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厲害 (第一更4K,最後一天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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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的下人忙不迭地退了下去,就連皇太孫元應佳都退了下去。

他一個人抱著胳膊守在宮門前,沉默不語。

東宮的正殿很是寬闊幽深,高高的穹頂,粗大的梁柱,深得看不見人影。

殿內深處兩個人如果不扯著嗓子說話,宮門口的人完全聽不見。

而坐在殿內深處的皇後齊雪筠和長興侯慕容辰,自然沒有扯著嗓子說話的習慣。

慕容辰深深地看著皇後齊雪筠,啞聲問道:“皇後娘娘的病,可大安了?”

皇後齊雪筠嗓子比他還沙啞,如同砂紙在琉璃上打磨一樣的粗糙,“好多了。”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無論如何,沒有膽子在慕容辰麵前摘下麵紗。

慕容辰鬆了一口氣,微笑道:“那就好。”頓了頓,聲音越發低沉:“皇後娘娘用不著在微臣麵前尷尬。無論你什麽樣子,我總是……”

他的話沒有說完,皇後齊雪筠卻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心裏頓時狂喜。

她是生怕這些人看了她的真實麵貌,會看不起她,心裏再也沒有她了……

想不到這些人裏,她心裏最看不起的慕容辰,居然是對她最好,最懂她心的那個人

這一瞬間,慕容辰在皇後齊雪筠心裏的地位迅速上升到第一位,甚至超過了那個人……

“你真的不介意嗎?我這一病,簡直是麵目全非了。”皇後齊雪筠話裏有話說道,一隻手已經摩挲在麵紗的下緣。要揭開未揭開的樣子。

慕容辰失笑搖頭:“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又不是毛頭小子,隻知道看臉。

皇後齊雪筠籲了一口氣,手指用力,將麵紗揭開。定定地看向慕容辰。

觸目隻見一張白嫩的鴨蛋臉,臉上兩道細細的眼瞼,應該是眼睛,鼻子塌陷,沒有鼻梁。隻有一對鼻孔朝天,顴骨高聳,眉毛稀稀落落,下巴幾乎看不見,跟沒有似的,臉上最醒目的地方就是一張嘴,橫跨整個臉的下部,簡直跟鰱魚嘴一樣。

慕容辰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也被這幅尊容驚得說不出話來。

皇後齊雪筠看著他呆滯的模樣,心裏一抖。忙叫道:“阿辰?”

破鑼般的嗓音讓慕容辰全身抖了一抖,他瞪大眼睛,驚訝地道:“你這個樣子,跟以前大不相同啊?”

他原以為隻是老了,皺紋多了,皮膚鬆弛一些而已。

而現在看見的這個女人的臉,就跟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一樣,唯一相同的,隻有那鴨蛋型的臉龐了。

皇後齊雪筠這時心裏升起一股奇異的想法。

她希望這個男人看上的是她的本來麵目,而不是她動過刀的那張臉。

說實話。那張臉雖然美豔無雙,但她總有些膈應,因為她知道自己長得不是這個樣子。

她希望愛她的人,愛的是她本人。不是她的臉。

那張臉是別人的,是她偷來的……

“這就是我真實的麵容。阿辰,你還喜歡我嗎?”皇後齊雪筠在慕容辰麵前降尊屈貴,連“本宮”二字都不用了,期待地看著慕容辰。

慕容辰看了她好幾眼,終於說不出那句話。訕笑道:“娘娘說哪裏話?娘娘是東元國皇後,自是得東元國臣民敬愛,微臣也不例外。”

慕容辰說完這話,在心裏也微曬,他一向以為自己不是看臉的膚淺男子,但是如今知道,就算不看臉,也隻是在一定範圍之內不看,如果那張臉超過他能承受的範圍,他的心變得比自己意識到的還要快。

皇後齊雪筠定定地看著慕容辰,她不是傻子,看得出慕容辰心思的轉變,心裏不由黯然無比。

但是臉上這一次恢複了原狀,再想動刀,幾乎是不可能了。

那盛家公子說過,如果她再想動刀,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因為她老了,身子已經承受不住那樣的大手術了……

皇後齊雪筠默默地將麵紗再度放了下來,她聽見了慕容辰幾乎是心有餘悸般的一聲籲氣。

“嗬嗬,長興侯也不過如此。”皇後齊雪筠忍不住譏嘲說道,頓了頓,又道:“好了,咱們的事就不說了,這一次北齊來犯,聽說你要帶兵去興州了?”

慕容辰點了點頭,“北齊五萬大軍,不得不防。”

“……如果他們是為了給本宮出氣而來,你還要攔著他們嗎?”皇後齊雪筠很是不虞地問道,“本宮的兄長是北齊皇帝,本宮在東元國受到這種待遇,兄長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到東元國了,慕容辰不打算退讓。

他笑了笑,拱手站了起來:“皇後娘娘,您已經是東元國的皇後娘娘,不再是北齊公主,請您記得自己的本份。”

“本份?”皇後齊雪筠被慕容辰的態度打擊得失去了理智,這也是慕容辰平生第一次忤逆她的意思,她的聲音難聽到刺耳:“本份?你記得你為臣子的本份了嗎?你還記得本宮是皇後?你爬在本宮身上亂拱的時候,怎麽不說臣子的本份了?”

慕容辰霍然抬頭,一字一句地道:“皇後娘娘請慎言”

皇後齊雪筠也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忙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嗯,是本宮一時失言,剛才說錯話了,長興侯不要見怪。”頓了頓,又繼續央求:“那你隻要守在興州,跟他們對峙就行了,千萬不要主動出擊。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本宮下半輩子可要靠誰呢?”

男人的感情就是這般奇怪,他們能突然之間陷入熱戀。也能一瞬間醒過神。

而沒有了情意的男人不會如同女人一樣舊情難忘,拖泥帶水。

慕容辰發現皇後齊雪筠對自己十多年的感情桎梏一下子消失了。

當年他還是個青澀的毛頭小子的時候,被皇後齊雪筠勾引沉淪。

這一沉淪,就是十多年的歲月。

幸好。他剛剛從畫地為牢中走了出來。

前半生雖然不堪,但是也不是不堪回首,至少,他還有個兒子,幸虧。那個兒子長得像他……

慕容辰深深看了皇後齊雪筠一眼,躬身長揖在地:“皇後娘娘,您的下半輩子,當然是靠東元國。東元國安好,則您能夠無憂。東元國亂了,您的下半輩子也就完了。”說完,他毅然決然地離去。

他已經對不起皇帝陛下,不能再對不起東元國。

就讓他用血洗刷自己前半生的過錯。

慕容辰離開東宮,看也不看門口的皇太孫元應佳,揚長而去。

皇太孫元應佳守在門口。並沒有聽清楚殿內深處慕容辰跟皇後說的話,他隻知道這兩人好像爭吵過。

元應佳返身入殿內,對坐在榻上氣得抓起茶杯亂扔的皇後齊雪筠道:“皇祖母,長興侯怎麽說?”

“他不肯袖手旁觀”皇後齊雪筠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狠狠捶一下長榻,惱恨不已。

就因為她沒了美色,這男人就看也不看她一眼了

元應佳這一次站在慕容辰那邊,“皇祖母,長興侯為何袖手旁觀?他身為東元國的掌軍侯爺。不應該為了東元國浴血奮戰嗎?他說的是對的啊,皇祖母為何生氣發怒?”

“你懂什麽?”皇後齊雪筠恨鐵不成鋼地橫了他一眼,她的腦袋在麵紗之後動了動,元應佳沒有看見。但是感覺到皇後齊雪筠的怒氣。

“那請皇祖母賜教。”元應佳心有不甘地低了頭。

“你還小,不懂這些,待皇祖母為你籌劃。”皇後齊雪筠看了他一眼,“你的最大助力,是你北齊的舅舅,東元國這些人。統統不能信”

“孫兒確實不懂。”皇太孫元應佳搖頭,臉上的神情很是堅毅,“但是孫兒知道,孫兒是東元國的皇太孫,一旦東元國亡,孫兒這個皇太孫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胡說”皇後齊雪筠打斷他的話,“就算東元國亡了,你也不會死無葬身之地你的天地,比東元國要廣闊你的身份,比東元國的皇太孫貴重多了”

“皇祖母何出此言?”皇太孫元應佳完全驚呆了,這話聽起來簡直是字字誅心

皇後齊雪筠煩躁地又踹了麵前的小幾一腳。

她想,她今天真是怎麽了?總是說錯話……

皇後齊雪筠深吸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本宮要回去了。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吧。北齊那邊應該也不會真心要打,長興侯慕容辰也不會把軍士的性命當兒戲,希望他們雙方能夠克製。本宮要修書一封,給你北齊的舅舅送去,讓他撤軍。”

這還差不多。

皇太孫元應佳鬆了一口氣:“皇祖母,孫兒送您回去。”

他扶著皇後齊雪筠的胳膊,慢慢走出大門。

門外的陽光很烈,照在東宮杏黃的琉璃瓦上,反射出道道光芒,他微眯了眼,看向北麵興州的地界。

……

長興侯慕容辰從東宮出來之後就馬上整軍,帶著親兵奔向北麵興州。

那裏有他的大軍駐守,是他的戰場。

盈袖在親王府聽見這個消息,很是心神不寧。

她對小磊道:“怎麽北齊國突然發兵了?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小磊也猜不透,不過他一點都不在意,笑著道:“沒關係,我們有姐夫姐姐,咱們去問問姐夫吧?”

盈袖苦笑著扯了扯嘴角。

謝東籬已經在十天前跟著盛青蒿悄悄離開了東元國,不知去哪裏了。

“長興侯已經帶親兵奔向興州,有他在,北齊的那些兵將討不到好的。”小磊安慰盈袖,“不過是想渾水摸魚,趁亂得些好處而已。”

盈袖心神不寧,拉著小磊去沈家,向沈大丞相打聽究竟。

沈大丞相也不瞞這姐弟倆,他帶著他們去外書房坐下,細細說與他們聽。

“北齊大軍南下往興州犯境,是為了皇後娘娘的事。聽說北齊皇帝聽說皇後娘娘臉麵全無,很是震怒,這是為皇後娘娘撐腰來了。”

北齊這五萬大軍,確實是打著為皇後齊雪筠撐腰的旗號來的。

“……他們要我們給個說法。”沈大丞相含蓄說道。

盈袖皺了皺眉頭,“給什麽說法?如果他們不滿,去他們自己國家找根源。皇後娘娘的臉,可是在北齊就被人動了手腳的。我們都沒有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居然有理了”

“陛下給北齊皇帝的書函肯定到了,北齊惱羞成怒也是有的。”沈大丞相不以為然地道,“隻是擔心他們趁火打劫,所以不得不防範。”

“那西南麵呢?難道不擔心南鄭國也跟著湊熱鬧?”盈袖挑了挑眉,走到沈大丞相書房的堪輿圖前,指著東元國和南鄭國接壤的地方道:“當初我們在大興城,已經跟南鄭國結了梁子。聽說現在巫家在南鄭國的氣焰更勝從前,難保他們不會再下黑手。”

沈大丞相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們五相在議事的時候,也想到了。明日萬寧侯會帶著左軍駐守到兩國交界的地方,防範南鄭國。”

小磊扯了扯盈袖的衣衫:“姐姐,萬寧侯勇猛不輸老唐安侯,計謀不輸長興侯,有他在,南鄭國一定討不到好。況且……”他笑眯眯地看了看沈大丞相,“表姐夫還在南鄭國給巫家使絆子呢隻要表姐夫在,南鄭國一兵一卒都不可能侵犯東元國的國土”

小磊口中的表姐夫,當然說的是南鄭國二皇子鄭昊。

盈袖一怔,忙問道:“鄭二皇子有消息嗎?”

沈大丞相黯然搖了搖頭,“還沒有。”

“姐姐外祖父,表姐夫吉人天相,他一定沒事的。”小磊堅定說道。

他對鄭昊的信心,跟對謝東籬一樣足。

盈袖見兩邊邊界都防範好了,才鬆了一口氣,拉著小磊告辭而去。

兩人在車上的時候,盈袖想起來小磊在沈大丞相麵前居然一句話都沒有問謝東籬的去向,忍不住幽幽問道:“在你心裏,表姐夫比姐夫還有本事嗎?”

“當然不是,姐夫最厲害,表姐夫第三厲害。”小磊笑嘻嘻地道,眼珠一轉,靈動之氣溢於言表。

盈袖摸了摸他的頭,“那你剛才怎麽不問姐夫了?”

小磊收了笑容,嚴肅地道:“姐姐不提姐夫,我就知道不能問了。姐夫一定是做更重要的事去了。”

盈袖反倒不認了,笑道:“你想多了,你姐夫病重,我不想用這些瑣事煩他。”接著又問:“那第二厲害是誰?”

“當然是我姐姐”小磊大言不慚驕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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