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潛入案發現場的人

周曉京道:“可楊玉良不是對喬紫榆很關心嗎?女朋友前一天還生著病,後一天怎麽老早就出去了?”

霍雲帆吃完最後一口三明治,說道:“這個也不能怪楊玉良,聽楊玉良說,喬紫榆心性高強,無論什麽事都不肯落在旁人的後頭,據小章去美專的老師和同學那裏了解的情況,好像也是這麽說的,”他想了想,笑道,“說起來,喬安琪和喬紫榆還真是親姐妹錯不了,孫媽媽和榴寶那裏不是也說過,喬安琪無論在哪家夜總會工作都很認真的嗎?”

周曉京本來是一半心思在聽,一半心思還在暗暗羞愧的,霍雲帆說到這句話,周曉京心裏忽然動了動,隱隱地感覺到什麽事,可是那種迷離的感覺又如彼岸的曼陀羅花,虛無縹緲的,抓也抓不住。

霍雲帆見她又呆住了,笑道:“你可又入定了,今天早晨我發了一次呆,你卻已經發了兩次呆了,說吧,這‘破案成癡’的頭銜,到底該給誰帶上呢?”

周曉京笑了笑:“好好好,我方才說你說錯了,霍少爺就大人有大量吧!”接著正色道,“我剛才好像想到了什麽事,可是模模糊糊的,就是沒有頭緒——唉,思路全亂了!”

霍雲帆手托著腮幫子,看牢她的眼睛,笑道:“那麽沒有思路的時候,該怎麽辦呢!”

周曉京碧清的一雙妙目裏閃出灼灼的神彩,一拍桌子,叫道:“對啊!重回案發現場!”這是當初埃克塞特大學的教授在講犯罪心理學時講到的。

周曉京道:“你也吃飽了,咱們這就出發吧!”

霍雲帆道:“等等,我想你還需要吃點東西!”

周曉京急不可耐,催促道:“我早上吃過東西了!”

霍雲帆拈起一片雪白的餐巾紙,很紳士地擦了擦嘴,笑道:“但是你一定很想再吃一點......”看到周曉京的臉“騰”地紅了,如初放的木棉花,連連綿綿,綴成一片殷紅的朝霧,霍雲帆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又一次正中靶心,更加得意,笑道,“你想知道我是怎麽猜出來的麽?”他拍拍剛剛填下一大塊三明治的肚子,道,“因為我也沒吃飽!”

周曉京徹底窘住了,恨不得挖個地洞當場鑽下去,霍雲帆一臉春色,笑道:“好了,當然不能讓我的助理餓著肚子去工作,會影響破案效率,今天我請客,現在就去叫外賣,請周小姐坐在這裏稍等!”

叫外賣不是打個電話就可以嗎?就算一定要跑到店裏去買,也是可以叫沈四喜跑腿呀,還沒聽說有哪家公司的老板親自跑腿兒給職員去買外賣呢!

可是周曉京是絕不會去阻攔霍雲帆的,她腦子又沒進水,自己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霍雲帆這時出去,她多少還可以減少些尷尬。

周曉京望著霍雲帆那高大英挺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周曉京倏然站起來,奔到窗前,推開烏木鏤花窗子,深深吸了一口混合著花草清香的新鮮空氣,向下望,一塊碧綠的草坪,裏麵夾著一些長短不齊的藍的紫的鵝黃的和粉綠的野花,像一塊不整齊的地毯舒展地鋪開,金色的蒲公英開了,如撒在綠絨毯上的燦爛的星星。

再往遠處看,欣欣向榮榆葉梅和淩霄花已經盛開,細長的枝條上綴滿瑰麗的花朵,花紅如火.蕊黃如焰,英姿勃發。春風微**之中,那花瓣像銀色的霜花,像透明的玉屑.像水洗的胭脂。

他如果不姓霍該多好!

霍雲帆和周曉京再次來到丹桂西街,宋士傑從昨天起就派了五六名警員守著案發現場,生怕有人前來破壞,霍雲帆遠遠地看到兩名身穿黑色製服的警員昂道挺胸地站在前門,就先微笑了,以前曾經有幾次,看守現場的警員玩忽職守,結果讓現場遭到破壞,給破案帶來的許多麻煩,看起來這次宋士傑事先特意叮囑過了,誰也不敢懈怠。

霍雲帆走過去,問站在門口的一名警員道:“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

那名警員認得霍雲帆是他們上司的好朋友,回答霍雲帆的問話格外恭敬:“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況,隻是剛才有兩個小孩子打架打得好凶,原先守前門的兩個兄弟過去處理了,我才臨時從後頭過來守著的......”

霍雲帆心口一涼,問道:“你說你是守後門的?那麽後門現在還有沒有人呢?”

警員道:“暫時沒有人,不過這光天化日的,應該沒什麽事?”

這要是明鏡的職員,霍雲帆早就該罰的罰,該辭的辭了,心想這些人真是些飯桶,難怪宋士傑獨木難擎天,沒有霍雲帆出馬,連一個最簡單的小案子也破不了,警務公所地人白癡到這樣程度,所以浦江的大案小案才會層出不窮。

霍雲帆黑著臉色一言不發地往後巷走,喬安琪的家,前門麵向丹桂西街,後門則麵向後麵的小巷,周曉京一麵快步跟著他一邊勸說道:“別生氣了,一開始也沒指望這些人能做什麽!”

霍雲帆負著手氣衝衝地道:“誰也沒指望他們,可他們卻拿著老百姓的這個稅那個捐,不做事,吃白食!”

周曉京歎了口氣:“現今各地軍閥打得不亦樂乎,今兒張大帥打李大帥,明兒李大帥打孫大帥,你還指望警務公所的人能夠有多能幹?”

霍雲帆聽周曉京氣喘籲籲,生怕累壞了她,回頭看到她穿著一件檸檬黃的洋紗旗袍,圍著苔綠綢子圍巾,腳下卻穿著米色高跟皮鞋,問道:“是不是鞋不舒服?咱們走慢一點!”

周曉京笑道:“隻怪我經驗不足,早該像沈小姐和金小姐那樣,在事務所裏備一雙輕便的布鞋——不過腳沒有什麽事,就是胃有點難受,都怪你剛才買的生煎饅頭太好吃,一不小心就吃撐著了!”

霍雲帆縱有一肚子無名火,聽到這話,也消散殆盡了,清朗地笑道:“好好,怪我,下次再買了生煎饅頭來,我一定先搶上一盤,這樣你就不會吃撐著了!”

說說笑笑的,兩人不覺就到了後巷,喬安琪家的後院沒有門,幸好牆不算高,像霍雲帆這樣身手的男子可以縱身跳過去,又見後牆根裏已經堆上了幾塊磚頭,顯然是有人從堆在那裏的破磚爛瓦中揀了來堆上充當梯子的,霍雲帆忿然道:“那兩個小孩子打架擺明了是調虎離山之計!”

周曉京道:“那麽你守在這裏,我去前門找那兩個警員,看能不能把人堵在家裏!”

霍雲帆長長地透了口氣道:“不用了,你看這裏兩個新鮮的腳印,那人已經走了!”

周曉京仔細一看,可不是有幾個新鮮的泥足印離開了喬安琪的家麽,昨夜氣溫低,晨露生得重,喬安琪家的後院種著各色各樣的花樹盆栽,露水重了,猶如下了一陣小雨,若要從後院穿過,翻出牆來,勢必要在後巷的水門汀地上留下足印。

“看來那人才離去不久,咱們......”周曉京征詢霍雲帆的意見。

霍雲帆已明其意,搖頭道:“丹桂西街處於浦江市的繁華地段,這個時間,街上已經人來人往了,隻要走出這條小巷,就是人海茫茫,抓是抓不住了!”

周曉京道:“不過這人膽子倒是大得很哪!明知喬安琪家已經前後左右地被看守起來了,竟然還敢做這種虎口拔牙的事!如果咱們早來一刻,那人豈不要露出狐狸尾巴?”

霍雲帆點頭道:“這說明那個人非常急切地要來喬安琪家,一定是在案發現場留下了重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又是很可能會暴露凶手身份的!是什麽東西呢?”霍雲帆很費解,他對自己勘察現場的能力是十分有信心的,更何況昨天跟他一起勘察的還有周曉京這員幹將,一絲不苟的方原和聰明伶俐的沈四喜。難道這麽多雙眼睛竟還是讓有可能暴露凶手的證據漏了網?

周曉京道:“既然人已經走了,咱們還是從前門進去吧!”

霍雲帆和周曉京重又回到丹桂西街,從正門**,院子裏的一切似乎跟昨天並無差別,想來那剛剛翻牆而入的人也不敢在前院活動,而且,喬安琪的屋子,才是真正的案發第一現場,就算有什麽證據,也是留在屋子裏的。

霍雲帆道:“咱們勘察屋裏之前,先到後院看看,那人是從後院翻牆而入的,或許會留下什麽印跡!”

周曉京完全讚同,二人來到後院,果不其然,喬安琪的後院是黃土鋪成的園子,四處種植上石榴、鳳仙、勤娘子,甚至還搭起架子植了黃瓜和爬山虎,滿園青蔥碧綠,一派生機勃勃。但正因如此,後院也就到處都是軟軟的泥土,兼之植被多,露水重,即便如周曉京這樣的窈窕淑女,踩在地上也會赫然留下足印。

不出所料的,後院的地上就留著幾個足印,一色的水波紋,是市麵上最常見的運動鞋的足印,毫無特點可言,看來翻牆的人也害怕足印太過特別會留下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