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周曉京的意外驚喜

霍雲帆怕她念起陸家的老黃曆就念個沒完沒了,火速轉移話題道:“我這頓飯可不是白請的,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得實話實說!”

程曦辰剛剛塞滿的胃**了一下,說實話,每次跟霍雲帆講話,她都會亞曆山大,霍雲帆的腦子轉圈轉得太快,也隻有周曉京這種人能跟他的思維波長同步。

不過俗話說得好“吃人家的嘴短”,何況她還吃了這樣一頓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程曦辰不乏警惕地道:“好吧,你可別問些讓我太為難的。”

霍雲帆道:“放心,頂多跟你的未來婆婆媲媲美!”程曦辰肩膀縮了一下,隻聽霍雲帆問道,“那天晚上......就是我想跟她道歉的那一次,我托你給她捎信,後來她怎麽沒來!”

程曦辰格登了一下,心想這件事早晚總是要解釋的,就鄭重道:“這事兒絕對不賴我!我本來要告訴她,你在莫爾斯咖啡館等她的,可她一進宿舍就問我,知不知道你是霍家的五少爺,我......我不好騙她......哎呀那時候我哪知道是鄭恒山那家夥給曉京拆穿你的身份呢?曉京知道你的身份之後,就衝出去了,一夜都沒有回來,後來我才知道,她在埃克斯河邊兒呆了一夜,第二天她回來,就說答應鄭恒山跟他交往——我可是打算替你說話的,可她不給我機會啊!”

霍雲帆咬牙道:“你還能再笨一點兒麽?”

程曦辰怒了,拍著桌子道:“喂!你什麽意思啊!別以為請我吃了一頓飯就能為所欲為了——再說,曉京也太固執了,你們那時候已經那麽好了,周家那件事又不是你做的,何必耿耿於懷!”

霍雲帆站起來,掐著腰來回走了幾圈,切齒道:“她當然耿耿於懷,她當然有這個權利!她三叔被人謀殺,死得不明不白,種種嫌疑都指向我們霍家,如果她三叔還活著,她父母去世後,曉京也不會受她二叔二嬸那麽多欺負!周家分家的時候,曉京連她應得的十分之一都沒得到!”

“這......這些事你是怎麽知道的?”程曦辰顫顫道。

“我想知道這些很難嗎?”霍雲帆頗有些傲慢的神氣。

“唉,其實財產的事,曉京也不是很放在心上,你知道的,她從來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她跟你交往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窮學生呢!”程曦辰說,“不過曉京跟她三叔感情很深,所以她才會那麽恨你們霍家。”

霍雲帆長籲一口氣,癱倒在紅羊皮包裹的曲腿椅上,喃喃道“曉京當然會恨我們霍家,要是我,我也恨!”

怔怔地望了一會兒大玻璃窗外的一輪玉緞子似的明月,抬腿便走。程曦辰高聲叫他:“別走啊!還沒付錢呢你!”

霍雲帆露出一絲狡獪的微笑:“飯菜好像都是你吃的吧!自己付!”

“是你說要請我吃飯我才來的!”

“哦?對了,我是說要請你吃飯,不過可沒說是今天啊!是你急急火火非要立刻下樓的!”霍雲帆說完,飄然而去。

程曦辰傻眼,防來防去,還是叫這家夥給黑了!

晨光透過淡赭紅的窗簾裏透進來,周曉京迷迷登登地睜開眼,揉了揉,日影在屋裏交織出一片朱紅赤紫。

她不大喝酒,昨天喝了大半瓶葡萄酒就受不住了,後來還是趙琬珠叫車送她回來的。

漸漸耀目起來的日光照在一堂西式的桃花心木家具上,斑斑駁駁。周曉京撩開天藍錦被,邵媽媽已經踏著絲棉拖鞋絮絮叨叨地走進來了,手裏托著一盞酸梅湯。

“喝吧,解酒的,我在裏麵加了桂花糖,一點也不酸。”周曉京不愛吃酸的,“唉,表小姐太也不靠譜了,灌你喝那麽多酒,成什麽樣子,她自己常年混在那種地方覺得無所謂,也不想想你是什麽身份,哪裏能跟她一樣!”邵媽媽對趙琬珠態度向來不鹹不淡,生怕周曉京“近墨者黑”。

周曉京道:“不關表姐的事!媽媽您不要對表姐有成見,表姐昨天跟我說了,她正在籌錢呢,隻要投資一到位,就把這間夜總會關了,改成茶樓和飯館,以後也不會拋頭露麵了!”

其實趙琬珠有這樣的計劃,主要還是想爭取到霍雲翰太太的名份,不過改行總是需要錢的,趙琬珠才想要趕緊借夜總會多撈些錢,好為下一步做準備!她把喬安琪高薪挖過來,也是為的這個。

邵媽媽是周曉京的奶媽,她的血變了奶,周曉京吃了長大成人,所以二小姐自然跟她的骨肉差不多,一個小姐在外頭喝醉了,總是不對,邵媽媽養大的小姐是絕不會有錯的,統共這一個錯,那麽錯的就一定是趙琬珠了!

周曉京見邵媽媽無動於衷,知道勸不動她,這時邵媽媽又端上兩碟子早點來,“生煎饅頭是我做的,菠菜包子是我從麵食攤子上買來的,我去給你盛碗八寶粥來。”

周曉京最愛吃邵媽媽做的生煎饅頭了,她從昨天起就沒正經吃飯,八寶粥還沒端到跟前,一隻生煎饅頭已經被她生吞入腹了!

“喝口粥,別噎著!”邵媽媽慈愛地撫摸著周曉京的頭發,絮絮道,“我已經想好了,小姐一個姑娘家,一個人住在公寓裏哪能成呢?既然你不願意跟我到莊子上去,我就來陪小姐住好了!”

周曉京噎了一下,道:“媽媽我不用......”

“我是鐵了心了,昨兒要不是我在這兒,小姐那樣的回來,連個給倒口水喝的人也沒有——我要是讓小姐受那份兒委屈,怎麽對得起大老爺和大太太......”

又來了!周曉京頭痛欲裂,邵媽媽如果住進來,肯定不會同意她出去工作的。

知女莫如母,邵媽媽是周曉京的半個娘,怎能看不出她的心思?順手扯過一張椅子坐下,勸道:“小姐分家的時候得的財產雖然不多,可是市郊的兩個莊子,一年下來得的銀錢也足夠小姐花用了,還有兩間綢緞莊,雖然不大,也勉強能給小姐攢些嫁妝,溫州路那座半西式的洋房,帶個小花園的,小姐住進去不是很好麽?”

“您知道我為什麽不想住在那兒!溫州路離老宅太近,二嬸把那座房子分給我,擺明就是想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盯著的,我偏不如她的願!”

邵媽媽歎了口氣,“二太太也是刻薄了些——要是三老爺還在世,小姐就不會......”

“不要提那些事了!”周曉京想起從小最疼她的三叔,心裏就是一痛。

叮呤呤呤呤——

電話響了,周曉京跑過去抓過聽筒,“喂,找誰?”

“找你啊!”電話另一頭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周曉京全身的筋骨牙齒都繃酸了,才住幾乎要跳出腔子的一顆心,沉下臉,也沉下聲音道:“我一會兒就讓人去把違約金繳上,請不要大清早地就奪命連環call好不好?霍五爺好像還沒那麽缺錢吧!”

霍雲帆唇角無聲地上揚,“違約金就免了,你來上班,不就沒事了?”

“嗬——”周曉京道,“我耳朵沒出問題吧!”

“來明鏡工作吧!我是誠心誠意的!你不是一直想做偵探嗎?來做我的助手好不好,我也正好需要一個幫手,你是最合適的!”霍雲帆在等周曉京反應的時候,心跳突然加速,仿佛在等著一個最重要的宣判一樣。

偵探助理!如果明鏡不是霍雲帆開的,她會立刻歡天喜地準備去上班,可是......

在這片刻的寂靜中周曉京的所思所想,霍雲帆的體會地清清楚楚,“你看,你也動心了是不是?來吧,來做你喜歡的工作,然後對我視而不見不就行了!”

視而不見?讓霍雲帆天天在我麵前晃來晃去還“視而不見”,神探,這就是您的神邏輯嗎?

周曉京堅定了一下心誌,斬釘截鐵道:“不行!”

“聽著,”是霍雲帆低沉的嗓音,“我知道你的心結,但是你就那麽確定你三叔一定是我二伯害死的?當初警察都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來指證我二伯!算了!我就知道周家人都是膽小鬼,做偵探是個危險性很高的工作,你害怕也是情有可原!還是沒事躺在**讀幾本偵探小說過過幹癮罷了!”

“喂!霍雲帆,你說誰膽小!”周曉京是個不讓須眉的性子,當初敢隻身一人出國留洋,足見其膽略,她最聽不得旁人說她“膽小”“懦弱”,何況霍雲帆說她也就罷了,還把周家人也一起捎上,真是豈有此理!

周曉京才要出言反駁,突然聽到聽筒裏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周曉京的聽筒特別響亮,向霍雲帆匯報的職員所說的內容,字字句句都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丹桂西街發生命案,宋警官請您即刻過去!”

“即刻?他這麽快就確定這案子他破不了嗎?”霍雲帆道。

“這倒不是,是因為這個死者有點......有點特殊,如果不能迅速破案,浦江的花邊小報就得把這件事炒得滿天飛!”

“死者是誰?”

“就是那個紅歌女——喬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