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煙瞪圓了眼睛,看著地上躺著一動不動的秦紹謙,身體最後一絲力氣被抽的幹幹淨淨的,她無力的順著牆壁滑了下去,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剛才在秦紹謙想用強的那一刻,她想就這麽死了算了。

死了,也就不用被他一而再的羞辱。

可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她還有秦墨,還有母親,如果她死了他們該怎麽辦?

蘇暮煙哭了好一會兒,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抬頭看向秦紹謙,他頭上的血已經灘在地上一片,碎裂的陶瓷碎片散落在他的周圍,那幅景象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她忽然哆嗦了一下,秦紹謙不是死了吧?

剛才她根本沒想別的,隻是想阻止他的侵犯,可現在秦紹謙流了那麽多血,她又擔心會出事。壓抑心底裏的害怕,蘇暮煙慢慢的挪動到秦紹謙的身邊,他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了,她靠的那麽近,他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顫抖著手探到秦紹謙的鼻息下麵,沒有任何的氣息,蘇暮煙的身體一萎,她感覺自己像是陷進一個巨大的旋渦裏,所有的精神氣被一點點的抽走,腦海裏隻回**著一句話,她殺人了,她殺人了……

她把秦紹謙殺死了,她該怎麽辦?

腦子裏慌亂,手按在了碎瓷片上紮出了血,她也沒有任何感覺,她隻是一步一步的向後退,讓自己遠離秦紹謙,直到足夠遠的距離,她才停下了動作,將自己緊緊地抱成一團,冷意從身體裏不斷的湧出來,冷的她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她一個人靜靜地呆了很久,久到身體快要僵硬成一座雕像,才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爬起來,去打電話。

電話撥通了,她結結巴巴的說了好幾遍,才把事情說清楚,掛斷了電話,她再也忍不住大聲的哭喊了起來,秦紹謙死了,她就要為此去坐牢,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秦墨,卻在轉瞬一切都毀於一旦。

秦墨會恨她吧,她殺了他最親近的弟弟。隻要想到秦墨會用冷漠的目光看著她,她的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就被人一刀刀的淩遲。

二十分鍾後,救護車緊急停在了秦家的別墅外麵,醫生和護士湧入秦家,緊急把秦紹謙抬上了車,蘇暮煙驚惶的跟上了車。

去醫院的路途中,醫生采取了應急措施,幾次三番秦紹謙的情況都很不好,坐在車子的角落,蘇暮煙看著醫生和護士凝重的麵色,心底越發的絕望,若是秦紹謙真的死了,那麽她就把這條命賠給他。

到了醫院,甫一下車,秦紹謙就被送進了急救室,蘇暮煙作為他的家屬,在他進急救室後不到半個小時,就簽了一份病危通知,蘇暮煙顫抖著手簽完字,身體一軟,癱軟在了地上,護士見她臉色不對,立刻伸手扶住了她。

“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護士擔心的問。

蘇暮煙搖了搖頭,“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護士歎了聲氣,把她扶到了一邊的長椅上,又陪了她一會兒,就去忙其他的了。

周圍變得很安靜,蘇暮煙看著亮著紅燈的急診室,眼淚已經流不出來了,喉嚨裏堵著一團棉花,她覺得自己被丟在了冰山和火山之間,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冷熱交替的感覺,似是要把她毀了。

身體每一處都在疼痛,疼得她幾乎受不了了,可她咬著下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嘴裏苦澀的味道蔓延,那種苦澀從心底湧入五髒六腑。

她一個人坐在長廊裏,不時的有冷風吹過來,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腹那裏傳來一陣陣的疼痛開始鮮明了起來,她疼得實在受不了了,捂著小腹低聲的呻吟著,沒一個人發現她的異常,蘇暮煙張開嘴想要叫醫生,可張開嘴喉嚨裏隻發出一聲模糊的聲音,她眼前一黑,一頭從椅子上栽倒了下去。

黑色漸漸的聚攏了起來,模糊了視線,蘇暮煙感覺自己走入一

片泥沼裏,大朵大朵紅色的花綻放延伸到視線的最遠處,看上去壯觀而妖異,她在花叢漫無目的的走,耳邊很靜,靜的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走了很久的距離,遠處開始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她循著聲音走去,那聲音漸漸的清晰了起來……是一個孩子的啼哭聲。

她腳下的步子一頓,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那個白胖的身影,不再向前一步。

“媽媽……”

白胖的小身軀在地上緩緩地向著她的方向怕過來,張開嘴稚嫩的嗓音裏帶著哭意,“媽媽,別不要寶寶……”

蘇暮煙側首看著寶寶,她張了張嘴,沒有任何聲音,她有些無措的再度開口說話,可和上次一樣,她發不出任何聲音。而眼前的胖胖的寶寶,在她伸手觸摸的一刹那,忽然模糊了起來,漸漸的消失在了視野裏。

大片的的花朵驀地粉碎開來,化為細小的顆粒彌散在空中,她的身體猛地一沉,跌入無底的深淵。

蘇暮煙猛地一驚,雙手用力的抓住了什麽,她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聲的叫了兩聲,她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慢慢的清醒了過來,緩緩地睜開了酸澀的眼睛,入目的是一片刺白的牆壁,她愣了片刻後,才想起來自己還在醫院裏,秦紹謙還在搶救中。

“秦太太你終於醒了。”守在一旁的護士溫柔的開口說道,“你怎麽也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明明有了身孕,還這麽勞心,秦先生若是醒了……”

“懷孕?”蘇暮煙沙啞的打斷她的話,思緒被拉扯成了碎片。

“對啊,秦太太你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護士很自然地回答,“懷孕四十天了,剛才你忽然暈厥過去,醫生給你檢查了,情緒起伏太劇烈,很容易造成孕婦流產的,你剛才有些出血,不過寶寶沒事的。這幾天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以後……”

耳邊一陣陣的嗡嗡的響,她聽不到護士說的話,隻覺得眼睛幹澀的厲害,明明那麽想要落淚,可怎麽也流不出一滴眼淚。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凝固了,疼痛在叫囂著,向四麵八方拉扯著她的神經。

她拉下自己的被子,從**坐起來,茫然的看著前方卻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孽,上天才會給她安排那麽多的磨難。先是她最敬愛的父親離她而去,後是至親的背叛,再然後她愛上了不能愛的人,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絲曙光,上天卻讓她失手打破了秦紹謙的腦袋。

更殘忍的是……讓她懷上了秦紹謙的孩子……

“秦太太,你這是準備去哪裏?”護士見她起來,開口問道。

去哪裏?她也不知道。

天大,地大,卻沒有她蘇暮煙的容身之所。

蘇暮煙沒去看身邊的護士一眼,木然的向前走,她的呼吸很輕微,輕的讓人覺得她根本沒或者。

走出醫院的長廊,蘇暮煙看著看向窗外,天邊,殘陽如血,如同她此刻的心一般。

她的身體虛弱的沒一點力氣,每走一步都跟針紮似的,短短百米的距離,她卻花了一個小時才走完,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她目光空洞的看著前方,身體一直維持著一個姿態,一動也不動。

過了很久,久到身體沒有任何溫度,她才動了一下。

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漸漸的走近。

柳含煙踱步到蘇暮煙的跟前,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幾天不見她的臉色變差了很多即便臉上化了濃重的妝容也很難掩飾她的憔悴,“蘇暮煙,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剛才遠遠的看到你了,我還以為看錯人了。”

蘇暮煙抬頭看著她,沒有說任何的話,事實上,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柳含煙也不介意,坐在了她身邊,聲音不複以前的親昵,“秦墨要同我解除婚約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我知道,他喜歡你,也知道你喜歡他

。可蘇暮煙,你知不知道,秦墨他隱瞞了你很多事情?”

她刻意頓了一下,等著蘇暮煙問自己,但過了好一會兒,蘇暮煙都是沉默的,她皺了下眉頭,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吐出淡藍色的煙圈,眯著眼睛繼續說道:“你父親的公司和秦家有生意上的來往,大概在兩年之前,秦墨就同你的父親交往很密,不過這都是在暗地裏,明麵上沒任何關係,秦家有很多灰色的生意,所得錢財也是不幹不淨的,你父親的公司,負責的就是幫秦家洗白這些錢。”

“就在去年,上麵過來調查這些事情,秦家為了自保,讓你父親一人承擔下了所有的事情。你父親收集了證據,說要把所有事情都揭發出來,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就自殺死了。其中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還沒調查清楚,不過我想你父親的死和秦家脫不了關係。”

一支煙燃盡,柳含煙掐滅了煙頭,扔在了地上。

她站起來,俯視著蘇暮煙,悲涼的笑了笑說道:“我同你說這些,的確有些私心,秦墨利用了我整整四年的時間,到頭來卻狠心絕情的一腳踹開我,這口氣我咽不下去,所以不想看著你們兩個好。若不是秦墨這麽狠心絕情,我大概這輩子都不會說出這些,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為什麽對你那麽好?說實話,我對你好,是因為心裏有愧疚,你父親的死,我知道了卻沒告訴你。”

“我不想讓你再被騙下去,和你相處這麽久,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秦墨他就是個混蛋,他可以輕而易舉的讓所有人對他著迷,為他付出一切,可他永遠不會真的愛一個人,你別因為他的三兩句話就上鉤了。”

“話我就說到這裏,我男朋友還在等著我,再見。”

她說完,扭身,踩著高跟鞋款款的離開,最後身影融入在了暮色裏。

蘇暮煙看著她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蜷縮了起來,她不信柳含煙說的話,秦墨怎麽可能是騙她的?秦家人又怎麽可能逼死了他父親?這麽多年來,她從沒見到過秦家任何一個人踏入蘇家。

柳含煙一定是騙她的……

*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電話一遍遍地響起,卻始終接不通,濃密的劍眉擰在了一起,秦墨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心裏有些擔心,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像是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他昨天和暮煙約定了今天再來的,可直到中午都沒見到人,他以為是她貪睡了,所以耐心的等了又等。

但直到暮色降臨,他都沒能看到她,而現在他打了十幾遍,電話那邊始終處於關機的狀態,張媽的電話同樣也打不通,這讓他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濃重,如果真的有事情耽擱了,她也應該打一通電話,而不是像現在連一點音訊都沒有。

手指滑動了一下,通訊錄裏出現了瑟琳娜的名字,他點了一下,電話響了三聲後接通:“喂,瑟琳娜,是我,你現在去家裏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交代了瑟琳娜事情,秦墨掛斷了電話,病房裏靜悄悄的,他漆黑的眸子望著天花板,眼前暈出點點的黑色,他盯了一會兒,煩躁的動了下身體,再次拿起手機給一切能聯係到的人打電話。

過了四十分鍾後,手機有些發燙,秦墨正準備再次撥打電話給瑟琳娜,手機屏幕上恰好出現了瑟琳娜的來電。

“先生,事情有些不妙,昨天紹謙先生被送進了醫院,太太也去醫院了,我正在趕去醫院的路上。”瑟琳娜簡潔的把情況介紹了一下。

“怎麽回事?”秦墨的麵色驟然緊繃,修長的手指攥著手機,聲音沉的可怕。

“原因還在調查中,不過醫院那邊聯係了,太太沒事,隻是紹謙先生的身體有些不好,具體的我到了醫院打聽清楚了,再告訴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