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淚也知道這種時候乘虛而入有點那什麽,但是這是她迄今為止唯一的機會啊。

想想都要淚流滿麵了。

男人失意的時候,往往會附庸風雅的對月獨酌。

溪淚一邊在心裏吐槽真老土,一邊笑著坐到世醒身邊。

“世醒,喝酒傷身,有什麽事說出來會舒服點。”溪淚化身為知心姐姐,笑的那叫一個溫柔如水。

世醒看都不看她一眼,“我們結伴了那麽久,遇到了那麽多深藏不露的人,我總覺得自己是被一根的線捆綁著,如同人偶一般任人玩弄。似乎從一開始就在被人操控,萬事不由自己做主。”

這麽深奧的事情以溪淚這麽簡單的腦袋是不會明白的,她隻能抓住世醒不斷斟酒的手,“別喝了,就算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這樣喝酒也不過是傷害自己,對事情的發展根本沒有任何幫助啊。”

嗯,難得說了句有道理的話。

世醒若有所思的看著溪淚。

伶語的強大並非外在,而是內在,還有勢力,她兼具了一個人所想要的一切,美貌、力量、智慧、權勢、財富。但這些還不是全部,他本能的知道,伶語所擁有的絕對不隻這些,根本就是深不見底。

但是溪淚不同,除去江湖第一美女這個虛名,這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再普通不過。沒有過人的智謀,甚至有些傻氣,直白坦率,沒什麽壞心眼。這樣的女子,反而比伶語更適合作為妻子留在身邊。

可他們卻身陷江湖之中,像溪淚這樣的人,除非運氣超然,否則身邊若是無人照應,她很快就會成為刀下亡魂。

世醒不由得歎口氣,“你還是回去吧。畢竟你與此事無關,我不能連累了你。”

溪淚聞言一驚,“不行!我一定要跟著你!”

開什麽玩笑?都到這份上了!她受傷、中毒,都那麽慘烈了,這個時候回去,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都白費了!再說了,根據女主不死定律,她頂多傷的再慘烈點,死是死不掉的。

“溪淚,別任性了。”再說句實話,她留下也不過是個累贅,重要時刻哪裏顧得上救她。

溪淚可憐兮兮的看著世醒,抓著他的手臂輕輕搖著,“世醒,我不想離開你。求求你,別趕我走,我會乖乖的,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如果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我死也不會拖累你的!”

深知自己有武功和沒有一樣,溪淚做出了最後的讓步。

世醒一怔,卻不知該如何去反駁。

“溪淚,我於你,隻不過是朋友道義。”

溪淚的眼眶真的紅了,“我知道。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世醒不說話了。他是個不喜歡說謊的人,也是個不懂得拒絕別人的人,所以他不知道要怎麽去安慰此刻的溪淚。

溪淚見世醒一言不發,心裏更是急,“為什麽伶語可以我就不行!為什麽你從來都隻看得到伶語!為什麽你都不正眼看我……”

說著說著,淚水就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世醒頓時被驚的渾身一震,手忙腳亂的想要替她擦掉眼淚,“不是你想的這樣,我接近伶語是有原因的。”

溪淚突然不哭了,好奇心一下子占了上風,“原因?”

“最初,她那麽輕易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我自然會懷疑。後來,你記得火涅樓偷襲那次麽?”世醒表情甚是凝重。

溪淚回想了一下,“就是……伶語為了你受傷的那次?”

世醒點頭,“她徒手握住了劍身。”

“那當然啊!如果她能把劍打掉那才奇怪吧?”溪淚理所當然道。

“可是當時,她明明離我幾步遠,那麽快的劍,她怎麽會那麽及時趕到。說實話,那劍快到我當時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伶語卻能準確無誤的握住劍身。這豈不是太不合理了麽?”

試問,一個沒有武功的人,怎麽可能看清那一劍,怎麽可能一瞬間來到他身後,又怎麽可能在最準確的時刻握住劍身,怎麽可能阻止得了武功高強的殺手繼續刺下去!

溪淚被他問的懵了。

“最奇怪的是,我的確探不到她有一絲內力。如果是因為她的武功修為已經精深到能將內力收放自如,那麽她到底有多強,莫不是令人不寒而栗。若是她當真不會武功,那麽也隻能解釋為她和火涅樓是有關聯的,那一天不過是在做戲。”

無論是哪一個,伶語此人都讓人畏懼甚深。

溪淚想說的是,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如果伶語當時已經喜歡上世醒,那麽心愛的人在生死攸關之際她會做出那種驚人之舉其實是在情理之中的。

但是這種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說法世醒是不會相信的吧?自己也不過是推測,畢竟人類潛能這一方麵現代人一直都在研究。

溪淚並不聰明的腦子還是用力思考了一下,“伶語那麽聰明。你能想到的她應該也能想到。根本不會笨到做出那麽明顯的破綻吧?”

世醒如遭雷劈。往往最單純的人總是能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而且一語中的。

難得看到世醒傻呆呆的樣子,溪淚的虛榮心一下子膨脹了起來。不過總算知道世醒對伶語好是有目的的,她放心了不少。

“這麽說的話,你從一開始就懷疑伶語?為什麽不說呢?為什麽還要帶著伶語一起走呢?”

“最初隻是想知道她到底有何目的,如今卻是想抽身都無法了。我們遇到的每件事都和伶語有關不是麽?更何況相處之下,怎可能毫無感情?”世醒又歎了口氣。

溪淚霎時間瞪大了眼,“感情?什麽感情?”

世醒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行走江湖,義字當先。”

溪淚狐疑的看著世醒,“伶語那麽完美,你當真不動心?”

世醒被問傻了,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又如何去回答她?

溪淚心裏想的可不是這麽回事,這分明是默認!

溪淚握住世醒的手,眼中含情脈脈,“我知道伶語哪兒都比我好,但是我喜歡你的心情絕對比她多的多。所以世醒,你現在不喜歡我不要緊,總有一天你會喜歡我多過喜歡伶語的。”

世醒無言的看著她。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他從小到大其實根本沒有接觸像溪淚那麽簡單的人,也沒被人那麽直白的傾訴過感情。在這一刻,他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夠喜歡上她。

但是感情的事情,誰能說得準?

“夜深了,回房睡吧。”世醒起身,順手將自己的外衣蓋在溪淚肩上。

溪淚有些悲傷的望著他。他這是在逃避問題麽!

世醒笑著摸了摸溪淚的頭,“謝謝你。”

這會兒哪兒還有什麽悲傷的影子,溪淚樂得就差上躥下跳了。

“沒什麽!我很樂意幫你排憂解難的!我回去睡了!晚安!”溪淚蹦蹦跳跳的回房了。

世醒啞然失笑。

第二天,大家都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坐在一起開會。

“墨涵要伶語去殺皇上和太子,恐怕是難如登天。”世醒怎麽會不清楚皇宮是多麽危險的地方。

伶語摸了摸下巴,“那也未必。首先,既然對方提了這個要求,就說明它是可以完成的任務。若我失敗隻有一死,倒不如當時就殺了我。那麽如果我自己去做有困難,風墨宮也必定會有人來幫我。再者,我本就和皇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要混入皇宮其實也不困難。最後,殺人不一定要親自動手吧,皇上和太子都是男人啊。”

前麵的話聽的大家頻頻點頭,伶語的腦子就是異於常人的聰慧。但是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

沒錯,這是傷害最小最有可能成功的計策。但是!雖然兵不血刃,伶語卻是要吃大虧的!

伶語笑著從懷裏掏出幾個瓶子,“調香調酒兩兄妹的本事你們是知道的。我有信心不會出事的。”

“不行!絕對不行!”沁嫵第一個反對。

“是啊,怎麽想都是賠本買賣。”湄虞附和道。

“縱然你再怎麽機警聰慧,也不可能在皇宮那種地方全身而退的。”世醒也反駁她。

伶語撇撇嘴,“你們怎麽那麽不相信我啊。”

“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我們根本賭不起!”世醒異常的激動。

溪淚不聲不響的看著他。這還叫隻是朋友道義?騙三歲小孩呢!

伶語揮揮手,“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

“說到這個,我可是知道朝堂之上的一代妖妃。”湄虞開始搓手。

見眾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湄虞奸邪的笑了笑,“此妃名為洌心,長得那叫一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簡直就是天上有地下無,人間哪得幾回聞……”

“湄虞。”伶語發話了。

湄虞吐了吐舌頭,“洌心不僅相貌絕世,而且琴藝也是天下第一,故而被封為琴妃。要說這琴妃是才貌雙全,智謀也是上乘,幫皇帝處理過好多國家大事呢。現在皇帝專寵琴妃,甚至都有君王不早朝的情況出現。但是皇帝睡著,琴妃卻被賦予權力替他批閱奏折呢。這樣的女人,不是妖妃是什麽?那些大臣敢怒不敢言,敢說話都下地獄去了!”

“這倒是不像一代妖妃,豈不更像一位君王。”伶語輕笑著接口。

“琴妃什麽都好,就是不喜歡笑。皇帝用了多少方法了,卻從未見她笑過。可偏偏這樣的一位冷美人,讓人望穿秋水、流盡了口水。”湄虞歎息的搖了搖頭。

“這樣說來的話,我勾引皇帝倒是不可行了。”伶語還不忘這茬。

一說這話,所有人都在瞪她。

伶語無奈的聳聳肩,“說說而已嘛。”

“想也不行!”沁嫵惡狠狠的說。

“……伶語不行的話,我去?”

……

沉默之後,所有人都看向發聲處。

溪淚尷尬的笑笑,“不行麽?”

沁嫵和湄虞看了看伶語,又看了看溪淚,頓時笑得前仰後合。

“醜八怪竟然要去勾引皇帝!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對啊!連我們都比不上!竟然妄想能打敗洌心!哈哈哈哈……”

……

溪淚閉嘴了。沒辦法,人家說的是實話。

“咳,兩位姑娘,畢竟溪淚也是女子,請留些口德。”世醒破天荒的站出來為溪淚說話。

然後所有人的視線就轉移到世醒身上去了。

世醒比剛才的溪淚還要尷尬。

沁嫵和湄虞曖昧的眨了眨眼,發出了類似於“哦——”“咦——”的恍然大悟又幸災樂禍的聲音。

溪淚看著世醒,眼裏全是粉紅色泡泡。

伶語的手指輕擊桌麵,笑的高深莫測,“看來你們昨晚……過的很精彩啊。”

“噗……咳咳咳咳……咳咳……”世醒再一次被她嚇得半死。

溪淚縱然臉皮再厚也免不了羞愧的低下頭去。

更像真的發生過什麽了。

伶語眨了眨眼,“你們這是做什麽?我說的話很奇怪麽?”

腹黑!

溪淚哀怨的看了伶語一眼,“現在不是在討論怎麽殺進皇宮麽!”

“你這是在轉移話題麽?”伶語歪著頭,頗是無辜的問。

“啊!求求你別說了!”溪淚抱著頭狀況中。

“哎,這就惱羞成怒了。”伶語微微蹙起了眉。

沁嫵和湄虞笑的開心,世醒卻很窘迫。

伶語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太強大了。

“行了,不鬧了。反正既來之則安之,畢竟急著要皇帝和太子死的是別人,我們就算不行動,也會有人耐不住替我們出謀劃策的。”伶語垂下了眼,淡淡的笑了。

此時此刻,世醒才知道,她掩去的眼中,盡是城府。

誰若是真惹惱了這個女子,下場豈是一個慘字了得,能得全屍就是天大的恩賜了吧。怪不得,怪不得血手門父子兩人廢去了雙手還深感慶幸無比。

現在想來,當真是仁慈了。

“世醒可是在腹誹我的不是?”伶語直勾勾的盯著世醒。

世醒一驚,連忙移開視線,“伶語多心了。”

她太聰明!

伶語不置可否的笑。

那明明是世間最溫暖的笑意,世醒卻感覺到了寒冰的冷冽,莫非是他“做賊心虛”的緣故?

“洌心啊……真想見她一麵呢。”伶語又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來。

世醒低下頭去,最近的伶語給人的感覺越來越可怕,越來越有壓迫感,越發顯現帝王般的氣勢了。這是錯覺……還是說,她漸漸流露本性了?

“收拾一下,我們去皇城。”伶語發布命令了。

“是。”沁嫵和湄虞同時有了動作。

這種反應……分明就是做的多了形成了習慣性的條件反射!

世醒不願去多想,卻忍不住揣測,隻把自己弄得頭腦更加混亂而已。

伶語望了一眼世醒,又看向溪淚,“去幫你的世醒收拾一下吧。做個賢妻可不容易。”

溪淚紅著臉應了一聲。

隨後伶語帶著沁嫵和湄虞回房了。

世醒還在失神的思考,溪淚卻很開心的替她的“準夫婿”收拾行李了。

如果世醒能像溪淚一樣沒心沒肺,他也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可惜,從小就背負了太多的孩子,是不可能真正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