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康鎮是坐落在溈山腳下的一個小鎮,也是十裏八鄉最大的一個小鎮。

由於這個時代的局限性和不發達交通,每逢四九之日,即每月初四、初九、十四、十九、二十四、二十九這六個日子,就會有大量鄉鄰自發的來到新康鎮趕集。

所以當裴文德走在鄉道、官道上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十裏八鄉的百姓挑擔的挑擔、推車的推車,把自家多餘的東西拿到集市上去買賣的畫麵。

“謝謝了,後生。”

在幫一個老伯將推車推上斜坡之後,裴文德笑著婉拒了和對方一起繼續前行的打算,轉而把目光投向了身後的某個方向。

“咦?”

那似乎是一個從附近小村莊來這裏趕集的一家三口。

但是從他們的穿著打扮來看,又好像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畢竟在這個時代,尋常的老百姓有衣服穿就很不錯了,穿的像那一家三口一樣講究的人,哪怕不是地主豪紳,出生也不會差上多少。

而像這種人,一般很少會出現在集市上的,更不會和十裏八鄉的百姓們一起挑擔、推車。

“後生!後生!”

就在裴文德愣神之際,之前被他幫助過的老伯卻忽然湊到了他的麵前,表情略微嚴肅的拉了他一下。

“不要看那家人,離他們遠點。”

盡管老伯已經刻意壓低了音量,但那一家三口中的小孩似乎還是聽到了他的話,一眼掃過來直嚇得老伯一個哆嗦。

“走,後生,快點走。”

見此情形,老伯也不再多說,強行拉著裴文德便加快步伐向著前麵走去。

片刻之後,直到那一家三口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背影,老伯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臉上緊張的神色也隨之散去。

“老伯?這是怎麽回事?”

默默的看了一眼似乎放下了心來的老伯,裴文德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剛剛那家人難道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無怪乎裴文德如此的訝然,實在是這位老伯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奇怪了。

之前那一家三口盡管在穿著打扮上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卻也沒誇張到需要避之不及的地步吧?

“後生,一看你就很少出門。”

聞言,隻見老伯一邊逐漸減慢了自己推車的速度,一邊語重心長的低聲解釋道。

“那一家三口就算不是邪祟,也肯定和邪祟脫不了關係,大概率是某種邪祟的‘倀鬼’。”

“咦?”

這次裴文德真的是滿頭問號了,難道自己真的有烏鴉嘴的天賦?

下山前剛說想遇到妖怪,下山後就立馬碰上了邪祟,這未免也太巧合一點吧?

“後生,你仔細回憶回憶那一家三口穿著的鞋,是不是很幹淨?”

在老伯的提醒一下,裴文德這才意識到那一家三口腳上穿著的鞋的確都很幹淨,幹淨的就像新買的一樣。

“可是……這和他們是邪祟有什麽關係呢?”

虛心的向老伯請教著,裴文德覺得這可能就和自家師父下山前對自己說的“不太平”有關。

“附近十裏八鄉除了官家修的主道之外,哪一條道路不是自己村裏修的山道、鄉道。”

似乎很滿意裴文德這位後生的態度,老伯忍不住繼續解釋道,

“這些山道和鄉道能夠走人就已經很不錯了,根本不可能像官家一樣進行常年的維護和修整。”

“像你我這樣一路走過來,就算鞋子沒走壞掉,也少不了沾些泥土吧?”

此話一出,裴文德也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那一家三口……沒走過鄉道?”

中國古代可不比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這年頭你出遠門不走鄉道、山道,根本不可能走出方圓十裏。

事實上,就算是那些由官家修建、維護的官道,也很少有像二十一世紀的水泥路、瀝青路那樣幹淨。

如此一來,明明走了這麽遠的路,鞋子上卻沒有粘到任何泥土的一家三口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沒錯,那一家三口根本就不是附近村子裏的人,而是有邪祟故意安排的這條路上的‘倀鬼’!”

語氣異常的篤定,仿佛生怕裴文德不信的老伯還繼續解釋道。

“不信你待會兒回來再看,這一家三口肯定還在這條路上走著。”

看著信誓旦旦的老伯,裴文德微微挑一下眉頭。

“原來如此,那你又是哪個邪祟的‘倀鬼’呢?”

此話一出,裴文德對麵的老伯驟然臉色大變,然後瞬間又反應過來強笑道。

“咳咳,後生,你在說什麽呢?”

“小老兒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莊稼人,又怎麽可能會是‘倀鬼’呢?”

說著,老伯還拍了拍自己推著的小推車,似乎是在向裴文德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老伯,真正的莊稼人可不會走了這麽久的路還不出汗啊!”

嘴角微微裂出一抹弧度,裴文德笑著指出了老伯某些偽裝不到位的細節。

“還有,這年頭、這時歲,真正的莊稼人可不會大熱天的推著自家稻子出來趕集。”

“更何況,你以為我看不到是四周的行人在故意躲你嗎?”

“就像你指出那一家三口是‘倀鬼’一樣,在我幫你推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邊上那些人好像要對我說些什麽。”

說實話,裴文德一開始並沒有聯想到什麽。

直到老伯戳破那一家三口是偽裝成趕集人的“倀鬼”,裴文德這才意識到附近行人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真正意味著什麽。

唯一讓裴文德不解的是,自己轉世到這個時代十幾年都沒碰上過正兒八經的妖邪,結果今天一下山就碰上了兩夥妖怪。

這難道隻是巧合?

還是說,這塊地區發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咳咳,後生說笑了,如果小老兒真的是‘倀鬼’的話,又怎麽可能點出了一家三口的身份呢?”

聽到自己對麵那位偽裝成人類的“倀鬼”還在狡辯,膽子比一般人要大得多的裴文德卻隻是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語氣反問道。

“或許是想吃獨食?”

“畢竟我雖然不知道真正的妖怪是什麽樣的,但傳說中的邪祟鬼怪喜歡吃人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而不巧的是,我正好屬於那種血氣比較旺盛的家夥,或許很符合你們這些‘鬼怪’的胃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