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藏珠(一)

早就聽別的大臣說,朝中這三人比較交好,也許是因了他們不同於其他人的關係吧。張擇端笑著朝三人拱手道:“三位大人巧啊,在這裏碰到了。”

淩書正撫了撫短須,道:“張大人去膳食堂嗎?”

所謂膳食堂,其實就是一個吃飯的夥食堂,張擇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極雅之癖。

“對了,張大人,我們剛剛從學政殿路過,看見大學士都在談論你呢。”淩書直摸了摸人中的胡子。

張擇端搪塞道:“那隻是我與各位大學士切磋學術問題。”

“噢,切磋。那正好,咱們曹學士也早已想領教張大人的學識了。”淩書直笑看著張擇端和隨行的曹片取。

曹片取高傲的斜盯了張擇端一眼,甚是不屑,論到學識能力,他曹學士不是虛殼子一個。

淩書正拍手稱道:“好極好極,你們兩人都是金榜畫師,都在大宋二大殿,是最年輕有為的國之棟梁,你們要是來一場比試,定會傳為千古佳話。”

張擇端哪能跟自己的情敵比試呢,一是,他看不上曹片取的那點本事,二是他不願過早在朝中顯露鋒芒,以前在畫院讀書,相對而言,較為單純。但是朝廷裏麵就複雜多了,稍不留神就給自己樹敵。能不顯擺就不顯擺。

“曹學士學識淵博,畫技冠絕一時,我哪能與他比試。”張擇端禮讓著,便慢慢移步走向膳食堂。

“張大人你走幹什麽?”淩書直對著曹片取遞遞眼,便跟上。

曹片取於是叫道:“張大人怕了嗎,聽別人說張大人深得西京學寶親傳,有一本什麽秘籍書,靠著西京學寶的秘籍書,張大人才有今天嗎?”

張擇端凝凝眉,愣了愣,曹片取何時知道他有本秘籍?從豐學正的講述中,他隻知道就隻有他與楊明知道。除此再無別人。其實曹片取僅是猜測,把不穩是真是假。

“張大人,我看,既然你們兩個都是金榜畫師,比試下,權當消遣,也很不錯。”淩書正和氣的對他建議。在朝廷裏還不都這樣,不樹立威嚴,不弄點響動出來,大臣們誰個瞧得上你。

曹片取和淩書直挑釁的看著他,逼迫的他不得不答應。

“好,怎麽個比法?”他隻得應戰。雖說自己靠著那本九絕九畫,領悟到了不少畫技真理,然而絕非偶然和湊巧。此前豐學正就將此書給過楊明,楊明何許人,堂堂大學士,比之曹片取一流強多了,可仍舊參悟不了那本書。而他居然慢慢弄懂了,可見與一個人的天資領悟有關。若說他靠著西京學寶而才有今天,那簡直是放屁。

用過飯食後,淩書直便找到資政殿和學政殿的二位元首級大學士,作為裁判。

大宋的資政殿與學政殿,乃是大宋文脈的源流,這兩個殿第一次要公開比試,引得皇宮裏的太監宮女紛紛奔走相告,其他大臣也信步前往,看看哪一個大殿厲害。

比試分了兩場,一場是吟誦詩詞,一場是隨性畫技。

曹片取之所以要把吟誦詩詞提上來,因為他從未在什麽地方看見張擇端作過詩詞,猜想此必是他的弱項。

可是曹片取不知的是,張擇端心中藏詩幾百,句句經典,統統背出來,會嚇倒在場的所有大學士。宋詞咱們就不說了,往後的元詞明詩,之前的魏晉詩詞等等,他可記得好多呢。

所以第一場比試,曹片取沒能占到便宜。兩大殿的學士隻聽說張擇端畫技高,沒想到他的詩詞更是天賦異稟,出口成詩,每一句詩都可以傳播千古。令那些對他不了解的大臣從心裏折服。而原以為他是靠著西京學寶這一關係攀上學政殿大學士的,沒想到他的真實本領竟然這樣了得,真正名副其實。

這令淩書直很不是滋味,曹片取也下不來台。不過現在好壞都不能自己撤退,那樣會被滿朝大臣嗤笑,而且是他提出來比試的。

接下來的畫技比試,曹片取發揮驚人,竟然作出一幅四尺中堂宮廷畫品。而且所用時間不過一個時辰。若是一般畫師,四尺工筆宮廷,至少要二個時辰以上,可見他的畫技亦是進入佳境。資政殿的學士們紛紛讚歎不已。曹片取得意的拍拍手,等著看張擇端出醜。

學政殿這麵的老古董們盡管不滿先前張擇端對曆史的誇誇胡言,可他畢竟是學政殿的,內心裏仍希望他比

試得勝,那樣他們每個人臉上也有光。可是看著張擇端作畫,他們臉上就犯迷惑了。其他圍觀的大臣,更加摸不著頭腦。

“張大人,你這是塗鴉呢還是?”大臣們一個個咂摸著,難以弄明白他的畫麵是什麽效果。

張擇端笑笑不言,擱了筆,伸了伸懶腰。

當兩幅畫品被懸掛起來,學士們,大臣們,以及遠遠觀望的太監宮女,無不大眼瞪小眼的麵露吃驚狀。

曹片取的畫品,風格儒雅,美豔多姿,極度奢華,堪稱佳作。

張擇端的畫品,就好像一桶油漆潑在了畫紙上,無心而為不說,就好像故意在潔白的畫紙上搗亂,不忍目睹,觀望之下,頓生厭惡之感。

“哈哈哈,張大人,你是三歲小孩呀,這樣塗鴉了事,若然比不過本人,你大可以認輸好了,沒人敢說你大學士的畫技不如人。”曹片取徹底樂了。

淩書直鄙視的瞧著張擇端,他很奇怪這個大學士為何不臉紅,還好意思畫出這樣一幅醜陋之作,簡直是將顏料墨汁潑在畫紙上。

其他大臣則悄悄捂著嘴,想笑又怕傷了學政殿的自尊。而資政殿的學士們,個個昂首挺胸,因為他們勝過了學政殿。你鴻儒大學士怎的,不一樣不如資政殿的學士。看來學政殿的大學士的人員分配,還需要重新洗牌。

學政殿裏的大學士們氣呼呼的,早知這樣,他們自己出馬,也不會被其他大臣這樣看笑話。可見這個叫張擇端的年輕人還是嫩了點。

張擇端不理會別人的看法,獨自對著自己那張潑墨醜陋畫品觀看。

淩書正早從三妹口中知道這個金榜畫師,每次行為必是出奇,無人可比,不按常理出牌,讓人摸不透。當他畫了這樣一幅醜陋畫品時,他雖看不懂,可料想其中必有玄機。也許一個人憑著運氣可以通過大宋畫院的考試,但是不可能通過徽宗和荊鵬大畫師的眼睛。此二人俱是大宋繪畫的兩座高峰。他們稱讚的人,絕不會是一個塗鴉亂畫的庸才。

除非另有機巧之處。

“皇上駕到!”

正在這時,徽宗趕到了,所有人員立即俯身下跪,行禮問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