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 81. 清平 http //www.paomov.com

「…不過得先答應我,你小子可不許再偷工,聽到沒有……」胖子又叮囑了一遍,才在吳邪的推搡下出了門。(

關了門,吳邪把雙臂抵在門板上,垂頭闔眼靜了一會兒。

太陽已經西斜,這一天又荒廢了。從門縫前支起身時他笑了笑,心緒塞得太滿,不能這樣下去,明天起要認真做事。一笑就又想起黑眼鏡來的那幾天,自己總還能多笑上一些。那個人的舉措確實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今想來也是早有計劃。挺好。

回身往屋裏走,庭院裏些許落葉,地勢較低的角落還餘了些積水。警長有時會踩著月亮從那麵牆上落下來,找自己討宵夜。他不自覺轉頭查看了下,水窪附近並沒有任何踩過的痕跡。

昨夜淅淅瀝瀝的,迷蒙間泡沫破滅又默然重生。曾經吳邪分不清楚,這份心情是為什麽——為什麽不可遏製地,希望被需要著。(

而當陽光勒令逐漸醒來時,有那麽一刻他是明白了的。他們都在小心翼翼試圖建立與這個世界的聯係。

眼下的,現實的,世界——

又一個不告而別的家夥。他安靜盯著水中的落葉。

水泥道路側邊是存積的雨水,表層曳著清晰可見的浮沫,腳步經過時漂浮的落葉微微搖晃起來。傍晚時分市區下雨了,張起靈拎著行李站在宿舍門口,撣了下袖口的水珠。

整棟樓空****的,這學期室友是走是留都已經不住校,隻有他這一把鑰匙。打開鎖在門邊停放下箱子,走到桌椅邊,沒法坐下,全是灰。

張起靈於是搬過行李箱,隨意挨在床架邊坐下,繼續翻看手機。(九陽醫仙II)交代的信息不斷補充發來,大多是黑眼鏡的,偶爾夾雜一兩條導師的叮囑。老頭子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沒有時間見他,大概嗓子也上火,連電話都不想打,所有的事項隻能間接傳達。

他一條一條仔細看過,將一些需要留意的細節記了下來。其實之前也是存疑的,自己沒有辦理護照,也沒有遞交申請,就算那兩人手腕通天要替他包辦,也不可能在他回來之前全部搞定。

事實上確實也還沒有辦妥,很多具體的環節還是要張起靈自己去接觸。然而院係審核之前他能做到的並不多,所以之後大概會更忙。

依照安排他是夾在了合作辦學的隊伍裏,按原本的學製本來是趕不上這一撥出去的,但由於對方的課時調整,最終敲定冬季入學。看瞎子的描述,起初操作得也不太容易,畢竟來自本家的阻力始終都在。最後還是得益於眼下國內電子信息平台的未完備,不存在聯網互查的問題,否則他也沒什麽機會插隊。(

不過雖然成功鑽了漏子,卻仍不能鬆一口氣。就算操作方麵一路綠燈,張起靈自身方麵的問題也必須重視,語言將成為最大的難題。如果對方學校在英語國家那是沒什麽壓力了,然而目前能到手的選擇所剩不多,即使是這個名額,也都很費了一番周折。

再難有可供調劑的選項,他隻能硬著頭皮上。算下來,留給張起靈準備語言的時間相當緊張。替他預約的封閉培訓大概在審核完畢後就會開始進行,往後大概連剩下睡覺的時間都不會太充裕。

擱下手機,又回想了一遍那個麵目模糊的城市名稱。他闔上眼,心底浮起的卻還是一串青色的石板路。

廚房裏之前儲備的菜料已經不新鮮了,吳邪也沒什麽情緒,查看一圈,一籠統收拾了。(

路過小窩時,食盆還是沒什麽變化。他看了一會兒,落了鎖出門。

另一扇門前,黑眼鏡正站在台階上對張起靈說著話。

…那幫老家夥也是怕你有朝一日報複,否則何必費力打壓。不過說回來,啞巴你可真是難拉攏,要是我遇上……

他盯著旋轉玻璃門後剛剛走過的那道身影,並未認真去聽瞎子接下來說了什麽。那似乎是族中的一個長輩,按理本家的人此時不該出現在這裏。

忽然就覺得,出國的事或許無法成行了。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是僥幸的。關於這次的行程,倘使真有變故,也許可以扔下所有這些,回去那裏——那個人身邊。

隔著玻璃屏障,張起靈又看了看走廊,熟悉的背影已經不見了。他扔下仍在喋喋不休的瞎子,走進了門後的這座樓。

邁上最後一階樓梯時,習慣性地左拐。審核結束得還算順利,係裏重新派給了他畫室的鑰匙。

關上門隔斷雜音,他回身環顧。房間裏仍然散布著四五張畫板,都是支起的,但仔細則會發現有兩張輕微落了灰,看來這兩天其餘的人也都在忙。

張起靈的畫板一向架在窗框邊。他收起鑰匙,走到空曠的窗前坐下。畫室的采光和方位是院裏最好的,但眼下看來,窗外正對的湖水柳岸也是平平。

不過就是那樣。最好的景致已經看過了。

他沉默著打開畫料盒。即使在這裏,要麵對的仍是無休無止的練習。

入夜,畫室裏出來的人筋疲力盡地回到住所。

腳步聲遝遝徘徊在走廊裏,所有的頂燈都沒有亮起,應該是已經過了熄燈時分。

打開房門,屋裏也是漆黑的。窗簾剩了一條縫,他循著模糊的月光摸到床前,輕輕掀開被子的輪廓,那人還在。看起來是按時熄燈睡下了,然而也還是在等著他。

像以往每一天那樣,他俯身去吻他。

黑暗中無聲地交換了一會氣息,**的人眼睫微動,依稀間醒了過來,動作輕輕地回應著。他脫掉外衣,撐著手臂坐在床邊。半沉浸在睡夢中的人迷蒙看著他,唇角噙著不明晰的笑意。

他於是碰了碰對方的腰,示意了下。吳邪順從地屈起一條膝蓋,眼神逐漸清亮起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進入很順利,體腔內平滑而溫熱。他用力動了動腰,身下的人發出輕微的歎息。棉被下他感到對方的腿環了過來,緊緊攀著他的腰胯。

枕間浸著夢和汗水,他附身過來,看住他:是你要的嗎。

綿長的喘息中,無人作答。他屏氣凝神又靜候了許久。

但沒能等到答案。鬧鍾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