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鏡來找到他的時候,看見他光光地躺在地上睡著了,那古銅色的皮膚、健朗的肌肉、平坦結實的小腹全部暴露在春天的太陽裏。別說身子晾幹了,此時,連衣服都晾幹了。

“林沐風是個練家子,所以身體結實,比起我來當然更有男人味。”他這麽想道,然後,偷偷地溜走了,在竹林裏隨意地走著。忽地尋了一處開闊地,決定玩一會兒劍,他拔出了佩在腰間的青色長劍,對著地上的鋪落滿的枯黃竹葉子揮動起了薄薄的軟劍。頓時,葉子都飛舞了起來,他連續不歇氣地揮舞著,激起了竹子的搖晃。他想這些激起的落葉就是飛舞的蝴蝶吧,於是,他與這些葉蝶起舞著。

他正在興頭上,卻聽得有輕輕悄悄有細語在零零落落地響起,似乎在說:“嘻嘻,小可憐兒,來和我一起玩吧。”聽得不是很清楚,那聲音輕淡細微,但是他那極其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但又似乎在說:“你能飛嗎?”他聽著這聲音,心下有些困惑,卻繼續地舞著劍花,繼續地聽那空淡的聲音飄**著,好像在嘲弄著他:“原來你是膽小鬼,一點兒樂趣也沒有。”一抹輕笑浮上了他的唇角,他繼續練著這一套浮雲劍法,將堪堪十七式使了完,緩緩地停了下來,陪他舞動的葉子們也都紛紛落了下來。

他也換上了那淡氣的聲音,說道:“玉透,現在時興這種口吻說話麽,你扮了女聲,別以為我就不知道是你了。”看著手裏提著的劍,上麵閃著的泠泠寒光,他的指尖拂過那刃。

那聲音換了回來,說道:“汐鏡,我知道你又為迷霧上了錦水咒,於是,我在想你肯定會在這兒呆上一段時間。”那是一個亦很空淡的男子聲音,聽得出裏麵沒有一絲感情色彩,汐鏡想他很冷吧,夏天來了的話,他會好些麽?

過了一周,在布完了三遍錦水咒和又上了一道七十二道彩繡後,他心想這錦水咒上了之後就可以再上十三次七十二道彩繡,他想這需要一個月才上得完。還有三遍錦水咒可以做,回去後,帶一壺靈瑤池的錦水,那一壺的保存期為一年,那就又可以做七十二道彩繡了。

他操練著每日都操練的那一套浮雲劍法,將那劍法使得流利得狠了,可以去買新的劍法了,也許還沒有什麽適合自己的新劍法被研發出來吧?他是恒通劍譜店的老主顧了,自五年前從蜀山求學回來後,他就時常光顧這家店,因為價廉物美、更新又快。他練了一上午,覺得有些累了,向小竹屋那邊回去了。

洗了澡後,換了一身幹淨衣服,他睡了午覺,去看那水晶,卻左找右找也找不到了。他登時著急了,四下找也沒有,反而鎮靜了下來。汐靜屏氣靜息了片刻後,他去了左坡那裏,林沐風正在那咬著一根草發呆。

汐靜問道:“林沐風,你今天上午一直都在這裏麽?”

林沐風轉頭,說道:“差不多,家主有什麽事嗎?”

汐靜說道:“什麽叫作差不多啊?還去過哪裏?”

林沐風想了一下,說道:“我早上起了後,拾綴了房間,你去練劍,我就在林中逛了一圈,竹筍真是好吃啊,家主種竹子真是英明。”

汐靜高興了起來,說道:“那是當然,竹子易活長成快,這裏迅速由荒山變竹海了。”

林沐風忽想到了什麽地說道:“家主,剛才玉透來找你了,結果你不在,他就走了。”

汐靜聽了,心想那玉透這麽神叨叨地,這當兒又不見了水晶,肯定與他有關,他點點頭,說道:“謝謝你,林沐風,再問你一個問題,他朝哪個方向去呢?”

林沐風搔了搔頭皮,說道:“這個就不知道了,他一貫裝神弄鬼的,誰會知道他的形蹤。”

回到了那片空地,汐靜等了好一會兒,他也沒有出現。汐靜皺起了眉頭,他回來到了小房子後,等了一下午,他也沒有出現,汐靜不禁煩躁起來。在三天後,汐靜確定了這一次玉透是來真的了,他一直就不滿自己對夢妹太好,這次真得把她給偷走了。

“玉透,你真得帶走了她嗎?如果真是這樣,我會想方設法找回她的,你怎麽能摘別人精心培育的果實呢?”汐靜喃喃地說道,這麽說著,他一向平靜的臉有些扭曲。

他發了瘋似地一日跑遍了君墨山,找遍了靈瑤池,亂劍揮舞砍倒一大片竹子,都沒有找到水晶或者是玉透。他更加地憤怒了起來,回到了小竹屋,收拾起了東西,將細軟零碎些個統統地收在箱子裏。

在收拾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林沐風回來了,他驚奇地看到這一切,說道:“家主,你要回去了麽?”

汐靜瞪了他一眼,隨即又緩和了下來,說道:“林沐風,我要去長安,你願意和我同往嗎?”

林沐風說道:“那當然,家主沒有馬夫怎麽出行呢?”

汐靜麵作寒色道:“那還站著幹什麽,幫忙著收拾啊。”

君墨山的風很舒服,狂是狂,刮得竹海如海浪翻滾,以前有些時候,他穿著輕便的布衣在其中遊泳。一個人從一根竹子跳到另一根竹子枝頭,揮練劍法,練熟以後,就想象那竹子是自己的敵人,與其過招。他砍削掉竹子的尖梢,刺接飛舞落的竹葉,閉上眼睛聽自己殺破第幾節竹節。隻是家人們都隻會吹捧他,所以他就自己一個人練,十五年來沒與外人過一次招,那是沒有來找他過招,他也沒想去找別人比試。現在,風吹著他喜歡的那種頻度,他沒有了舉劍向竹子飛去,懊惱地收拾好行李,他揎開那大紅繡彩蝶的轎門簾,上了馬車的轎子。

剩下的二個多個月都是在馬車上中渡過的,林沐風在前頭趕馬,汐靜在轎中與那繽紛的蝴蝶薰著椒蘭香味一起頹廢地躺著。他想了很多遍,都覺得玉透太壞了,自己不努力,偷別人的東西。一路前行,從林間到了山道,由於汐鏡一問三不知,隻知道要去長安,所以林沐風隻好按照自己走過的那條路線。馬車在山路上孤獨地前進,這樣汐靜感到不錯,因為他看到誰都覺得煩,如果讓他看見了別的男女在一起,肯定他都要性起去罵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