有妖物,二少爺,快走!快走!”

幸存下來的家丁們沒有任何猶豫,趁著馬匪們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些人,當即聯手架起李青和受傷的家丁在一片飛沙走石的混沌中往外突圍,踏入此前那道恐怖劍氣開辟出來的淺溝,深一腳淺一腳的逃離了西延鎮。

“小郎!小郎……”

李青的叫喊聲漸漸淹沒在沙塵風暴中。

李家大宅的前廳,從天而降的人影不僅撞穿了屋頂,還引發了整座前廳的坍塌。

李大虎奄奄一息的半躺在廢墟間,腰後傳來劇痛,整個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覺,不僅如此,連雙手都像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隨著咳嗽聲,鮮血不住的溢出來,這一摔恐怕連內髒都碎了。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活不成了,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都說俺老李能惹禍,沒想到大郎子承父業,一樣是個惹禍精,總算後繼有人。”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李大虎遁著聲音勉強望去,微微一怔,隨即眼神迷離地說道:“都說人在臨死前經常會出現幻覺,俺真的要死了嗎?孩子他娘!能夠在臨死前看到你,真好!”

一個穿著華麗宮衣的女子蓮步輕移,款款來到李大虎身前,深情的望著他,仿佛歎了一口氣。

“老虎!”

令人稱奇的是,令李大虎魂牽夢繞的女子不僅肌膚賽雪,卻是挽著一頭金色長發,眼珠猶如天空般澄藍,竟是一個極西之地的異域人種。

“孩子他娘!俺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一臉老淚縱橫,老李覺得能夠在臨死前看到自己的夫人,哪怕隻是幻覺幻聽,他也覺得無憾了。

“為什麽每次看到你,你總是弄得這麽慘!”

女子伸出雪白的柔夷,夾著一枚散發出濃鬱異香的朱紅色藥丸,輕輕送入李大虎嘴邊。

後者就像一個乖巧的孩子,老老實實的張開了嘴,任由藥丸入喉,反正都是幻覺,他也無所謂了,更何況這並不是重點。

“因為俺會惹禍,不然江湖上怎麽會送俺一個‘瘋虎’的名號!好人不長命,隻有禍害才能活千年!”

提起早已經成為一個傳說的“瘋虎”,李大虎的語氣裏頗有些得意。

他沒有察覺到那枚朱紅色藥丸甫一入喉,還沒來得及進入食道,便化作數股暖流分散入受到致命重創的五髒六肺和四肢百骸,自發性的流傳起來。

隨著藥性迅速發揮,仿佛一切痛苦都漸漸遠去,讓人慵懶的隻想閉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覺。

“孩子他娘!俺,俺隻想說最後一句話。”

在暖流的作用下,李大虎的意識漸漸迷離。

“莫說話,閉眼,好好歇息,你很快就會好。”

金發宮衣女子溫柔地撫著老李的臉龐,一顆顆水晶般的淚珠兒不斷從眼眶中湧出來,劃過白晰的臉龐,墜入塵土積澱的地麵。

“一定要說,不說不痛快!”

李大虎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我在聽!”

“能給納個妾不?”

“……”

什麽叫禍害?

就是一百頭健牛都拖不回來,埋頭往作死的道路上飛奔,不僅超速闖紅燈,還撞交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