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童孌女,顧盼心許,欲把眉頭,隻舒於他。

豔顏重彩,嫵媚生花,互相思量,小心猜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忠貞不渝,矢誌必堅。

春芳可歇,馨香透體,逢世恰飾,正矣是矣。

話說,這兩位璧人兒喬妝打扮成朋友去逛街,走的又是密道,在簾子另一頭有一張放滿一堆一堆奏章的桌子下麵地板上。

夢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朝桌子下努努嘴,汐鏡心領會神地頷首。

他鑽進桌子底下,眼睛在地麵上來來回回瀏覽了兩遍,找到了秘道口的所在。他摳起了擋板,那是一塊小四方形的薄板,拉起來,下麵是一個軸承齒輪魔方。汐鏡毫不猶豫地單手轉動起它來,左旋大半圈,右旋一圈,上旋半圈,西北斜兩格旋一圈,下旋半圈,呈現出四十五度的多角菱形那是一塊小四方形的薄板,拉起來,下麵是一個軸承齒輪魔方。

汐鏡毫不猶豫地單手轉動起它來,左旋大半圈,右旋一圈,上旋半圈,西北斜兩格旋一圈,下旋半圈,呈現出四十五度的多角菱形體。此時,它的底座向上升起,又向左緩緩移開,下麵露出一條明亮整齊的甬道。

他跳了下去,從下往上看,夢妹也隨著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他的雙手懷抱裏。兩人眼對眼地互相僵著,很快,汐鏡便懂了什麽似的。他的嘴角扯起一個會意的微笑,輕輕俯下頭,吻上她的那兩瓣丹朱,軟軟膩膩的,觸感很好。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任他親吻著臉頰,與此同時,魔方在兩人的頭上緩緩轉回了原處,密碼門隨之關上。

***************

走馬街是長安的花紅一條街,沿街鋪子一家接一家,日日婦孺絡繹不絕。兩人相攜手,一家一家地逛過去,首飾、佩件、妝品、潔具……琳琅滿目、漂亮新奇,夢妹看看選選,一邊與汐鏡說說笑笑。

走到第三家飾品店的時候,她看中了一種款式的頭發短押夾,三種花色讓她拿不定主意。

“紫蝴蝶形的,一串粉淩霄花形的,還是鑲銀粒的海星形呢?”她各在右斜分劉海兒上押戴一遍,秀給汐鏡看。

“嗯啦,你戴哪個都好看,當然我覺得最好看的是紫蝴蝶形的那個。”汐鏡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道。

“唔……汐鏡真是貼心呐,我也覺得這個好看些。”她斂著密密長長的睫毛,說道。

夢妹將另兩個放回原處,別著那蝶押夾,汐鏡付了一兩碎銀,兩人走出了店來。

不過呢,還是繼續在街上逛。

先後看了幾家工藝品店,其中有一家賣竹篾編品,老板是一個幹癟精瘦的老頭子,一把削好的細竹柳堆案板上,還正織一隻小花籃。他見到客人進來,頭也不抬地繼續編織著。兩人轉了一圈,三排架子上竹篋、袋、包、帽等等,一應俱全。

夢妹笑著說道:“竹子真是個寶,什麽都可以編。”

汐鏡點點頭,應道:“是的呢!竹子易活成林快用途多,就是耗水厲害。”

夢妹淡然一笑,取了兩雙竹編拖鞋,遞一雙給汐鏡,自己蹬掉原腳上穿的藕綠繡花鞋,邊穿邊說道:“就你懂,結錢走咯。”

汐鏡輕笑著搖搖頭,提著拖鞋和她的繡鞋,付了半串銅錢,趕緊跟了她出去。那老爺子收下錢,對汐鏡的微笑回應了一個滿臉皺紋的笑容,又低下頭繼續編那隻有了大體框架的小花籃。

汐鏡追上了夢妹,攜手在人流中穿行,街上人多嘴雜、吵鬧得緊,夢妹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汐鏡侃宮女丫環與公主嬪妃的穿戴首飾。兩人相談甚歡、和諧融洽,一時忘了時間,隻覺得走的好快。

兩人攜手在街上逛,太陽懶洋洋地曬著,一個白胡子老頭拄著一柱頭插滿糖葫蘆的大棍,一路走一路吆喝:“賣冰糖葫蘆,好甜的冰糖葫蘆!”

夢妹胳膊肘一拐汐鏡的側腰肢,嘻嘻地笑著,其意不言自明。

汐鏡心領神會,喊住了賣糖老人,說道:“大伯,多少錢一串?”

賣糖老人幹脆地回答道:“十文一串!”

汐鏡佯怒地皺著眉頭,好暇以待地整整衣領,說道:“大伯也忒敲竹杠咯,我看九文錢一串差不多了,討個彩頭麽!”

那老頭擄擄胡子,好麵色地說道:“少一個銅子都不行,不買拉倒!”

汐鏡看了看夢妹,隻見她饒有趣味地待一旁看自己與糖販子砍價,於是更來勁兒了。

他涎起臉,卻綻出一個微笑來,說道:“九字好聽,老人家賣糖的不是麽?九九重陽,大伯高壽,一把胡子如壽麵,喜哉!天長地久,白頭偕老,於我和女朋友亦是喜咯。”

那賣糖老頭見這美少年嘴巴甜得堪比糖葫蘆串的嫩青棗上裹的厚厚冰糖,又嘰裏啪啦地一長串句子句句甜,笑了起來,說道:“你這小子生得好,偏生又會說,九文就九文吧!”

這樣,汐鏡九文錢買了一串糖葫蘆,和夢妹你一個我一個地。夢妹格格地脆笑道:“這樣,我倆就是一根長簽子串起的螞蚱,牽連起來了。”

汐鏡也調皮一笑,應道:“那當然是啦,我和你是心心相印的一家人,一直相親相愛不變心。”

夢妹伸出手、踮起腳尖,一隻小手捂住汐鏡的嘴,嚼著自己嘴裏的裹糖嫩青棗。

這樣,你一顆我一顆,一人吃了三顆,還剩下一顆。兩人相視一笑,夢妹忽地一低頭,咬下了那顆,包在嘴裏,朝汐鏡扮了鬼臉。

她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玩了一中午了,回去洗洗、乘涼賞花好吧?”

汐鏡點點頭,說道:“好,還要喂魚哩。”

這樣,一高一矮同行著,消失在了轉彎處。

自從這次上街玩後,汐鏡隔三岔五地就從地道通過去接夢妹出去玩。

每次他都穿這張人皮,而夢妹每次都打扮成紈絝書生,去逛皇城廟、地壇、長城、森林公園等等,所到之處都灑下了兩個陽光的笑臉和燦爛的笑聲。地道鑽多了,方覺那個家的精彩;鑰匙密盤試了個遍,就驚歎人的神奇;與夢妹攜手的日子,汐鏡隻想天天感謝上蒼;被汐鏡拴著了的夢妹,越來越愛笑了,時常露出甜甜的微笑;一貫自卑猥瑣的左炎卻也過上了舒心驕縱的日子,這朝裏外、普天下都安然寧靜。

那神秘又有毒的紫,是夢妹的摯愛,然後,她的心與貌都染上了溫柔又曖昧的紫。這樣多情又美麗的她,裹著江南煙雨的離愁,成了汐鏡的風景與羈絆,他寧願一直被她迷惑。似乎,冥冥之中,被這柔軟的手輕輕招著、牽著,走入和困在那暖洋洋的哀愁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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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半年就過去了,陽光曖暖的一個下午,汐鏡抱著泣劍陪皇帝左炎卻出席雙存擺下的國母一百一十歲壽壽宴。同去的人很多,侍衛家臣、苦力腳夫、皇後娘娘及總管大太監,皇帝左炎卻欽點汐鏡陪側。

雙存國王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幹瘦老頭子,態度與說話帶著明顯的敵意,汐鏡隱隱感覺到了兩國之間友好往來表象下的火藥味,他正若有所思時,卻明顯感到有一雙灼熱的眼睛從背後傳來。遲疑了一會兒,他呷著半杯紅葡萄酒,佯裝回頭隨意看看,又並沒發現有什麽異樣。

汐鏡旨意保護好左炎卻的安全,隻是為試毒而喝了一點酒、吃了一點東西。他的心思全在想念夢妹,山珍海味皆索然無味,美人歌舞盡膏脂俗粉,回來後也沒記下什麽,隻是心中偶然有一點血腥晃過的影子。夢妹沒有來,那傲雅離了她不行,她是這麽說的,並相信汐鏡應該能夠保護左炎卻完整前去、完整回來。

傲雅國致雙存國千匹彩繡錦帛絲緞、十乘精養上好花木、一百少年美女豔婢,是雙存的眾友國中禮數最高的。不過,汐鏡感到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雙存幾次唐突傲雅,當真是無視傲雅國是與雙存和枯子相抗衡的同等大國,不過隻是因為雙存與枯子是百多年的老大國,而傲雅是近五年新倔起的大國。

雙存國一幹倨慢之徒以鄭順楓為首,出言不遜,張狂大笑。

鄭順楓敬酒過來,卻敬酒不用正式套語,說道:“喝酒還是奶?靜疆的花婆娘奶(何邪)子大大的!”

雙存的陪官則回應大笑,道:“當然是酒!不然撐著胃可消受不起!”

然後,對飲而幹,相視大笑,並示空杯。下一位又是如此,他對別國國王或使節並不這樣,但一轉到自己國陪官就如此這般。

汐鏡氣惱,心下合計著那張順楓過來時,如何還他顏色,但這被敬到傲雅國的第一使節藍雨鳳時打住了。

藍雨鳳哂然一笑,說道:“鄭尚官,我如果不喝酒,就一定要喝奶了是麽?”

鄭順楓麵色一冷,說道:“喲喲喲,第一使節發難了,你什麽也不喝也可以!”

藍雨鳳撇撇嘴,眼睛的光渙散到四麵八方,惟獨沒在麵前的鄭順楓身上,說道:“那也好,讓我多排點硬實貨。”

鄭順楓哼了一聲,轉身回席,也中止繼續敬酒。

汐鏡心下喟歎,沉默地陪著左炎卻吃完酒席,醉酒微酣地散了場,歸雙存國準備的休息客房裏。汐鏡單肩抗架著左炎卻隨一身湖藍旗袍的漂亮女領賓司儀去了想容樓,被領進三樓第二間,並給了一把該門鑰匙,那盛服精妝的美少女便笑盈盈地退下了。

房間是一等一的貴賓套房,金縷銀盞的燦爛,一應俱全的物設。汐鏡扶左炎卻躺平在清淺藍紗帳的紅檀香木鳳雕的大**,為他脫去木履,除去絹襪,襪塞鞋中一對平整地置於床邊的地上。然後,汐鏡褪下他的麵衣外褲,讓他枕上**的繡花枕頭,扯散床角的那一床雪白緞被,鋪蓋好,將他的雙手也一並攏入被中放平。將一個醉漢伺弄睡好,汐鏡疊好左炎卻的麵衣外褲,將它們平整地放在象牙鑲雕的紅檀香木的玲瓏床頭櫃上。

很快地做完了這一切事,他輕笑道:“完事了,我睡兩條還是三條長凳拚起來呢?”

一邊自語,一邊轉過身來,卻見一女人正坐在身後的桌子旁,單手支著下頷,斜斜地淺笑著看向自己,正是左炎卻之妻、皇後林彩臣。

汐鏡禮節性地一笑,微微揖了一個安,說道:“皇後娘娘駕到,汐鏡有失遠迎,請娘娘寬恕則個!皇上己經睡下,不知皇後娘娘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說?”

林彩臣挑挑了發髻,抖落一支荷映碧盤的簪子在地上,連忙哎喲嗲道,彎下腰去拾簪子。此當兒,卻圍脖滑落了地上去,裹著黃紗抹胸的一對雪白豐滿的酥肉露出來,露出了深深的溝。汐鏡驚鴻一瞥後,頓時將目光轉向別處,等她發話。

林彩臣拾起簪子別回發髻,嗲得嬌嚦嚦地說道:“矮油,尼這麽說,小娘子也想是的啦,有天大的事兒也不能打擾皇上休息嘛。”

汐鏡依言轉過臉來,看到了林彩臣柔柔地笑著,紫色眼影粉紅桃腮,很是嫵媚。

汐鏡本來就心邪,當下戒備之意大起,冷然地看向她,說道:“皇後娘娘理應陪伺皇上,汐鏡無理自認,這便退下,門口把守。”

他再徼微揖了一安,佩劍向門口走去,心歎林彩臣定也是一位神偷,開了門、進了來、坐在自己的身後,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到,感歎“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他走出了門,卻發覺林彩臣也跟了出來,轉身看向她,她波光流轉地直視上汐鏡的目光,他讀出了說不清的狂妄和嘲弄的意味。

林彩臣仍是裙邊款擺,三寸金蓮輕輕地搖啊搖了出來,出得門來,反手將門柵上。

汐鏡見她扭了出來,詫異地說道:“皇後娘娘,你這是……”

林彩臣的玉指一掂,攀上他的肩頭,用力捏了一把,媚笑道:“汐鏡麽,尼想什麽,本宮可都知道的喲,我們不妨合作,如何?”

汐鏡拿下她的手,輕聲說道:“娘娘請自重!娘娘的話,汐鏡聽不明白。”

林彩臣神色一黯,甚是不快,急身欲走,卻又停下,向汐鏡勾勾手指,見他不為所動,又走了回去。

林彩臣生氣地說道:“我可是正宮皇後,莫非就不能使喚皇上的奴才?”

汐鏡見她的滑稽言行,不覺無奈,說道:“皇後娘娘,時候不早了,去休息了吧。”

林彩臣倚在回廊欄杆邊,說道:“汐鏡!你送我下二樓去吧?”

汐鏡靠在門上,說道:“皇後娘娘的懿旨,汐鏡恕難從命,汐鏡的職責是務必要對皇上寸步不離。”

林彩臣再哼一聲,扭頭自個走了,汐鏡回了房間裏去,看左炎卻安好,於是,自己靠在椅子裏,趴在桌子上打起小盹來。

待得第二天,汐鏡陪左炎卻與雙存國王曾一科騎馬遊園,林彩臣那充滿幽恨的眼睛時不時掃向自己,汐鏡直接無視她。

一縱人馬,鞭地快蹄。

疾馳於林,正是野興!

左炎卻無心打獵,汐鏡亦明了,與雙存國王曾一科且行且談,盡是些客套之言。行到禦景天湖畔,雙存國王的提議下,眾人遊船,分乘兩隻木龍艇。伺官解出牛肉、羊奶、果脯,豐盛肥美,邊吃邊賞湖光。

遊得當中,汐鏡的眼角餘光掃過去,捕捉到了站在船舷看水的林彩臣,想起了左袖裏雲憐亭旁信手拾的六粒雨花石,想起了什麽可以玩的了。他的左手籠進了袖裏,隔空輕彈,一粒小石子飛了出去,過了三人的衣服,正中林彩臣的右裸,她一下子便跌下船舷、栽入了湖中。卻是一片沉默,汐鏡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驚叫與撲騰,心裏較柔軟處動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一片深淺藍紫的紗影和一些美人臉與身子晃過。他本伺立在與雙存國王曾一科糾纏今年遼北界幹旱問題的左炎卻旁邊,忽地上前,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左炎卻轉過臉來,汐鏡微笑著說道:“皇上,何不請皇後娘娘一並來賞湖談心?”

左炎卻正為總糾纏不清地談那個話題而厭倦,嗯了一聲,令張太監去喚皇後過來,張太監領命而去。

未及一分鍾,忽聽張公公的尖細嗓子叫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皇後娘娘落水了!”

此言一出,頓時,這隻船上炸開了鍋,手忙腳亂。三大侍內高手跳入了水中,片刻後,救起了嗆了一肚子水的林彩臣。她吐了幾大口水出來,兀自咳個不停,稍平靜後仰麵軟攤。

“快傳禦醫!”

“把船靠岸!”

“好端端地怎麽會掉湖裏去呢?”

……

一時間,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汐鏡附在左炎卻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左炎卻點點頭,吩咐道:“吳棟梁,你先帶皇後娘娘到岸上去迎接太醫。”

雙存國王曾一科隨之下令道:“祝炮,你領朕手諭,輕功前去喚太醫。”

隻見,兩位青袍紫腰的大內護衛飛了出去,踩空如履平地,身輕如燕,汐鏡心下一陣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