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408章 拜師 (第一更,求月票)

“回東元國?你回東元國做什麽?那裏沒有你的親人……”夏凡眸光輕閃,伸手揉了揉夏暗香黝黑柔順的秀發。

夏暗香還未及笄,兩鬢垂髫,腦後金環束發,齊眉劉海,大眼睛波光粼粼,膚白勝雪,像個最精致的偶人。

“有,那裏有我的親人。”夏暗香垂下眼眸,雙手在胸前合攏,“我想我爹,還有姐姐、弟弟……”

“想他們?你忘了你娘是怎麽死的嗎?”夏凡嗤笑一聲,托起夏暗香精致的下頜,“你不會以德報怨吧?”

夏暗香的眼神露出一絲黯然,“不,我不會忘了我娘的死,但我娘的死,不是我爹的錯,也不是姐姐、弟弟的錯。”

“那是誰的錯?”夏凡饒有興味地問。

“自然第一錯的人,是舅舅你。”夏暗香雖然這樣說,但是心裏慌得不得了,兩排小扇子一樣的睫毛連番扇動,遮掩著她的心思。

“我?你說是我害了你娘?!”夏凡沉下臉,語氣陰森,手上多用了些力,將夏暗香小巧玲瓏的下頜捏出一個紅印子。

雖然夏凡的手很有力,但是夏暗香還是掙紮著點了一下頭,氣息微弱地道:“舅舅,以前我是不明白,以為是沈夫人和姐姐的錯,現下我還能不明白嗎?”

“明白什麽?”夏凡全身的氣息立即轉為冷厲,大手如鐵鉗,掐得夏暗香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如果舅舅當初想救我娘,一定能救。但是就因為舅舅放棄了我娘,我娘才死於非命……”夏暗香終於一口氣說完。

夏凡鬆開手。

夏暗香立刻握著自己的喉嚨,大聲咳嗽起來。

看見夏暗香眼淚都出來了,夏凡背起手,眯著眼睛道:“好,看來你長見識了。”

夏暗香可憐兮兮地看著夏凡,搖頭道:“舅舅,我不是怪您,我娘的死。其實也不是您的錯。”

“那你說是誰的錯?”夏凡一愣。

夏暗香又咳嗽幾聲,才緩過勁來,她深吸一口氣,道:“其實是我們技不如人。被發現了,所以才得到這般下場。舅舅,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娘雖然去世了,但是東元國有我的家人。也有舅舅想找的人,您就讓我回去吧。——我在那裏,比在北齊國更有用。”

“可是我沒想要你有用。”夏凡的心情很是複雜。

他答應過張蘭鶯,要讓暗香活得像個真正的公主。

但是夏暗香,好像對做公主這件事不怎麽感興趣。

“我是娘的女兒,怎麽可能沒用呢?”夏暗香走過去,將頭放在夏凡的胳膊上,“舅舅,剛才我的話說重了,我娘的死。其實我誰都不怨。願賭服輸,這沒法子。所以我要回東元國,再賭一局。”

“再賭一局?”

“對,再賭一局。我下注,舅舅要不要坐莊?”夏暗香抬頭看著夏凡,語氣堅定說道。

夏凡久久凝視著她,從她眼眸裏居然看不出任何破綻。

就如同少女時期天真爛漫的張蘭鶯一樣。

夏暗香的眼神蠱惑了夏凡,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喃喃地道:“……蘭鶯,不是我不聽你的話。可是你的女兒……也許有大造化……”

夏暗香眼前一亮:“舅舅,您是答應了?!”

“我能不答應嗎?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夏凡嗤笑,放開托著夏暗香雙頰的手。“你別給我轉心眼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真實目的是什麽嗎?”

夏暗香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十分純淨,看不出一絲雜質,“我的真實目的?我沒有什麽目的啊……”她雙手一攤,“我就是想回家。跟爹、姐姐、姐夫,還有弟弟一起過日子。畢竟我從生下來就在東元國長大,那裏有我的一切。”

“那舅舅呢?你就忍心讓舅舅孤零零地一個人?”夏凡冷聲說道,語氣聽不出好惡。

夏暗香拿了美人捶過來,給夏凡捶背,一邊嬉笑著道:“舅舅,娘打我小時候教我,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有,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舅舅……”

“胡鬧!”夏凡忍不住嗬止夏暗香,“這句話是在這裏用的嗎?!你是晚輩,舅舅是長輩!”

“我知道啊!”夏暗香的大眼睛眨得很無辜,“我是轉述娘的話,娘說的是……和舅舅之間的感情……”

夏凡渾身一震,他下意識看了夏暗香一眼,轉頭看向別處,神色越發陰沉,“你都知道了?”

夏暗香重重點頭,“我要還不知道,我就是個傻子。”頓了頓,她又道:“其實娘臨送我走的時候,也是提醒過我的。那時候我不知道娘的話是什麽意思,如今想起來,樁樁件件都對景。——舅舅,您不是我娘的親哥哥,是不是?”

夏凡閉了閉眼,微微點頭,“不,我不是……”

“那就好了。那這句話用在這裏,有什麽不對呢?您和我娘不是一直這樣嗎?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夏暗香放下美人捶,從夏凡背後伸臂抱住他的脖頸,和他臉貼著臉,道:“舅舅,您放心,我就算去了東元國,也不會忘記舅舅的。再說,離了舅舅,我什麽都不是,我怎麽會那麽傻,連舅舅都不要了?”

夏凡不可抑止地想起了張蘭鶯,他將夏暗香一把拽了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臉上帶著癡迷的神情看著夏暗香的小臉,想從她臉上尋找到張蘭鶯的痕跡。

夏暗香跟張蘭鶯生得真得很像,而且她從小就張蘭鶯的教導下,有意學她的言行舉止,張蘭鶯的一舉一動,早就深入她的骨髓。

那些埋藏在端莊賢淑表麵背後的妖嬈情動,飽含深意的眼波流轉,無論對哪個男人,都有巨大的殺傷力。

夏凡咕地一聲笑出來,伸出手指點一點夏暗香微嘟的唇瓣,“好,那就試試吧。但因為你娘和我的關係,你去東元國。會受到嚴密監視,你想過要以什麽身份回到那裏嗎?”

夏暗香伸出舌尖,舔了舔夏凡的手指,臉上神情十分無邪天真。

夏凡的手指如被火灼。忙縮了回來,對夏暗香皺了皺眉頭,“誰教你的?!以後不許這樣做!”

“我娘教我的。”夏暗香偏了頭,咯咯地笑,尚帶稚氣的臉上突然媚態橫生。

“你娘怎麽會教你這些東西!我不信!你才多大!再這樣做我就不客氣了!”夏凡說著。將夏暗香突然按倒在自己膝蓋上,掄起巴掌,啪啪啪地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幾下。

夏暗香沒想到居然被夏凡打了一頓,愕然半晌,才放聲大哭起來,她趴在夏凡腿上,蹬著雙腳大哭:“舅舅是壞人!舅舅是壞人!舅舅打暗香!暗香要去娘的靈前哭靈去!”

夏凡頭疼似裂,隻好又哄了暗香一會兒,才讓她止住哭聲,扶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她耳邊道:“暗香,不是不讓你學你娘,但是現在別學。你要知道,你才十二歲,不需要煙視媚行……”

夏暗香依偎在夏凡懷裏,有些羞愧地道:“舅舅,是我瞎說的。娘沒教過我,我是自己偷看的……”

自學都能成才,看來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人。

夏凡歎息一聲,不再反對了。道:“那你收拾收拾,準備回東元國吧。”

當務之急,他要想個體麵的法子,將夏暗香送回到東元國。

讓他們有不得不接納她的理由。

夏暗香將這件事拋給夏凡。自己一點都不操心地回去收拾東西去了。

她知道夏凡一定有法子,送她體麵地回到東元國。

沒過幾天,夏凡將她叫到書房,問道:“暗香,你想不想學醫術?”

夏暗香皺起眉頭,“舅舅。您什麽意思?”

“是這樣的,我找到了盛家傳人。想送他去東元國,給謝東籬診治。如果你能拜他為師,就能名正言順留在東元國,而且,還能讓東元國的那些人不敢對你怎麽樣。”

隻會把她當做活菩薩一樣供著。

想一想,盛家傳人的弟子,這樣的身份,整個中州大陸也隻有她夏暗香一個人。

盛家後人有嚴格的祖訓,決定了他們不能隨意出來行走。

所以偶爾出來一個盛家傳人,在中州大陸就是橫著走的存在。

夏暗香眼前一亮:“盛家傳人?就是舅舅以前說過的很厲害的那個人家?!”

夏凡點點頭,“盛家其實祖上跟我們夏家有很深的牽扯,所以我們夏家的麵子,他們還是賣上幾分的。這一次,我可是出動了我的殺手鐧,找來這個盛家傳人收你為徒。舅舅把老本都押上了,你隻許勝,不許敗!”

“勝什麽?敗什麽?”夏暗香瞪大雙眸,像是一點都不明白夏凡的意思。

她天真疑惑的神情讓夏凡都看不出端倪,良久才籲出一口氣,搖頭道:“算了,舅舅瞎說的。你隨意吧,但是盛家傳人的弟子這個身份,你還是好好想想,你需要這樣一個身份,舅舅才能放心讓你去東元國。”

夏暗香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如果我跟著那盛家傳人學醫術,是不是就能治病救人呢?”

“當然。盛家傳人的醫術如果不能治病救人,天底下就沒有別人可以治病救人了。”

“那好,我學。學好了,以後可以給姐夫治病。”夏暗香下定決心,“這樣姐姐就不會做寡婦了。”

夏凡嗬嗬地笑,點頭道:“好乖乖,記得一定要幫著盛家傳人給你姐夫治病,不把他治好,你就別回來了。”

舅甥倆說著話,一起來到一個宅院裏。

那裏住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穿鶴氅,眉目清雅,頜下三縷長須。

“這就是我外甥女,請盛郎中看看,能不能收她為徒。”夏凡將夏暗香帶到那中年男子麵前。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夏暗香,眼底的驚豔之色一閃而過,探身問道:“這就是縣主?”

“正是。”夏凡笑著拉著夏暗香的手,送到盛郎中手裏:“她是在東元國出生長大的,對那裏非常熟悉。”

“哦。”盛郎中和藹地問夏暗香:“你為何想要學醫?”

“懸壺濟世,治病救人,勝造七級浮屠。”夏暗香規規矩矩說道,“您是盛家人嗎?”

盛郎中哈哈大笑,道:“我是盛家傳人,這麽多年沒有出來走動,沒想到大家還記得我們。”

“當然記得。天下人誰都能忘,就是不會忘了盛家人。”夏暗香含笑說道,神態天真自若,像個孩子一樣。

孩子說的話,是最真實的,不加掩飾的。

盛郎中笑道:“這是為何?”

“因為人吃五穀雜糧,都會生病。隻要一生病,就會想求神醫診治。而天底下的神醫,除了盛家,還有誰敢稱這兩個字呢?”夏暗香口齒伶俐,說得盛郎中連連點頭,說:“天下人若是都這樣想,就好了!”

夏凡見兩人說得投契,忙道:“那不如我們就擇日擺酒席香案,讓暗香拜您為師吧?”

就連北齊錦衣衛的督主也稱這盛家傳人為“您”,可見盛家的地位真是非同一般。

夏暗香見夏凡的態度恭敬,才真正重視起來。

盛家這個師,拜得值!

二月十八是拜師的吉日。

北齊國錦衣衛督主在北齊京城大擺筵席,慶祝他的外甥女夏暗香拜了盛家傳人為師,研習醫術。

這個消息一出,就連北齊皇帝也出了宮,出席夏暗香的拜師儀式。

盛家傳人實在是太少見了。

而且在拜師禮上,這盛郎中也說了,他不會常出來走動,這夏暗香,出師以後就會代他行醫。

有她治不了的病,才會傳訊給盛郎中知曉。

當然,也不是誰都有資格請盛郎中和夏暗香診治的。

北齊皇帝纏綿病榻數十年,也盼著能有盛家人妙手回春,給他診治一番。

趁著夏暗香拜師禮的關頭,盛郎中也給北齊皇帝診治。

他的說法,跟數十年前那個盛家傳人說得一模一樣,都說他的毒,需要聖血之人的血,才能徹底解除。

而北齊皇帝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少則三年,多則五年,如果還不能解毒的話,北齊皇帝的壽命就到頭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出詳細的日子。

以前那個盛家傳人,都沒有說得這樣詳盡。

北齊皇帝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命人給盛郎中賞了一千兩黃金,就回宮去了。

夏暗香這一次出了大風頭,將北齊的幾個公主都蓋過去了。

當然,這樣盛大的拜師禮,就連東元國的人也都知道了。

盈袖和謝東籬坐在謝家別莊後院池塘邊上的亭子裏,聽阿順欣喜地回報:“五爺、五夫人!盛家傳人的事,有消息了!”

“哦?盛家傳人在哪兒?”盈袖霍地一下站起來,衝到阿順麵前著急問道。

“在北齊國。”阿順撓了撓頭,看了謝東籬一眼,“屬下剛剛得到消息,北齊錦衣衛督主夏凡請了盛家傳人出山,讓自己的外甥女暗香縣主拜了盛家傳人為師,從此她就是盛家傳人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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