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有一兩天未見,夢妹仍能清楚地記得汐鏡的唇角微翹的邪惡笑容,也記得臨別那一晚,被那雙柔弱又妖嬈的手臂緊緊抱住的感覺。

作為暗中掌控傲雅國的幕後總使,她必須控製住一向是朝廷心中大忌的鄭家勢力,使之不致成為與中央政權分庭抗禮的獨立勢力,也就是說,她必須要讓那個私下勾結雙存國、集結武裝的鄭氏一族退後。

然而鄭氏有著紮實的根基和獨特的保護,鄭重陽的兒子鄭之立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物,要動肯定會讓玉信的權威出現問題。而她所不得不肩負起的任務,就是麵對和抗衡這個人深不可測的力量,維持朝廷的尊嚴與威信,保護她積蓄了三年的大*的進程不受影響。

夢妹就是那隔了一層紗的漢凰,她感覺自己的身份已經被遠超她知情的人知道,但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現在是安全的。她代天子出行,整個車駕隊伍自然豪華非常,故而行進速度也緩慢的出奇。

車隊緩緩地停了下來,載著夢妹的馬車駛向城門早已迎候著的人群。統領所有護駕軍馬的羽林將軍張放策馬過來,左楠小聲道:“玉使大人,鄴州城到了。”

一個小太監挑起了車簾,夢妹微微側身,先向車廂外看了一眼,

“玉使遠來辛苦,”圓臉官員躬著身子來到馬車前,“下官遠從王前來恭迎大殿下。”

夢妹表示客套,相迎入了城內,在三條街後,盡是兵將與工丁,一地裏去巡查安排。

這麽大的場麵,數百萬的人如密密麻麻的螞蟻在那底下鑄造著鐵器,那形態是武器吧?熔爐裏正在燒著熊熊的火,照得整個山洞明亮,這山洞真是龐大,秦始皇的兵馬俑就是它的一個大間罷了。她冷冷地想著,一路走,從秘密的專用通道出去了這裏。

過了彎彎曲曲的長長甬道,進了又出了很有幾個門後,來到一寬闊的平台處,空的一平台。在這光光的一平台後,是一個小花園,夢妹以前在這裏喝過幾次茶,當然這次,又是一樣的節目。茶已飲下半盅,人還不見一個,夢妹已是心中浮燥,但麵上卻絲毫不露,慢慢踱著步來到階前,在大廳前的小院中閑走。

這時假山後傳來的陣陣私語卻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兩個聽差的鳳陽小宮女,沒有想到他已出了大廳,正閑來無事小聲聊天。

“那個就是玉使大人啊,聽說她怎麽怎麽厲害,怎麽怎麽神出鬼沒,誰知一見麵,竟是這樣漂亮文雅的一個小女子。”

“是啊是啊,看起來脾氣也蠻好的樣子,不過一個女人家,能這麽出色,真是厲害。”

“說起來主子也真是過分了點,雖然說我們傲雅國倔起得很快,但是這日子過得簡直不是人過的,完全把人當牛馬……但是人家畢竟是朝中來的密使,主子為了陪那個歌妓讓人家在這裏等,也實在失禮了點。”

“聽說那個歌妓春如花,長得真是傾國傾城,還能歌善舞,色藝雙全,怪不得主子迷她,迷得這整整三天沒出她的房門,連玉使來了也不去迎候……”

接下來的話夢妹已聽不下去,她飛快地返回到廳上,氣得胸口一陣陣疼痛,抓住一隻椅背,用力到指節發白才控製下自己想砸東西摔東西的欲望。

階前傳來腳步,輕柔低沉的嗓音響起:“讓你久等了……”

夢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盅,揚手便想向他丟去。冰涼的茶水順著手臂流到地上,她的手突然頓住。

在那一瞬間,她想到了麵前這個人的過往與現在。

洛雨,那不僅是幼時的伴讀,普通的朋友,那是後來從天偷逃下來的他,他曾是她的秘密,後來成了她的恥辱,但是自己還得和他合作。

茶盅被無力地放回了桌上。夢妹麵向逆光而立的那個人,努力調整了表情,挺直脊背。

“為什麽不砸?”洛雨的聲音中帶著些冷凍過的溫度,“你明明很生氣,很傷心,為什麽不罵,不哭,不砸東西?”

他輕輕一揮手,一條半人高的大狗走上大廳,嗅了嗅地上的茶水,舔了一口,搖尾還沒走出三步,立即四肢放平,倒在地上,蹬了蹬腿,就再也不動了。

“你的茶裏,放了極品的鶴頂紅,足以毒死七個成年人。但你沒事,看來,你作得朝中的秘使麽,百毒不侵。”

夢妹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感覺有兩條手臂纏上自己的身體。

“你說什麽?!我哪有過得不好,我明明再好也不過。”夢妹慌忙伸手推他,哈哈地冷笑著說道。

夢妹隻覺得胸口一痛,堅冰般的內心仿若被人鑿開了一個小洞,令她感到非常的害怕,不自禁地就想到那次身中無數玉箭時,回憶起童年時背過的一段話: “

上窮碧落下黃泉,高處茫茫兩難見。

敢問蒼天能有知?心有意剛不能放。

我願與君絕!

傾盡一生,傾盡天下,也決不放手。“

剛剛有些沸騰的血漸漸凝住,夢妹生生將已快湧到眼眶中的淚水逼了回去,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遠從王,我奉皇命前來例行檢查,你這樣未免太無禮了吧?”

洛雨高高挑起斜飛的雙眉,一雙鳳眸中閃出五彩般的波光,他牢牢地將無所適從的夢妹鎖在臂間不容他逃走,一麵低下頭,溫柔地將嘴唇貼上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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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這是一個什麽世界!

上至皇親國戚、朝臣大將,下到後宮嬪妃、婢女雜掃,全都在玩心計!

不過,上有上的級別,下有下的濫招!不是一個檔的,感覺自然不同!迷惑性和傷害性當然也就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