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女阮綿綿
二十一路公交車緩緩停在福源站邊，待上完人後緩緩啟動，就在這時！
“二十一路！！等一下啊啊啊！”一個渾厚的女中音在整個福源街口福源站以絕對霸氣的存在響徹天空。
站台邊還有在等其他公交車的人以及街道上其他行人均將目光注視著前方。
‘咚咚咚’仿佛大地都在震動，在眾人眼裏，前方出現一個球形物體，你沒聽錯，確實是球形生物物體。
目測身高：暫時不知。
不過身體寬圍倒是應該知道：和身高差不多，成黃金正比例。
然後是臉，嗬……還是不形容了……怕嚇著祖國未來的花花朵朵啊！！
‘呼哧呼哧’，阮綿綿終於上了車，一上車好便累得直接坐在車上，刹時車上的人都感覺整個車廂似乎都因為她的那一坐整個兒的顛了顛。
阮綿綿還沒從狂奔中的喘息中恢複平靜的心跳，四周的竊竊私語便如扒糞的蒼蠅一樣甩都甩不開。
“天啦，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麽肥的女人！簡直就是丟我們女人的臉！！你看那腰，簡直堪比三個大遊泳圈；你看那腿，媽媽呀喂，大象的腿應該比她的細吧？你看那胸，哎喲我的媽呀，居然跟腰長到一起了！天哪！！”
“你說她頂著這麽一大圈肥肉是怎麽跑過來的？”
“我剛剛看到了，那簡直就是一圈兒肉色波紋哪……我見過乳波的，就是沒見過肉波，今兒個我可開眼了……”
……
各種各樣難聽的話語一絲不落的落入阮綿綿的耳朵，阮綿綿好不容易歇過氣來，抬頭，對上一眾厭惡的目光，這樣的目光她見多了，早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她慢悠悠的站起身，結果……站不起來。
汗了一把。
她先是將腰上的肥肉摞起來一隻手抱著，然後一隻手撐著一旁的欄杆拉了起來。
欄杆旁邊本來有兩個人站在那兒扶著，見阮綿綿的手放上去，全都驚恐的往後退，唯恐阮綿綿的手碰著她們，汙她們似的，將欄杆全部讓給了阮綿綿。阮綿好不容易站起身，對著那兩個讓開欄杆的女人咧嘴一笑，“謝了啊。”
那兩個女人全都露出厭惡的眼神，阮綿綿不以為意，將一塊錢零錢扔進了錢箱。
本打算就那樣靠著欄杆到站的，結果剛剛聽到的那個女聲又討人厭的響起，“我呸，我說死胖子，長得這麽胖能不能不要出來，就算要出來也走路好不好，還可以減減肥，你看看你，一個人占了三五個人的位置，卻隻出一個人的車錢，你說你丟不丟人，惡心不惡心哪？要是我長得你是你這麽胖的話，我早就躲在家裏不出門，哪還出來惡心人家眼睛哪，死胖子，我看你還是下車吧，不，應該是滾下去，以你這體形，你是從車門進來的？我看八成又是撂著肉硬擠進來的吧？……”
阮綿綿本不想理會這個女人，奈何她越是不理對方就越是罵得厲害，偏偏車上的其他人在聽了女人的話後各個微笑的點頭，非常同意女人的觀點，阮綿綿歎口氣，這才將目光落在一直噴糞的女人身上。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當然，是相對她阮綿綿來說。
瓜子臉，尖下巴，眼角上挑，臉上有淡淡的褐斑，說話間露出有些泛黃的牙齒，阮綿綿搖頭，她雖然是胖了點（那不是胖一點吧？），但是她皮膚很好好不？還有她的那一口牙齒一露出來，絕對會亮瞎所有群眾的臉，白！這是阮綿綿深身上下唯一的優點。
阮綿非常的白，不僅臉白，身體白，總之身上該白的地方阮綿綿都非常的白。
她變戲法兒似的從懷裏掏出一本書，走到女人麵前，看了女人一眼，翻了翻書，然後一本正經道：“你的臉色臘黃，眼斂浮腫，妝也遮不住，看起來有點像是睡眠不足的樣子，但你的眼裏卻是精神勁兒十足，聲音也宏亮，根據書上所說，你應該是肝上有毛病，建議你去檢查檢查，如果不是肝上的毛病，那麽很有可能就是縱欲過度。”
那女人眼眼裏怒氣大盛，嘴一張，就要說話，阮綿綿不給她機會，翻了翻書，又道：“你說話時，露出的牙齒黃中帶黑，且口氣臭氣熏天，估計被蒼蠅光顧過，據說蒼蠅隻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是屎，二是臭的東西，根據你的口氣來看，應該屬於第二種。”
“而造成這樣的結果有兩種可能，一是你吃了惡心的東西從來不刷牙，二是你刷牙不用牙膏。好了，以上就是我對你的總結，所以，口臭或者縱欲過度的小姐，為了避免讓這車上的人身上都沾上你的臭氣，我覺得還是你下車比較好，我雖然占了三五個人的位置，但也隻是位置而已，你若繼續在這裏的話，隻怕所有人都會受到影響，哦，忘了告訴你，你所有的症狀看起來有點像傳說中的艾滋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建議小姐去做個全麵檢查為好。”
話音一落，離那個女人近的乘客們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那女人接收到車內其他乘客探究的眼神，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伸手就要打阮綿綿：“你這個死胖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看我不收拾你！！”
“別！！！”阮綿綿忙伸出手製止女人的手掌，臉上帶著十二萬分誠懇：“你千萬別拍下來，我這人吧沒什麽大的本事，別人打我一巴掌，我也不打回去，就摁著她坐在她身上好一陣子就成，你若是想讓我坐一坐，成，那你就打吧，我讓你打。”說完還將臉伸過去，一副我絕不還手的樣子。
“噗……”車內超過一半的人都哈哈大笑著，將女人脫口而出的罵聲給掩蓋。
那女人接收到來自四麵八方的嘲笑，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雖想上前揍一頓阮綿綿，但一看阮綿綿的噸位，生怕她真的一屁股坐下來，恰在此時車到站，那女人對著阮綿綿淬了一口‘死胖子’後便悻悻然的下車離去。
“唉，蒼蠅終於飛走了……”阮綿綿抬手抹了抹額頭，一把汗，歎息道：“這天氣無敵了，油都給我曬了一層出來……”
“哈哈……正好可以用盆子接著炒菜啊，這可是上好的油，炒出來的菜絕對杠杠的。”阮綿綿的話剛一落，一個有些尖利的聲音接了下去。
阮綿綿朝說話的人看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不跟他計較，反而笑眯眯道：“成啊，你家是不是缺油？若是缺的話，我給你刮一點下來，估計夠炒幾份菜了吧？你若是不嫌棄，我立馬給你刮。”說完就要撈衣服，準備刮。
那少年沒想到阮綿綿臉皮會這麽厚，當即一愣，旋即訥訥的瞪了一眼阮綿綿，卻不再說話了。
小樣，跟我鬥！你還差遠了！！
阮綿綿一甩那根長辮子，將一個很不屑的眼神留給了少年……
公交車緩緩向前行駛，如此又過了幾站，人漸漸越上越多，不過阮綿綿倒是非常的輕鬆，因為上來的人一看到她那體形就不想和她站得太近，所以導致她周圍的空間是相當的空曠，果然，做胖子也有胖子的好處啊，阮綿綿不無高興的想著。
一個老人步伐有些不穩的走上來，周圍一片擁擠，那些坐在位置上的人漠不關心的看著，沒有絲毫想要起來讓座的樣子。
阮綿綿歎口氣，對著老人招招手，“大爺，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挨著我吧，我這兒寬。”
老人愣了一下，旋即鬆弛的臉上笑成一朵**樣，“謝謝小姑娘啊，哪有什麽嫌棄不嫌棄的。”說著，便走到阮綿綿身邊，伸出幹枯黝黑的雙手抓住扶杆。
老人身體瘦小，與阮綿綿站在一起……那場麵……簡直有點不堪忍睹。
有許多人嘴裏都發出不明生物哼聲，阮綿綿才不管那些人，見老人不嫌棄的站在她旁邊，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咳咳……是一條線，“大爺，您到哪裏啊？”
“我在華語站下。”
“哦，這麽遠啊，還有十多站呢。”
“是呀，小姑娘，你在哪下啊？”
“我啊，比您更遠，在市場街下呢。”
“是很遠哪，看你滿頭大汗的，是不是很熱？”
“對啊對啊，這鬼天氣，真是太折磨人呢。”
也不管周遭各式各樣的眼神，阮綿綿跟老大爺聊得火熱。阮綿綿別的優點沒啥，唯一的優點就是受老人的喜愛，況且她對老年人也比其他的年輕人多了一分耐心，自然受老年人的喜歡。
老人畢竟快九十的人，站這麽久已堅持不住，阮綿綿見老人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知道定是站久了不舒服，遂轉頭向身後看去，很快的，她眼睛裏便冒出火來！
她憑借著身體的優勢，在一片罵罵咧咧聲阮綿綿擠到車尾，伸出大手拍了拍一個霸占著兩個車位幾乎是蜷縮在上麵打遊戲的三十多歲男人的肩膀，語氣裏暗藏怒火：“這位兄弟，我觀你這體型不像是需要兩個位置的吧？麻煩你挪動一下尊臀可好？”
剛才人多，她還真沒發現這個男人居然占了兩個座位！
男人長了一副尖嘴猴腮樣，玩遊戲正緊要關頭中，被人打斷，抬頭見到是一個肥胖子，臉上一陣厭惡：“操！死胖子，給老子滾開，老子給了錢，老子想要幾個位置就幾個，你管得著嗎？還有，就你這體型，老子若讓你坐下去，椅子都怕會被你坐斷！給老子滾開，再唧唧歪歪的，老子揍死你這個死胖子！”
恰在此時，車到站，後門開了，阮綿綿對著男人咧嘴一笑：“要打遊戲回家打去，公交車也不是你的，所以，真不好意思了啊……”
旋即在說完這話後，阮綿綿伸出兩隻蒲扇大的手，將男人像拎雞崽一樣的將男人拎起來，對著那些要下車的乘客大聲道：“各們，行個方便，讓一讓！！”
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一把將男人扔下了車，那男人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死胖子給扔下車，氣得破口大罵，從地上爬起來就想去打阮綿綿，阮綿綿絲毫不怕，扒著車門，對著男人道：“你若敢上來，我立馬撲在你身上。”
這句話的效果相當的好，那男人一見阮綿綿抵在後門的身體，再看看自己，若是被她撲下來，那麽……
想到這裏，男人對著阮綿綿比了一個中指，放出狠話：“你等著！！老子不弄死你就不姓劉！！”說完見阮綿綿作勢要撲下來的動作，臉色微變，撒丫子就跑。
阮綿綿還向男人揮揮手，大聲喊：“歡迎來找我啊～～”
隨後返身走上車，對著那些看得差點掉下巴的眾人笑道：“現在要下車的各位請吧。”
扶著老人坐在座位，老人不停的對她說著感激的話，阮綿綿一律傻笑說著‘哪裏哪裏’‘小事一樁’，小小插曲一過，車上的乘客落在阮綿綿的目光均有所不同。
有好奇，有佩服，有驚訝，唯獨沒有……厭惡。
阮綿綿一直都在想一個很深奧的問題，這年頭，找工作難，找到好工作更難，胖子找工作更是難上加難！
唉……這世道，阮綿綿捏了捏滿身的肥肉，突然覺得，這肉捏著確實是舒服啊，但是舒服歸舒服，現在她麵臨一個嚴重的問題……她又餓了……
從小到大阮綿綿都特別能吃，小時候吃得是珠圓玉潤的能得到大人的稱讚：“呀，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圓滾滾的真是可愛極了。你看這小手，哎喲，像白藕一樣；你看這臉，圓嘟嘟的，一看就是美人胚子，長大後定是大美人……”
總之小時候阮綿綿聽了太多的讚美之詞，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多的讚美，隨著年齡的增長，阮綿綿那腰圍與身高成黃金正比例，然後那些小時候愛讚美她的阿姨叔叔們，每次見了她，都會遺憾的歎口氣：“小時候多可愛的呀，抱在懷裏軟綿綿的，怎麽長大了那體重就不往下降呢……唉……”
隔壁家的張奶奶每次見了她都會拉著她的手，惋惜擔憂的說著：“唉，綿綿啊，你不能再這麽長了，再長以後嫁不出去哪，咱這麽好的綿綿，怎麽能因為胖就嫁不出去啊……”
然後她就會拉著張奶奶的手，笑得一雙眼睛全眯進了肉裏，“張奶奶，綿綿不嫁，綿綿永遠陪著你，再說，就綿綿這體型，誰若是娶了我不得被我壓死啊……”
然後張奶奶就會訓斥她，督促她減肥，不過每每見她餓得趴在那像隻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盯著她時，她又會心軟，邊把好吃的送到她身前邊嘟囔，“算了算了，被你這眼睛看得我心都酥了，快吃，吃了有力氣再減，我就不信我家綿綿減不了肥！”
彼時阮綿綿正抱著東西狂啃，完全不知道張奶奶的雄心壯誌。
唉……從回憶中醒來，阮綿綿看著這火辣辣的太陽，感覺自己就像是在燒烤板上的那塊肥肉，還帶翻轉性的烤，均衡受熱，直至完全烤熟。
抹了把汗，摸著癟癟卻完全看不出何為癟的肚子，揣著因想起張奶奶便想起那一碗碗顏色鮮豔，味道純美的回鍋肉而泛起的口水，向著前方不遠處雜貨店走去。
花了三塊錢買了一包餅幹和一瓶礦泉水，阮綿綿找了個陰涼的地方狼吞虎咽著，結果剛吃一半，眼前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阮綿綿條件反射的將餅幹往懷裏的塞，警惕的抬起眼睛看著對方，在看到對方的樣子時頓時一愣。
隻因眼前站著一個看不清臉的五六歲大的孩子，孩子睜著因為臉瘦得不成型所以顯得格外大的眼睛瞪著阮綿綿手裏的餅幹，喉嚨不停的咽著，阮綿綿敢保證她聽到了孩子吞口水的聲音。
這年頭，有沒有天理啊！
她好不容易找個陰涼的地方吃飯，一個小孩子跑她麵前眼巴巴的瞪著她——手中的食物，這還讓她怎麽吃？！
理智告訴她，她現在是自身難保，全身上下隻剩下不到一百塊錢，如果還不找到工作的話，過兩天估計她就會和這個小孩一樣的上街乞討，但是行動大於理智，她的手已經不受控製的將手裏剩下的半包餅幹遞了過去，末了，再不受控製的將還剩下的半瓶水遞了過去。
小孩拿到食物像拿到某種希望般對著阮綿綿感激的道：“謝謝胖胖姐姐。”
然後拎著食物一溜煙跑到街對麵的一個角落，那裏，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正躺在那，小孩子將食物小心翼翼的遞給老人，老人摸摸小孩的頭，又將食物遞了過去。
不知道小孩說也什麽，老人的目光直直的看過來，隔得遠，阮綿綿看不清老人的眼神，應該是感激吧。
阮綿綿豁的站起身，轉身就走，她怕她再不走就會忍不住的衝過去將她給的食物搶回來！那是她的口糧啊！！她還要留著吃晚飯的哪！！
啊啊啊啊！
手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