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員外家的府邸,位於李家村的村東頭。遠遠看去,那座府邸青磚紅瓦,自有一番氣勢。

李員外家的先祖原本在朝為官,後來回鄉之後,他購置了大片的土地,這使得李家成了方圓百裏的大地主。除了李家村外,還有附近許多的村落租種的都是他們家的土地。到了李員外這一代,他除了經營土地之外,還在外麵開辟了許多的生意。李家的大公子李慕文,就是李家的營銷部長,他常年奔波在外,為的也是李家的生意。如今,這位大公子在京城一去不返,是以李家的另一位公子李希文便也輟學回家開始學做生意了。

聽娘親說,李希文同學還真是個做生意的天才,自從兩年前離開私塾之後,他竟然慢慢接管了李府的許多事務。目前,他儼然就成了除李員外之外的二號人物了。

站在李府的大門外,看著門口那兩隻氣勢非凡的石獅子,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今天早上,剛吃完早飯,娘親就吩咐我把繡好的那樣東西給李府送過去。娘親還告訴我,這幅繡品,李府已經付了一半的酬金,剩下的一半,她要求我給帶回來。

在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我終於鼓起勇氣,準備上前去叩門。

剛到門口,那厚重的大木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麵走出一個人來。我定神一瞧,發現他竟是經常跟在希文同學身邊的那個叫阿聰的小廝。看見了我,他也是愣了一愣。隨即他反應過來,衝我笑道:“夏姑娘,你是來找我們少爺的麽?”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按理說,這樣的一件小事交給一個普通的管事就可以了。可是,既然這幅繡品是希文同學要的,那送給他也沒有錯。

阿聰忙道:“夏姑娘,請跟我來。”說罷,他衝開門的小廝點一點頭,然後領著我朝李府裏麵走去。

一路穿山度柳,我帶著強烈的好奇,看見了我在古代見到的第一座堪稱豪宅的建築。沿途過來,不盡的雕梁畫棟、曲欄朱檻。阿聰走得並不快,時不時地,他會停下來,等一等我。

走了好一會兒,他才帶著我在一座造型秀麗的樓房前停了下來。

這座樓房上麵是彩色的琉璃瓦,牆麵上安裝了隔扇。這些格扇造型窄而高,細長高挑,如苗條淑女。上部的格心有直欞和菱花兩種,紋飾更是玲瓏剔透,繁而有序。腰板和裙板多以浮雕裝飾,上麵雕刻著人物、山水、花卉、動物等。那些人物須發畢現,具體而微。而那些花卉花瓣翻卷有致,花葉抑揚紛披,自然生動。

好一座精美別致的建築,我不禁感慨。

阿聰走到了門前,輕輕叩響了門。裏麵傳出了一個沙啞的聲音:“誰?”

我愣了一愣,隨即醒悟過來:希文同學今年十三歲,剛好處在變聲期。兩年前,藍池的嗓音和他的也差不多。

阿聰恭恭敬敬地回了一聲:“少爺,是我,阿聰!”

“阿聰!”伴隨著腳步聲,

有人將門打開了:“不是讓你去鋪子嗎,怎麽又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的果真是兩年前的那個傻乎乎的大寶麽!他變高了,臉變長了,眉眼沒變,臉上的神色也變了。少了幾分稚氣,多了幾分成熟穩重,細一看來,竟然與李家大少爺李慕文有幾分相似了。

阿聰指了指我:“少爺,夏姑娘來找你,我擔心她找不到路,便領了她進來。阿聰現下就去鋪子,少爺不要擔心。”說完,他匆匆走了。

餘下我和希文同學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片刻,撲哧一聲,我們兩個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大寶,你變了,比以前好看很多哦!”話一出口,我又情不自禁叫上了他的乳名。不過我確實是實話實說,以往那個圓滾滾的小男孩已經徹底在這個少年身上消失了。

“紅紅,你也變了,黑了,瘦了,可沒有以前好看了!”大寶哈哈大笑。這個時候,他的臉上才露出了幾分熟悉的調皮。

我嘿嘿一笑,並不反駁。兩年的時間下來,我既要照顧娘親,又要忙地裏田間的活兒,不黑才怪呢!

大寶歪著頭,見我沒有與他頂嘴,笑了笑,隨即叫我去他的書房裏坐上一坐。

書房很大,裏麵紙窗木榻,毫無富貴氣象。

“紅紅,你且等我一等,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馬上就來找你。”大寶將我引進屏風裏麵的木榻上坐定,吩咐丫鬟端來水果茶點,然後又步出了屏風外。

我坐在木榻上,慢慢吃著上來的茶點。站在屏風口的那個丫鬟不發一言,隻是用好奇地眼神默默打量著我。

我有些不自在起來,耳邊卻隱隱聽見大寶在外麵吩咐眾人的聲音。

大寶變了,從他一板一眼吩咐那些人做事,便可看出,家遭變故果然使這個少年成熟了。

大寶並沒有讓我等多久,半盞茶的功夫,他又來到了屏風裏。

“紅紅,讓你久等了。”大寶在木塌的另一方坐定,然後客氣地衝我道。

我搖搖頭,從袖內取出那件繡品,然後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大寶接過那件繡品,展開看了一會兒,笑道:“還是夏大嬸的繡工好,記得三年前,有人曾答應我,要繡一個荷包給我的。誰知道我等了三年,荷包還沒有到手。也不知道是哪個不講信用的家夥,這樣忘性!”

我呃了一聲,知道大寶是在笑話我,可我偏偏想不起來,什麽時候答應要繡荷包給他的。

大寶瞥了我一眼,掩飾不住的失望:“不記得了!那次端午節——”

我一拍頭,終於想起來了。其時大寶曾搶過我繡的第一個荷包來看,並且還笑話我的繡工不好。不過後來我似乎是答應過他,要給他繡一個荷包的。隻是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碰過繡花針,當然也就不能給他繡荷包了。

“對不起,大寶,我很忙,所以、、、”我有點不好意思。

大寶笑看著我,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這樣吧,夏大嬸繡的這樣東西算你送給我的,我就不付給你工錢了!”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唇角似笑非笑。

我傻眼了,沒想到這家夥這麽奸。果然應了那一句話,無商不奸哪!

看著我的表情,大寶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退在屏風外的丫鬟不明所以,連忙跑了進來。大寶笑得嗆著了,他一邊咳嗽,一邊吩咐丫鬟去賬房取錢。

這個家夥,不改他捉弄人的本色。不過,似乎我現在並不是他的對手了!真有點懷念過去,那個時候,大寶同學可常是我的手下敗將啊!

當那個丫鬟把酬金拿來時,李府的管家匆匆來找大寶了,說是城裏的鋪子出了一點事情。於是,在大寶連聲吩咐準備馬車的時候,我也起身告辭而去——

早上,天剛亮,我就被一陣鳥叫聲給喚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一對歡快的,相互追逐的身影便映入了我的眼簾。那是一對喜鵲,一對美麗的花喜鵲。它們親熱地互相啄著羽毛,神情是那樣的親昵,那樣的幸福。

喜鵲自古以來就被中國民間視為吉祥鳥。農村喜慶婚禮時最樂於用剪貼“喜鵲登枝頭”來裝飾新房。喜鵲登梅亦是中國畫中非常常見的題材,它還經常出現在中國傳統詩歌、對聯中。此外,在中國的民間傳說中,每年的七夕人間所有的喜鵲會飛上天河,搭起一條鵲橋,引得分離的牛郎和織女相會,因而在中華文化中鵲橋常常成為男女情緣的象征。

喜鵲的叫聲為“喳喳喳喳,喳喳喳喳”,意為“喜事到家,喜事到家”,今天這對花喜鵲飛到我的院子裏,莫非有什麽好事情!

我一骨碌爬起來,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了沙沙沙的聲音。

快速地穿上衣服,推開房門,我看見娘親正手拿掃把,在那兒打掃著院子。偶爾,她也會抬起頭來,看著藍天中那對親昵追逐的身影,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娘親,我來吧!”我三步兩步跳下台階,搶過娘親手中的掃把,迅速將娘親尚未打掃好的地方清掃幹淨。

娘親沒有阻止我,她抬起頭來,癡癡地看著院中的那棵大榕樹。

“娘親,娘親!”將掃把扔到台階上,我舉手在娘親的眼前晃了一晃。

娘親驚醒過來,她看了我半響,才喃喃地:“喜鵲要在咱家安家了。”說罷,她伸手往樹上一指。

順著娘親手指的方向,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我們家的這棵大榕樹上竟然築上了一個球狀的鳥巢。看來,正如娘親所說,這對花喜鵲以後可就成為我們這個家的新成員了。

就這樣,一個早上的時間,我與娘親一邊說著話吃著早餐,一邊看著花喜鵲在我們的頭頂飛翔鳴叫,倒也是有趣得緊。

當日頭漸漸升上樹梢的時候,我想起田邊的野草該蓐了,便扛著鋤頭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