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煙微微的抿了抿唇,望向鄒曼的眼神,變得有些冷。

鄒曼沒絲毫的察覺,拉著蘇雪走到兩人跟前,笑眯眯的開口說:“暮煙你回來了怎麽也不通知一聲?要不是我和雪兒出來,看到你,都還不知道你會來呢。雪兒不懂事,在秦家給你惹了麻煩,我帶著她來給你賠禮道歉了,你這做姐姐的,可別放在心上了。”她說著,扯了一下蘇雪。

蘇雪走上前,看到蘇暮煙,眼圈一下就紅了,可憐兮兮的叫了一聲:“姐,對不起,是我不懂事。”

兩人道歉的態度很誠懇,蘇暮煙卻氣的說不出話來,鄒曼的話裏話外是給她道歉的,可怎麽看都不是哥道歉的意思。什麽叫她這個做姐姐的,別放在心上了?難道就因為她做姐姐,就要什麽都包容?

而蘇雪,她現在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鄒曼和蘇海打算讓她嫁進秦家,而她在秦家的種種表現也說明了,她是真的準備嫁給秦墨。可這件事情,蘇雪從沒透漏半點給她,枉她一直把她當作親妹妹來疼,到頭來她卻夥同蘇海、鄒曼一起誆她。

年紀小能當做借口嗎?十八歲也是懂事的時候了,就算不懂事,她哪怕和她說一聲,她也不會心涼到這個地步。她為蘇雪處處著想,蘇雪卻把她的真心踩在腳底下。蘇暮煙真覺得,張媽的話說的沒錯,沒人能相信的,連她最親近最相信的親人都能做出這些事情,她還能相信誰?

蘇暮煙一直不說話,鄒曼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她來這裏道歉,可不是真心實意的想道歉,不過是聽蘇海的話,為了女兒才勉強來的,可現在看看蘇暮煙那臉色,好像她們母女不過她養的兩隻狗。

她不就嫁給秦紹謙了嗎?除了這點還有什麽?在這裏耀武揚威的狗仗人勢。

當初不是她逼著她蘇暮煙嫁進秦家,能有她今時今日的風光?

蘇雪被蘇暮煙盯著,心裏隱隱的犯怵,她心裏也有氣,上次暮煙分明是不分青皂白就把她趕出了秦家,他們不是姐妹嗎?為什麽她可以做的那麽絕情?回到家裏,她大哭了一晚上,哭的眼睛都腫了,也沒等到蘇暮煙給自己一通電話。

後來她想了想,或許自己做的太急切了,漏出了馬腳才讓暮煙對自己起了疑心。

所以,她跟著母親一起來道歉了,可看暮煙的樣子,她根本不想接受她的道歉,這讓她覺得難受的同時又難堪。

蘇雪無措的看了母親一樣,又看了看範佩文。

範佩文握著蘇暮煙的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她不知道雪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但蘇雪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品性壞不到哪裏去,她既然認錯了,那就原諒她吧。

她這麽想著,給蘇暮煙使了個眼色。

蘇暮煙深吸了一口氣,把堵在胸口的鬱氣都吐出來,母親不了解真實的情況,在她麵前做的太過了,會把事情牽扯出來。她並不想讓母親知道,父親是被人逼死的,所以,她笑了笑,不冷不熱的說:“沒事,都已經過去了。”

她終於舍得發話,其餘的幾個人心底一鬆。

蘇雪聞言,麵上破涕為笑,上前一步想要挽上蘇暮煙的胳膊,可在她還沒碰到蘇暮煙之前,就被蘇暮煙輕輕的躲開了。

“媽,你不是做好了飯菜嗎?我們去吃飯吧。”蘇暮煙仿佛沒看到在一旁尷尬晾著的蘇雪,溫聲對範佩文說道。

“好,你都好久沒吃媽媽做的飯菜了。”範佩文露出了笑容,親昵的同蘇暮煙往廚房裏走。

看著兩人進了廚房,蘇雪剛剛還帶著笑容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兩隻大大的眼睛裏淚水一直在打轉,一旁鄒曼心疼的緊,勸慰她道:“乖女兒,不哭,為了那兩個賤人不值得。”

鄒曼拿出手帕想給蘇雪擦去眼淚,蘇雪卻別開了腦袋,“媽,你就隻會說這些,當初和秦家談婚事,為什麽你不讓我去?現在好了,讓暮煙嫁給了秦紹謙,回來欺負我

,你心裏就高興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的話了。”

“不是,雪,你聽媽媽說……”鄒曼有些慌亂的想為自己辯解。

“我不聽!”蘇雪咬牙低吼,扭身拋開。

鄒曼氣的一跺腳,看了看廚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女兒的方向,最後咬牙去追蘇雪。

蘇暮煙幫範佩文把飯菜端出來,客廳裏已經沒了鄒曼和蘇雪的身影,剛才兩人在低聲的吵鬧,她聽的並不真切,可猜想著,應該是她對蘇雪的態度引起她們的不滿了吧。畢竟之前,她對蘇雪是有求必應,如今她都快哭了,她卻沒去哄她,反而是走開了,這樣的事情落在她們眼裏,大概覺得又受委屈了。

勾了夠唇角,蘇暮煙不緊不慢的吃著飯菜,她沒趕大伯、大伯母出去已經是仁至義盡,如果他們再無理取鬧,她不介意直接轟出去。她要他們知道,她和母親不是傻子,也不是石頭,對糊弄、欺淩,她們也會感覺到痛,感覺到傷心,一次又一次,她已經受夠了他們的欺騙。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蘇海才出現,一同出現的還有蘇雪和鄒曼。

蘇海說了一通話,話裏話外依舊是對她好,要她多多照顧蘇雪,還有問上次蘇雪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要把她趕回家。

蘇暮煙看著他那張偽善的臉,飯都吃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蘇海的話:“蘇雪是我妹妹,我當然會好好的照顧她,上次的事情,是因為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沒辦法照顧她,送她回家好一些。”

蘇海笑了笑,“這就好,這就好,我還擔心雪給你惹了大麻煩呢。對了,最近新聞裏說秦墨出車禍了,我們做親家的,理應去醫院看看他,暮煙你告訴大伯,秦墨現在在哪裏住著?”

才剛說了兩三句話,就往秦墨的身上扯,蘇暮煙覺得自己真是蠢,為什麽以前沒發現蘇海他們這一點呢?

笑著沉默了好幾秒鍾,蘇暮煙開口回答道:“不用了,他現在不方便外人打擾。”

蘇海一怔,他剛才沒聽錯吧?稱呼他為外人?

怔住的不隻是蘇海,還有其他幾人,誰都沒想到蘇暮煙會這麽說。

過了好一會兒,蘇雪才怯生生的說:“姐,咱們不是一家人嗎?怎麽能說是外人……”

蘇暮煙沒接她的話,直接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而後對範佩文說:“媽,我吃飽了,今天還有事情,改天我再回來。”

範佩文連忙站起來,要送蘇暮煙,蘇暮煙卻讓她留下,側首看向蘇海,“今天讓大伯送我吧,我有些話想對他說。”

她這麽一說,誰都不知道她到底賣的什麽關子,鄒曼早就不滿了,瞪著眼睛看著蘇暮煙,要不是蘇海在一旁,她早就發火了。可蘇暮煙像是沒看到她似的,轉身往外走,蘇海連忙跟上了她腳步,心裏卻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他總覺得今天的這個侄女不太一樣,難道是她知道了什麽事情了?

帶著滿腹的疑惑,蘇海跟著蘇暮煙走到了蘇家的外麵。

蘇暮煙停住了腳步,回頭直直的看向蘇海,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人,在蘇海搬空蘇家以前,她對這個大伯還尊敬有加,畢竟父親隻有這麽一個兄弟,蘇海對她還不錯,拿她當親女兒來看待。她直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麽蘇海能夠完全割舍親情,做到這麽不要臉的地步。

鄒曼和她們母女沒關係,她做出那種事情,她可以理解。可蘇海是她父親的親兄弟,她是他父親留下來的唯一的女兒,這樣的關係放在普通家庭也不會做的那麽絕情,聽到蘇海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真有種衝動,想要剖開他的心,看看他的心肝是不是黑色,是不是石頭做的。

“煙煙,你怎麽這麽看著大伯?”蘇海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不成她臉上沾染了什麽藏東西?

“大伯,我爸爸過世了那麽久,你有一次想過他嗎?”蘇暮煙麵色清冷的看著蘇海,

不放過他一丁點的表情變化。

乍一聽她提起蘇盛,蘇海有一絲的慌亂,有那麽兩秒鍾的時間腦子是空白的,他很快的阻止自己的語言說,“你、你這孩子,好好的提你爸爸做什麽?你爸爸是我唯一的兄弟,他走了,我當然想他了。”

“是嗎?”蘇暮煙譏諷的笑了笑反問。

“當然是了。”蘇海調整好了心態,很肯定的回答。

“從爸爸走之後,我一直在做同樣一個夢,夢裏爸爸渾身是血的走到我跟前。他告訴我說,他放不下我們母女,所以一直沒去投胎,還有他讓我去找馮叔叔,說他會幫我們的,他還說,他很想念大伯,想讓大伯下去陪他。”蘇暮煙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沒了,聲音也越發的咄咄逼人,話到最後,她尖利的聲音,嚇得蘇海心頭一跳,禁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暮、暮煙,你、你這是做什麽?我知道當初我和你大伯母做的不對,可我們已經知錯了,你、你要是還怪罪我們的話,我們可以從蘇家搬出去,絕不打擾你和你母親……”蘇海結結巴巴的說著話,心頭卻一陣一陣的揪緊。

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不是不害怕,尤其在蘇盛死後的一段日子,他經常夢到蘇盛來找他。最近一段時間,這個夢才漸漸的減少,可被暮煙這麽一提起,他似乎覺得冷意從自己的身邊湧進身體裏。

那是他的親兄弟,他薄待他留下的孤兒寡母,放任不管,心頭不是沒愧疚過,可這些愧疚抵不過金錢的**。

還有馮峰,為什麽暮煙要刻意提起馮峰?按道理說,她應該不知道他私吞下馮峰給的那筆錢。難道說,真的是蘇盛托夢?

想到這個可能,蘇海汗毛乍起,頭皮都發麻了。

“大伯舍得搬出去,暮煙也不舍得,爸爸說他還在這個家裏徘徊,想時常看到大伯,大伯若是搬出去了,爸爸就該傷心了。”蘇暮煙睇著蘇海,不緊不慢的說道。

“暮煙,你可別嚇大伯,這世上哪有什麽鬼……”蘇海結結巴巴的說道,心底已經寒意包裹。

“大伯信不信都沒關係,我話已經說道這裏了。”蘇暮煙扯了扯唇角笑著說道,在蘇海膽戰心驚的時候,她又說道:“對了,大伯,爸爸托夢說,他流給馮叔叔的有一大筆錢,是給我們母女的,可從爸爸出事後,我就聯係不上馮叔叔了。大伯如果知道馮叔叔在哪裏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蘇海聞言,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徹底,冷汗從額頭上緩緩地流了下來,他喉嚨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好久才說:“你都不知道,大伯怎麽會知道?”

“是嗎?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算了,我走了,大伯。”蘇暮煙說完,上了車。

蘇海看著那輛黑色的瑪莎蒂拉消失在視野裏,抬手想要擦擦額頭上的汗水,恰好身後一陣冷風吹來,他頓時打了個冷顫,他回頭看著空洞洞的宅門,一直強行壓抑的恐懼忽然就井噴式的冒了出來。

難道蘇盛真的一直在這裏?

……

蘇暮煙坐在車上,才放開了緊緊攥著的手,手心已經被抓破了,四個紅色的指甲印,她腦海裏不停地回**著蘇海和鄒曼的話,怒意縈繞在心頭久久的消散不去,剛才她故意說出那番話,就是想嚇唬一下蘇海,讓他的良心也受一下煎熬,他做了那麽多的虧心事,還想好好的過日子,想都別想!

蘇暮煙正想的出神的時候,放在兜裏的手機忽然嗡嗡的震動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是張媽打過來的於是接通。

“太太嗎?我是張媽,剛才醫院傳來消息,先生受傷了,你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受傷?怎麽會這樣?”蘇暮煙手指一緊,渾身都僵硬了起來。

“聽說是柳小姐做的,她拿刀子傷了先生……”

張媽還在說什麽,蘇暮煙卻都聽不下去了,她慌亂的對司機說:“去醫院,不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