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小白投來的嗔怪目光,清瑤表示十分無辜,奴家怎曉得還有一個白櫻兒,若是知道,還不如一口吞了的好。

“真是可惜了!”

劉縣尉也算是明眼人,自然瞧得出那兩天裏白櫻兒到處尋找李家小郎時,少女情竇初開的牽腸掛肚和擔憂無論如何也瞞不過旁人。

“那焦寡婦說白老大是鬥將,劉縣尉,鬥將是什麽?”

既然對方不肯透露關於皇家秘情司的線索,李小白隻能從其他方向旁敲側擊。

“你,你,你說什麽,鬥將?”

劉縣尉渾身劇烈一顫,眼睛瞪得溜圓,用僅剩的那一隻手指著李小白,恐懼的連聲音都變了調。

俺的娘嘞!

前一句是皇家秘情司,後一句又冒出個鬥將?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劉縣尉的臉色又變了。

李小白莫名其妙的看著劉縣尉突然往後一退,當場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叫痛,連忙翻身而起,胡亂擺著僅剩的手,跌跌撞撞地往茶點鋪子外麵奔去,期間還再閃摔了一個跟頭。

“劉縣尉!劉縣尉!”

“小郎,俺隻想當一個小小的縣尉安度餘生,可招惹不起這些大人物啊!莫來找我!”

劉縣尉才不會告訴李家小郎,隻有太子府上最能打的武官才有資格被稱為鬥將,但是當今聖上膝下無子,既然沒有太子,又哪兒來的鬥將?

皇家秘情司親口承認的鬥將隻有十五年前……

“……”

眼睜睜看著劉縣尉屁滾尿流的跑了,扔下李小白與蛇女清瑤一人一妖麵麵相覷。

武家小娘被皇家秘情司的豆腐西施焦寡婦劫走,顯然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哪怕一些蛛絲馬跡都讓劉縣尉忌憚並避之不及,背後必然隱藏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李小白心中越發疑惑。

武家小娘武香君隻是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加不是妖怪,究竟有什麽值得皇家秘情司這樣的官方勢力如此重視,不僅暗中監視,還趁機劫持。

李小白心中越發疑惑,武家小娘武香君隻是一個平常百姓家的女子,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會讓皇家秘情司這樣的。

“縣尉大人呢?”

端著擺放點心與茶壺的茶點鋪子主人走過來,卻發現桌邊隻剩下了李小白與蛇女清瑤,不禁疑惑的向鋪子外麵張望,隱約看到逃也似狼狽遠去的劉縣尉背影。

“沒事,點心和茶繼續上吧!”

李小白摸了摸錢袋,往桌麵放上一小串銅錢。

從昆侖妖域一路來到居摩湖畔的西延鎮,他早就有些餓了,荒山野嶺裏的野菜和寡淡烤肉偶爾吃一兩回還行,如果天天吃,就不如尋常茶點更何胃口。

茶點鋪子主人熱忱的放下盛著樸蘿酥、胡麻饊子、牛角糕和幾樣小幹果的碟子,再放下一提茶香撲鼻的勾嘴竹節嵌蓋提梁壺,為兩人滿滿倒上碧綠的茶湯,這才收起銅錢,說道:“兩位請慢用,如果還需要添點什麽,盡管吩咐老朽。”

“多謝老丈!”

李小白捏起一塊樸蘿酥,就著茶水慢條斯理的享用起來。

可惜了劉縣尉,明明叫上了幾樣點心,還沒來得及享用,就連驚帶嚇的逃走了,無福消受這些可口的點心。

多日未進人間煙火,李小白三兩口便將杏仁粉,蘿卜泥和水磨糯米粉蒸製而成的樸蘿酥咽下,伸手去抓那前粗後尖的牛角糕,卻與一隻雪白粉嫩的柔夷碰在一起。

“清瑤姑娘,你不是不吃凡俗食物嗎?”

在昆侖妖域的時候,隻有妖物血肉和含有天地靈氣的奇花異果才會入這位妖女的法眼,普通食物根本連碰都不碰,卻沒想到她對這些普通糕糕點點感興趣。

“妖域裏哪兒來的正經點心!”

蛇女清瑤理直氣壯的翻了個白眼,張開檀口,將軟彈可口的牛角糕一口吞了下去,舌尖傳來香甜濃膩的滋味,滿足的一雙鳳眼微微眯了起來。

這倒是一句大實話。

大多數妖物向來過的都是茹毛飲血的生活,能做點心飯食的人族廚子落到它們手上,恐怕還不等做出吃食,自己就變成了妖族的吃食。

李小白看著蛇女一臉享受的模樣,試探著問道:“如果天天有這等點心吃,你別再吃人,行嗎?”

這句話表麵上大義凜然,卻掩飾不住某人的私心。

每天義務獻血,想想都糟心的很。

“不行!”

清瑤的拒絕幹脆利落,她又向胡麻饊子痛下毒手,細長的饊子咬得嘎吱嘎吱作響,不亦樂乎。

“既然能填飽肚子,何必又要吃人。”

李小白苦口婆心教化這隻妖物向善,少造殺孽。

“妖不吃人,那還是妖嗎?”

蛇女的理由很充分,竟讓李小白同學無言以對,說的好有道理,妖不吃人,那還是妖嗎?

幾個碟子裏的點心大多進了清瑤的肚子裏,小白同學根本就搶不過她。

原因無他,蛇性本貪,向來都是一口吞,即便化作人形也沒改掉這習慣,跟這吃貨搶食,純屬是找虐。

看這蛇妹子吃的香甜,茶點鋪子主人還樂嗬嗬的主動加送了一碟,照例轉眼間被橫掃一空,對方全然不知自己給一條化形境妖物送點心有多麽危險,隨時有可能與碟子裏的點心一起變成加餐。

“公子,奴家還未夠呢?”

仍然意猶未盡的妖女被李小白生生硬拽離了茶點鋪子,語氣裏儼然一副的深閨怨婦模樣。

相處了這些日子,李小白已經不再畏懼這個狡詐的妖女,直接毫不客氣地訓斥道:“差不多就行了,你就不怕別人猜到你是妖怪?”

盡管幾碟小點心對於這個青蛇妖來說是遠遠不夠的,但是李小白卻沒打算讓她的食量威震西延鎮。

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娘這麽能吃,換作誰都會看出一些異樣。

蛇女撇了撇嘴,說道:“奴家隻要自稱是公子的妖奴,別人也不會拿奴家怎樣!”

禮義廉恥,誠實謙信,對於一隻化形境的青蛇妖來說,統統都不是問題,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張口就來。

能夠用這樣的借口進入人族國度,對於一直向往人族花花世界的青蛇來說,自然是美得緊。

嗯!美得緊!

“你……”

李小白氣得直哆嗦。

他終於明白這妖女為什麽如此淡定的踏入人族國度,一點兒也不擔心的樣子,敢情不僅拿他當飯票,還拿他作擋箭牌啊!

神馬妖奴,有見過拿主人當口糧的妖奴嗎?

“好!很好!咱們走著瞧!”

李小白豎起一根食指,惡狠狠地說道。

他不知道自己把這妖女帶到人族地界,到底是個正確的選擇,還是一個錯誤。

“公子不去尋那武家小娘嗎?”

蛇女清瑤駕輕就熟的岔開話題,促狹地望著。

“哼!走了!”

李小白老臉一紅,一甩袖子,轉身就走。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應該是唯妖女難養也,有見過這麽難養的妖女嗎?

可以退貨嗎?老板!

天可憐見,連差評都沒地方可點。

“嘻嘻!”

妖女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笑聲甚是勾人。

……

武夫子家的小院矮牆半塌,殘破院門大開,裏麵的屋舍被燒掉了半邊瓦頂,隻剩下一片焦黑和殘磚碎瓦,破破爛爛的家什扔得滿地都是,顯然也沒有逃過一劫。

李小白沒有擅入院內,站在門口喊了幾聲,但是院子裏依舊靜悄悄,沒有任何回應。

他這才確定,武夫子一家離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關於武家小娘去向的又一條線索徹底中斷。

白家父女的小屋,豆腐西施焦寡婦的豆腐鋪子,盡皆人去屋空。

在鎮上不甘心地轉了兩圈,李小白終於選擇了放棄。

一場大難,家破人亡,物事人非,最後看了一眼殘破不堪,百廢待興的西延鎮,他長長歎了一口氣,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再值得留戀的理由。

李小白忽然往身旁看了一眼。

還好,有這個妖女在,倒也不用擔心寂寞。

……

入夜,明月當空,月光如晝。

波光粼粼的居摩湖中央,一尾紅鯉悄然從水下探出頭,魚唇衝著高懸在夜空中的一輪皎月不斷張合,仿佛在吞吐著什麽。

彌漫於湖麵上空的月光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聚集起來,時不時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清涼氣息投向紅鯉所在的位置。

這尾紅鯉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不知疲倦的吞吐了月華整整一夜,身上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茁壯起來,紅鱗越發鮮豔明亮。

鬥轉星移,天邊浮起一抹魚肚白,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紅霞漫天,來自於東麵天空第一縷陽光投入居摩湖的瞬間,正在汲取月華的紅鯉滿身紅鱗驟然一亮,仿佛瞬間鑲上了一圈金邊,從頭至尾如琉璃般通透,折射著這晨曦的第一縷日華。

日月交替的那一刹,居摩湖中央那尾紅鯉身上產生的異相僅僅維持了片刻,便迅速黯淡了下去,紅鯉慢慢停止了吐納動作,一扭滿身亮紅色的無瑕魚鱗,悄然間沒入湖水深處。

“……蓮葉綠,蓮莖長,蓮子苦,蓮花香,柳葉舟,湖心**,采支白藕與情郎……”

仿佛有一個稚嫩的歌聲在湖中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