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另一個秘密人物

“近藤櫻子說你不會過來,你怎麽又過來了?”周曉京看著霍雲帆餘驚猶在的臉,急切地問道。

霍雲帆給爐子添了幾塊煤,撫著周曉京的鬢發笑道:“我是一出門就被兩個持槍的人攔住了,他們一麵跟我交手,一麵將我往遠處引,我明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絆住我,無奈那兩個人也非等閑之輩,我一時脫不了身,幸虧後來上官海平來了,才一起把那兩個人拿下!”

周曉京問道:“他們是什麽人?”

霍雲帆拿過幾顆栗子,放在爐蓋上烤,一邊說道:“他們已經招供,說是跟近藤櫻子隻是萍水相逢,近藤櫻子給了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在路上截住我,當時事態緊急,我想既然近藤櫻子讓他們絆住我,隻怕要對你不利,就讓上官海平把他們交到宋士傑的手裏,連忙趕過來了。”

“可是,麗香和近藤櫻子是日本特工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周曉京知道霍雲帆一向重證據,如果沒有如山的鐵證,是不會輕易得出結論的。

霍雲帆轉臉看看旁邊的上官海平,笑道:“你去問問這家夥吧,說是到明鏡事務所來做資料工作的,其實是另有目的!”

周曉京見霍雲帆嘴上說上官海平“另有目的”,臉上卻言笑晏晏,沒有半分責備之意,便知道這次的案子上官海平一定幫了不少的忙,周曉京笑道:“上官先生來浦江到底是因為什麽?”

上官海平低聲笑笑,道:“好了,我看我在兩位偵探麵前也瞞不住什麽的,不如實說出來,日本派特工在浦江行的詭計,我們早已經有所覺察,組織上派我過來,就是要盯著她們,以防有什麽變故的。後來我們查到她們可能要對收藏在外交次長鄭恒永家裏的那份秘密圖紙動手,那份東南海域的圖紙,事關國家機密,如果被日本特工盜走,對國家將是一大損失。如今軍閥混戰的時節,如果秘密圖紙遺失了,隻怕總統府不過撤掉鄭恒永的職務,也不會怎麽去管這件事,於是我們就打算先下手為強,一定不能讓日本人得到那份圖紙。”

周曉京道:“可是您為什麽不去政府謀個職位,而要到我們這事務所裏來呢?”

上官海平道:“我們早就弄清楚了,浦江市這些年出了大案要案,幾乎都是明鏡事務所在主持公道,警務公所和政府卻是不理會百姓疾苦的,後來我們又察到,近藤櫻子一直是明鏡事務所掛名的職員,所以我也就選擇到這裏來,心想萬一出事,明鏡事務所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那時我就可以借機參與調查了。不過日本特工的確訓練有素,最後仍叫她們把圖紙盜出來了,幸虧我們早有防備,井上麗香在去南京送圖紙的路上,已經被我們的人抓到了!”

霍雲帆道:“當初我選擇做偵探這一行,無非是想為百姓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沒想到這兩件案子竟會與特工扯上關係,若不是上官先生鼎力相助,恐怕我也不能漂漂亮亮地完成這兩件案子!”

上官海平道:“霍先生不必過謙,您的推理調查能力是一流的,如果沒有您的調查,我們那邊也不會這麽快就發現這兩個潛伏的特工!”

栗子已經烤得半熟,屋裏散發著清甜的香氣,周曉京用黑沉沉的火筷子夾起一顆栗子,晾涼了,剝開,送到雪枝嘴裏笑道:“今天也讓我伏侍伏侍你!”

雪枝笑著吃栗子去了。

周曉京問上官海平道:“你說你們的人對日本人的詭計早就覺察,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雪枝一邊嚼著熱乎乎地栗子,一邊笑道:“是不是北京的大神探,就如我們二姑爺一樣的!”

周曉京輕輕打了她一下,嗔道:“就你愛胡說!”

上官海平笑道:“我是從北京來的,不過我們的組織全國各地都有,現在雖然力量還很微弱,不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總有一天,我們要把侵略者趕出中國的土地!”

上官海平這幾句話說得模糊,但霍雲帆和周曉京都是見多識廣的人,她們知道俄國信仰社會主義的人,已經在七年前就建立了蘇維埃政權,在中國,轟轟烈烈地工人運動也已經興起,在軍閥戰亂不休的夾縫中生長,上官海平應當就是這樣的人。

霍雲帆道:“我雖然隻是一介書生,卻有誌報國,以後若有機緣,我願意多與上官先生還有您的那些朋友見見麵。”

上官海平笑道:“一定一定。不過這次怕是不行了,浦江的骨幹力量,都派去追查井上麗香和那份秘密圖紙了,我的朋友們眼下都不在這裏。”

霍雲帆和周曉京明白,都點頭道:“秘密圖紙當然是最重要的。”

周曉京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上官先生是潘誌安的學長,誌安是不是也是你們的人?”

上官海平道:“我這陣子也很忙,他又身在法國,與他的聯係並不多,不過我們在法國也是有支部的,誌安為人正直端方,我想他在法國,也可以開拓自己的一番新天地。”

霍雲帆相視一笑,霍雲帆不由對潘誌安甚感欣慰,誌安從小就誌向遠大,這回終於可以一展身手了,周曉京卻默默地想,潘先生若是知道兒子的事,隻怕又要寢食不安了。

上官海平協助霍雲帆處理完這兩件案子的尾巴之後,就又回北京去了,那份圖紙自然是被上官海平和他的朋友們搶救了回來,當然,霍雲帆也不會把他交還給鄭恒永了,這麽重要的東西放在這些屍位素餐的官員手中,能丟第一次,就能丟第二次,第三次,國家的利益卻是不容他們當兒戲的。

鄭恒永因此而遭到了總統的嚴厲處分,官當不成了,鄭家在浦江一蹶不振,外麵傳出的消息,說是鄭恒永的外宅章小言被簡竹清支使心腹麗香殺掉了,鄭恒永怕丟麵子不敢張揚,又咽不下這口氣,才暗暗找人做掉了麗香。

這是街談巷議的版本,總之麗香從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了是事實。大家都說,鄭恒永是因為女人敗的家,周曉京聽到這些議論之後,心想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雖然沒有掌握確鑿的事實,但得出的結論卻是非常精準。

上官海平在明鏡事務所工作了一段時間,很快就離開浦江又回到了北京,事務所的人聽他們的頂頭上司霍先生說,上官海平的母親身體漸好,他已經把他母親接到北京養老去了。

一片片翻飛的雪花,飄飄揚揚,零零灑灑,好似一個個六角小精靈,從遙遙九重天為人們帶來福音。

周曉京穿著蓮紫色繡緞旗袍,外麵套著一件淺絳色線呢外套,站在窗前看雪。早上一起床,她就開始處於一種美麗的期待中,像今冬的第一場雪般的,夢幻而浪漫。

霍雲帆剛才接到小馮的電話出去了,近藤櫻子躺在福康醫院,一直沒有蘇醒,由小馮這一班人輪流看守著,現在這樣急急火火地打電話叫了他去,卻不知是不是有什麽事。

門“吱呀”一聲開了,霍雲帆白襯衫,黑西褲走進來,剛才出去時穿的休閑西裝懶懶散散地搭地肩膀上,穿得這樣單薄,卻是滿頭大汗,周曉京見他臉色不太好,連忙走過去問道:“怎麽了,福康醫院那邊有什麽事?”

霍雲帆從肩膀上把西裝抽下來,打在黃藤圈椅的椅背上,周曉京默默無言,隻是把剛沏好的白毫銀針茶遞給他,茶煙嫋嫋,氤氳在流溢著臘梅香氣的屋裏。

“近藤櫻子死了!”霍雲帆說道。

周曉京吸了口冷氣,卻沒說出話來,良久,才問道:“是有人要害他?”

霍雲帆沉默地點頭,說道:“小馮他們每次隻有一兩個人守在醫院,明鏡的職員素質再高,終究不能與訓練有素的特工相比!”

周曉京自然明白,近藤櫻子受了重傷,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要她命的人,除了日本特工還有誰?他們一定是怕近藤櫻子醒來之後暴露更多消息,才殺她滅口的。

周曉京問道:“死因是什麽?”

霍雲帆道:“氰化物中毒,而且是製成藥丸的氰化物,這種東西一般人是弄不到的!”

周曉京道:“雲帆,你別著急,我想這件事,還得跟上官海平合作......”

霍雲帆臉上綻出一絲笑意,道:“咱們想到一處去了,我剛才已經通知過上官海平,他說近藤櫻子的上鋒在南京和北京都有活動,他會負責查清這件事!”

周曉京為了哄霍雲帆高興,又從烤箱裏拿出幾塊才烤好的葡香蛋撻,安慰她道:“不必為此而灰心,上次上官海平不是也跟咱們說了嗎,中國眼下這個形勢,沒有個十幾二十年艱苦卓絕的鬥爭怕是不行的,雖然近藤櫻子這條線斷了,但是我相信上官他們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跟日本特工周旋,那些人要是還要到浦江來活動,你這個偵探到時候又可以有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