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32. 清平 http //www.paomov.com

素淨小院的石階上,吳邪正給張起靈介紹到街西的第十家鋪子:「……別看陳大爺家的配料簡單,可那酥肉卻是全鎮最香的,他老人家凡事都細致,火候最精到,我試了好多次也做不出那味道來。(

吳邪邊咂著嘴邊自覺地幫張起靈將行李箱抬上了石階,然後開鎖推了門。張起靈接過手拉起箱子跟進了院子,同時默默將小老板心心念念的美味記在了心頭。

關門落鎖,吳邪帶著張起靈到堂屋坐下,自己則先去廚房將挎籃放好,然後取了簸箕笤帚也回到了堂屋。

邁進門檻時正看見張起靈坐在行李箱邊對著手中的電話皺眉,吳邪心裏不由咯噔一下,心道不好,難道事情有變?

小老板在門口立了少頃,才走進來掂量著開口問道:「小哥還有事要忙嗎?」

張起靈轉過臉看著剛剛進了屋的吳邪,放下手機搖了搖頭:「沒事。(

「那…」吳邪笑笑,舉起手裏的“長矛方盾”,「咱們開工?」

「內個…」看著張起靈回得這麽幹脆,吳邪忽然想起來一茬,於是猶豫了下問道,「小哥你平時做這些嗎?」

上次張起靈說要幫自己包餃子時似乎也是這麽個情況,吳邪看他答得爽快就沒多心,結果人家根本連包都沒包過。好在張師兄悟性還算不錯,很快就包得有模有樣,好歹是沒讓兩人喝上麵皮丸子湯。

吳邪也覺得像張起靈這樣的藝術家似乎好像應該差不多不太像是會去做這些的人,但之前自己光顧著興奮去了,就忘了這碼子事了。不過這個時候問問倒也不晚,起碼還來得及阻止他幫倒忙。

「……」張起靈熟練地挽起了袖子,沒吭聲。(

吳老板一看這架勢,默默在心裏吐了吐舌頭,然後就麻利地將手裏的掃帚遞了過去。人家都開始無聲地為自己正名了,吳邪覺得自己要是再沒眼力見兒可就真沒救了。

常言說得好,掃除若要進行得徹底,必須得先亮亮場子,再備齊家夥什兒。[哪來的常言,胡扯]

張起靈將手機在椅子上放好,連同行李箱搬到一處空落的牆角暫置,吳邪則從院子裏又運了拖把抹布水盆進來。

兩人平素收拾打掃的活都沒少幹,各自心裏有底,這會兒配合起來倒也默契。不過拿起笤帚走了幾步後,張起靈似想到了什麽似的又折了回來,跟吳邪倒換了下手裏的工具。

「嗯?」吳邪看著擺在自己身旁的笤帚,有點摸不著頭腦,心說為什麽要跟自己換,於是問道:「不都一樣麽。」

「窗子有些高,我擦起來省事些。(

張起靈是北方人,又比吳邪略長幾歲,個頭上也比吳邪高了幾公分。

吳邪目測了一下兩人的「海拔落差」,又仰脖看了看自家高高的雕窗窗頂,心道大師兄說得對啊,於是點點頭乖乖接過了張師兄手中的「長槍」。

張起靈則走到水盆邊蹲下,開始浸洗抹布。

十幾分鍾後,吳邪一邊往簸箕裏掃著桌子下麵的積灰,一邊琢磨著怎麽才能挑著個合適的時機把那方鎮紙給張起靈,一邊不時偷瞄張師兄在床(咦這裏有個錯別字)邊一下下認真地擦著窗沿的穩健身姿。

看著張起靈「穩平準勻」的擦拭手法和不時從口袋裏掏出自備的鉛筆刀刮除汙痕的嫻熟動作,吳邪不禁暗自讚歎,這何止是幫廚利器啊,這貨妥妥的居家旅行幫廚作畫多功能多啦A夢啊。

就是不知道是否還是個文武雙全的。(

當地麵和窗戶都清理完後,兩人將注意力轉向了大堂中的房梁。房梁太高,吳邪偶爾簡單地打掃下一般也顧及不到那裏,想來已經落了很厚的灰。

考慮到這會兒有重要的「客人」住進來,吳邪覺得還是有必要徹底清理一下的,於是搬了兩張椅子疊了個「羅漢」,拎了抹布就要往上爬。

然而他的腳還不及踩上椅子就被守在身後的張起靈攔了回來。

「我來。」張起靈拿過吳邪手裏的布,先是掃了一眼上方高懸著的房梁,然後又將視線落在了吳邪頭頂,那意味不言而喻——理由同上。

吳邪被「繳了械」,又聽了張起靈不容置疑的口氣,癟癟嘴,隻好作罷。不過他還是站在一旁穩穩地按牢了椅身,然後才讓張起靈扶著自己的肩膀蹬了上去。

吳邪家的屋子是單層的舊式民居,房梁架得不算矮。張起靈攀上兩架椅子,站穩後直起身離懸著的屋梁正好還有一臂的距離。

張起靈看不見梁上的情形,伸手探了過去,手掌剛好能夠碰到梁上。他大體判斷了一下自己所能觸及的範圍,然後穩了穩身形,拿起抹布覆了上去。

待張起靈細致地將這一段梁木抹幹淨完畢後,兩人又將椅子挪到一旁的空地上,以繼續擦拭另一端的房梁。然而這次,張起靈扶著房梁站穩後卻沒有繼續動作,而是將試探著的手停在了空中。

「小哥,怎麽了?」吳邪仰頭看著停頓下來的張起靈,開口問道。

「這裏好像有個壇子。」張起靈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尾音在空**的廳堂內回旋。

他抬著胳膊繼續判斷著手中的觸感,梁上擺著的應該是個壇罐,製法有些粗糙,足底不太規整。年頭大概很久了,能夠感覺到其上厚厚的積塵。

「壇子?」吳邪有些摸不著頭腦,「我從沒在梁上放過東西,哪裏來的壇子?」

「要取下來麽。」張起靈聞言微微皺眉,居然連吳邪都不知道。

「好,小哥你小心點,我在下麵接應。」吳邪扶緊了高高架空的椅子。

張起靈收到指令後抬手將壇子小心翼翼地捧了下來,然後順著椅子三兩下輕巧地落回了地麵。

吳邪見張起靈已經站穩,趕忙鬆開手裏的椅子腿湊了過來,想看看放在自家房梁上的到底是個什麽寶貝。

「咳,連我都不知道屋梁上還有這麽個東西。」吳邪從張起靈手裏捧過落滿了灰塵的壇子,舉起來想看壇底,結果被飛揚的塵粉嗆了下。

這麽多灰,莫非……吳邪心下一動,趕忙伸手摸了摸壇口的泥封。果然貼了紙。

隱隱約約覺察到了些頭緒的吳邪接過張起靈遞過來的抹布,放到盆裏又蘸了些水,然後抱起一尺來高的壇子輕輕地拭起了覆蓋其上的灰塵。

幾番擦拭後,壇封上的紙張漸漸顯出了真容。那是一張不大的紅色封條,在歲月的流淌中原本鮮豔的顏色已經褪得有些發白,然而題在其上的墨跡依然能夠清清楚楚地辨出——「丙寅年穀雨」。

吳邪看著眼前陳年的封條,眼前忽然盈滿了光。

半晌,他才澱了澱情緒,抬起眼看著麵前的張起靈,輕聲道:「小哥,今晚咱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