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智鬥(三)

站在大石頭上,感覺一股股清風從山下吹上來,盡管已是入夏時節,可站在揚州山上,感到的風,卻是涼的,氣溫比山下低了好幾度。

“胡二爺不願意說也無妨,不過恕我大膽問胡二爺一句,胡二爺也是讀書人,何以在這山寨裏……?”摸不清胡文的想法或者原始身份,張擇端還有所顧忌,因此話語中有投石問路之意。

胡文回過頭來看了張擇端一眼,沒有回話。

逛完山寨,已到正午,張擇端暫與胡文作別,便回房了。午膳仍是那個小桃小姑娘送來的。算得上豐盛了。在吃飯時他想淩慕雲和楊巧兮不知吃得好嗎。讓兩人呆在牢房裏,他很不好受,隻有想到萬全的辦法才可以脫離目前的困境。他就想在下午去看一下他們,不料剛到牢房門口,就被把守的山賊攔住了,山賊告訴他刀疤爺下令不準任何人進牢房。他隻得敗興而歸。重新回到房中睡大覺。直到傍晚時分才爬起來。

晚上栗凡讓山賊來請他去用餐,他推說自己不舒服沒去,不一會小桃就端了粥飯來給他。

看著小桃那個小巧機靈的樣子,他不由想到初見美珠時的情景,那時候他剛穿越到大宋朝,心情極端鬱悶,美珠那單純天真的天性,給了他活著的勇氣,也給了他戰勝未來困境的信心。現在見小桃即使在山寨裏做著供人使喚的丫頭,但從她臉上依然可以看見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向往。

“小桃,你別站著了,這屋裏沒有其他人,你坐下,跟我說說話。”張擇端吃著小米粥,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小桃勾著頭,搖搖,“公子,奴婢站著就好。”

張擇端放下筷子,“小桃,我比你好不了多少啊,我也是一隻被關在籠子的鳥,沒有自由,想去哪兒都去不了。”

小桃抬頭,眼中帶著疑問的看他,張擇端露出討好小孩兒的笑容,“我和你一樣,被這些山賊關在山寨裏,哪裏去不成,他們表麵上款待我,實際上限製我的人生自由。”

或許張擇端的真誠讓小姑娘蠻能理解,小桃便坐了下來,不過仍睜大眼睛看他,仿佛還是不能相信。

“小桃,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兩個朋友都被他們關押在牢房裏,我也被他們看管著呢。”張擇端說著麵現苦難之色。

“牢房裏關的一個好看的公子和一個漂亮的大姐姐,是你朋友?”

“是啊,他們都被關押起來,我這心裏不好受。”

小桃反而同情起他來:“公子別難過,他們都很好呢。”

“都很好,小桃,你知道?”

小桃點點頭:“就是我給他們送飯的。”

張擇端暗自一樂,看來並不是並無辦法可想啊,於是他又與小桃聊了聊,讓她覺得他是個可以相信的人。他幾乎沒費力就讓小桃對他敞開胸懷。小桃說她是跟著娘親去姥姥家被山賊打劫的,娘親被山賊拉進野草裏打死了,她看到娘親衣服褲子都被撕爛了,身上到處都在流血。她就這樣被山賊帶上了山。

“那你想你爹嗎,還有姥姥?”

小桃咬著小唇,沒說話,但表情已經做出了最好的回答。

“你放心小桃,哥哥答應你,隻要從這裏走出去,我一定帶你離開,去見你的爹和姥姥。”張擇端並非敷衍這個小姑娘,人有時候是要有一份責任的。哪怕麵對的是一個陌生人。

“公子,謝謝你。我恐怕永遠出不去了。”小桃軟著聲音說,好像沒看到日出已經麵對日落了。

“為什麽,能跟我說說嗎?”

小桃咬了咬唇,說道:“凡大爺說還等我長大一些,就要將我許給別人做媳婦了。”

張擇端也能想象那是什麽樣的場景,小桃被抓來時十一歲,的確太小,做童養媳差不多,現在已經過去二年多,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在古代完全可以做別人的媳婦了。若是正常的嫁娶,他張擇端尊重這個朝代的風俗和習慣,但是像小桃這樣的情況,那就另當別論了。看得出她並不願意。

“小桃,你信得過我麽?”

小桃眨著明亮大眼睛看著他,點了點頭。“信得過。”

張擇端故意說道:“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呢,就這麽信得過呀。”

“我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那個金榜畫師張擇端嗎,他們都說你是一個大人物,讓我好好服侍你,要是服侍不好,他們就又要打我了。”

“好姑娘。”張擇端一時憐憫激動,走上去,一把摟著小桃單薄的身軀,“你放心,隻要能從這裏出去,再也不會有人打你了。金榜畫師說話算話。”

小桃扭了扭身,臉蛋紅了又紅,把頭垂的低低的。

看著小姑娘居然害羞,張擇端嗬嗬笑了。

次日,張擇端吃過早飯後,就拿著畫具來到山寨後山的小園子

,選在一個小亭裏,開始寫生作畫。當然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隨行的山賊觀察著。他調好顏料,擺好畫筆,麵對小園子旁邊的樹林,凝神靜氣。然後鋪開畫紙,就沉入到了創作中。他真佩服自己,無論在哪種環境中,一旦投入到繪畫中,就可以把什麽事都放下,心之外的所有塵世,都與他無關,他的眼中隻有飛轉的畫筆,他的世界裏隻有即將呈現的畫麵。他在畫中畫,畫中有他在畫,如同一個至高劍法的劍者,劍人合一,人即是劍,劍即是人。

當最後一筆落成,他剛一擱筆,身後便拍起掌來,隨後是一陣爽朗笑聲。他轉過身來,拱手道:“噢,是胡二爺。失禮失禮。”

胡文扇子一揮,笑道:“張公子作畫專注,有此雅興,難得啊。”說著就湊上前來觀看。

張擇端讓了讓,胡文一看到畫紙上,兩眼就放光,“啊,好畫品,絕妙的筆墨,太好了。”不覺拈起畫紙,仔細的看起來,一邊看一邊頷首稱道。

“不愧是金榜畫師,就這畫品,拿到市麵上去,也值千兩以上,不簡單啊。”胡文放下畫紙,滿眼敬服的望著張擇端。

張擇端謙虛道:“胡二爺還不知道畫品的真正市價吧。”

“怎麽?”

“金榜畫師的畫品,最低有五千兩銀子的市價。可不是一千兩噢,嗬嗬。”張擇端沒有譏笑這個胡文井底之蛙的意思,隻是奇怪他對畫品的市價毫無見知。

胡文一愣:“噢,五千兩,會有這麽高的價錢。”

見胡文懷疑,張擇端趁機耍耍金榜畫師的派頭,隨意的拿起石桌上的畫紙,“像我這樣的畫品,五千兩其實算虧了。記得前不久我有兩組畫品,一共二十幅畫品,價錢在三十萬兩,可畫商們還爭著要呢。”

“二十張畫品三十萬兩?”胡文驚得臉部抖動,簡直不敢相信。想當年名震一時的大畫師荊鵬,也未達到這麽牛的境界呢。

張擇端坐下,端過桌上的一杯茶,喝了一口,說道:“胡二爺應是同道中人吧,不過看胡二爺好像對如今的畫品市價之類的所知甚少?”

胡文感歎的吐出一口氣,麵向亭外,看著遠方,“不瞞張公子,以前在我們當地鄉下,我是一個還算有點名氣的畫師,也曾經充滿了抱負,以考取大宋畫院為目標,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畫名遠播,像荊鵬大畫師那樣,名流千古……”

張擇端聽著,覺著有門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