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出時,卻被身後一股外力猛地拽住,接著整個人撞進了一具僵硬的懷抱裏,熟悉卻心涼。

“許翊軒,是你安排的!”肯定而非疑問,顧楚北的臉色鐵青,眉頭緊皺,語氣裏帶了那麽些暗沉,抱著楚念的手甚至都有些哆嗦,手背上青色的血管猙獰。

許翊軒垂眉淺淺一笑,唇邊揚起裏的笑渦裏勾勒出性感的妖冶,明豔至極,卻又端的是優雅溫潤,清淺涼薄之後,他抬眸不疾不徐的問道,“是又怎麽樣?”

“你帶不走她的!”顧楚北篤定、也緊張。禁錮在楚念腰間的手又重了幾分力道。

許翊軒唇邊的笑弧依然明豔,溫潤清澈的仿若三月櫻花紛飛,眼簾輕抬,半分笑意慵懶,羽睫漆黑的深處、眼渦倏爾深邃,“不試試又怎麽能知道?”

“顧楚北,我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奪回來的……而你,將會墮入阿鼻地獄!”

顧楚北和許翊軒的對峙。一個是軍界少|將,一個是政|界高|官,這兩個人之間的鬥爭斷然不會像那些空有一腔熱血的毛頭小子似的大打出手、血濺四場。他們在對峙,眼神漸冷暗沉,交匯於半空,暗流湧動,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後背上的絲絲涼意。

戰利品——一隻叫楚念的小怪獸!

全場,隻有黎邵一個人玩味兒異常,一雙微眯上挑的桃花眼在顧楚北和許翊軒身上瞥了一眼,唇邊邪笑嫣然。

那貨悠悠然掏出手機,給陸宜打了一個電話,“寶貝兒,快過來,有好戲!”

“……”黎暖雲瞪了黎邵一眼,“黎邵你這個混球,整天就知道興風作浪,你爺爺知道嗎?”

黎邵笑,唇角上揚的那叫一個傾國傾城、禍國殃民,“姑姑,今天暮北和小怪獸結婚、您卻沒有通知我爺爺,您說我爺爺他知道嗎?”

“滾犢子,混球小子!”

教堂裏壓抑的氣氛絲毫沒有因為黎暖雲和黎邵的對話緩和半分,反而越來越僵滯。

許翊軒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明媚,卻觸不進眼底,厚重的偽裝下,涼薄到心思不定,深不可測。

“念念,你要跟我走,還是留在這裏?”落字溫柔繾綣,許翊軒率先打破這無邊無際沉默,再次衝楚念伸出了手,手腕處、赫然可見一道猙獰的傷疤,似乎在提醒著什麽。

楚念迷茫的眼渦裏終於有了一絲焦距,稍稍動容,唇瓣息闔,終究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出來。

許翊軒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指了指楚念身上那件婚紗,道:“念念,你的衣服髒了。”

楚念下意識的低頭,然後在許翊軒越發明豔的笑容中尖叫出聲,“啊——!”

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顧楚北,楚念拔腿就往外跑,一頭高高豎起的馬尾在跑動中散開,淩亂遮住扭曲猙獰的臉。

情緒、理智徹底崩潰,楚念瘋了!

經過許翊軒身邊時,被許翊軒抓住胳膊輕輕摟進了懷裏,一手壓住她的後腦勺、另一手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念念乖,沒事兒了,不要害怕,乖,不要怕……我帶你回家換一件新衣服,乖,沒事兒了,念念不要害怕!”

在許翊軒的柔聲中,楚念漸漸安靜下來,側臉俯在許翊軒的懷裏,有些怕光的樣子。

然後,一旁閃出一道身影,誰都沒有發現她是怎麽混進來的顧北雙,麵無表情的遞給許翊軒一個小瓶子。

許翊軒從小瓶子裏倒出一粒白色的藥片,送到楚念嘴邊,“乖,念念把糖吃下去。”

楚念機械的張開嘴,完全沒有意識的,吞咽了送到嘴邊的白色藥片。

好像就在顧楚北因為懷裏突然空掉的感覺而失神的那麽一刹那間,一切已經都成了定居。

眼前一黑,顧楚北隻覺得心上的鈍疼漸漸蔓延到了全身四肢百骸,心尖上有一把血淋淋的刀正在剜割,疼得說不出話來。一種慌亂和不舍抽絲剝繭似的漸漸脫離他的身|體。一種他用盡畢生都想得到的幸福正在遠遠遠離。

“小東西……”聲線喑啞,聲帶的每次震動都泛著血腥味道,巨疼,如滔天海浪鋪天蓋地般的傾覆而來,那個時候,顧楚北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場離別在所難免。

意識逐漸昏沉,忍著由心底裏傳出來的劇痛,他向楚念伸出手。可是,指尖還未觸及到楚念的臉,就“砰——”的一聲往前倒地。

“暮北——”

“少|將——”教堂裏眨眼間慌亂成一片。

許翊軒若一個置身事外的路人甲,淡漠的看著一切,唇邊的笑容依然涼薄清淺,打橫將楚念抱起來,在十幾個蒙麵的黑衣人的掩護下,離開。

言城市中心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上。

何素秋一臉猙獰漆黑,麵色異常憤怒,指著黎暖雲和顧繹雄大吼,“我之前怎麽說的?我說楚念那個野丫頭根本進不了我們顧家的門兒,她當不了我們顧家的媳婦兒,你們就總是護著她、偏向她,這下好了,明天的新聞一出,我們顧家以後還怎麽有臉在言城待下去?!”

“私自打掉孩子,那可是她的親生孩子,我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狠心的媽,你們說,就這種心狠手辣、手段極端的女人,要是暮北和她結了婚,那得被禍害成什麽樣子?還和那個什麽市|委許翊軒搞得不明不白的,誰知道她肚子裏的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們顧家的種?!”

“你們知道現在外麵的新聞媒體都怎麽說嗎?說、其實楚念早就和許翊軒之間有曖昧關係,還和許翊軒生了個孩子安到我們顧家的頭上來,我們顧家就是那隻頂罪的王八……”說到勁頭上,何素秋氣的把拐杖都扔到了地上。

被拐杖砸到腳的顧繹雄臉色一黑,“好了,夠了!那些膚淺的娛樂記者不明事情真相胡編亂造,你也和她們一起瞎起哄嗎?!”

“我起哄?我起什麽哄?”十分不滿,語氣陡然拔高十八個分貝,眉頭緊皺能夾死一隻蒼蠅,何素秋瞪著眼睛轉到顧繹雄身前,冷笑一聲,“顧繹雄,我問你這一切都是因誰而起啊?要不是楚念,我還會在這裏讓你指責說是瞎起哄嗎?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維護她,到底誰才是你親孫子?!”

何素秋的嘴上功夫那是杠杠滴厲害,除了楚念能克住她,顧繹雄還著實沒見過其他的哪個人能從何素秋的“狂轟亂炸”中逃出來。

不想吵也吵不過,更何況還是在醫院裏,顧繹雄隻說了一句話,“當時,你也挺中意楚念那個丫頭的。”

“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要是早知道她是這種心狠手辣又不三不四的女孩子,我說什麽都不

會讓暮北和她在一起的!”

身子直挺,下巴揚起,雙手往下壓,直似欲發射到外太空的火箭,要和顧繹雄動手似的。黎暖雲歎了口氣,拽了拽何素秋的衣服,“媽,這裏是醫院,有什麽事情我們不能回家再說呢?”

“你給我站到一邊去,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黎暖雲努努嘴,閃到一邊去。

燈滅,急診室門打開,劉謙雙手插兜裏走出來,瞅一眼麵色濃重的顧家人,替顧楚北哀怨了一下,“暮北沒有什麽事情,隻是……他今天早上好像服用過什麽含有安眠成分的藥品,劑量挺大的,所以才會暈倒。”

說著,若有所思的瞥了沈戰晴一眼。

沈戰晴微微心虛,早上,她確實給顧楚北的牛奶裏偷偷放了幾顆安眠藥,是楚念讓她做的。

但是,她著實沒料到、楚念的性子竟能剛烈至此!

早知道事情會弄成這樣,她絕對不會給顧楚北的牛奶裏放安眠藥。時至現在,楚念走了,她的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竟然莫名的擔憂起來。

顧楚北被洗了胃,很快就清醒過來,第一反應、要去找楚念。

何素秋又急又氣幾乎哭出來,“顧楚北,你這個不肖的子孫,你這樣、你們顧家的列祖列宗知道嗎?楚念那個野丫頭到底有什麽好的,讓你丟了魂兒似的!你給我回來,顧楚北,暮北,你回來……”

再攔也終究沒有攔住,顧楚北一身病號服離開了醫院,坐上一輛出租車直奔機場而去。

他知道,許翊軒最後的目的是要帶著楚念離開言城,所以,必須是在機場。

楚念被喂了一顆烈性安眠藥,還在昏睡中,絲毫不知道、許翊軒精心安排的最後一幕正在緊張有序的進行中。

一架民航正準備起飛,秦牧暘安排好的私人飛機也隨時待命。

機場大廳裏擠滿了各家電視台媒體的娛樂記者,對著許翊軒和楚念“哢嚓哢嚓”狂拍,還有一個紮著兩根羊角辮兒的小記者隔空喊話,“許市|委,你這麽拽,你爸媽知道嗎?”

“李鸞,你胡說什麽呢?!”旁邊,羊角辮兒小記者的師父一驚,臉色陡變,急忙捂住李鸞的嘴巴,低聲嗬斥了一聲,“你不想活了,我們還上有老下有小要養活呢!”

誰知,許翊軒竟然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一如既往的笑容清欠,溫潤刻骨,道:“我沒有爸媽,所以,他們不會知道的!”

李鸞嗬了嗬嘴,手裏拿著筆在紙上迅速幾下許翊軒的話後,驀而,又揚起臉問了一句,“現在外麵都在傳,楚小姐之前懷的那個孩子是你的,請問許市|委你怎麽回答?”

這個問題一出,全場靜默,連照相機的“哢嚓——”聲都安靜下來。

眾人屏住呼吸,然後見許翊軒緩緩揚起了唇邊,笑渦驚豔至極,“是我的!”

三個字,全場嘩然。

恰逢這時,顧楚北趕到,“楚念是我的,那個孩子也是我的!”

擲地有聲,眾娛記紛紛回頭,隻見一身病號服的顧楚北赫然立在機場大廳的入口處,麵色冷峻。

而後,許翊軒的笑容詭譎起來。低頭在楚念唇邊輕wen一下,笑道:“念念,不要睡了,起來和顧總裁說聲‘再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