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爭奪大賽（六）
豐學正如此評語，著實令所有人驚訝，即使是一幅“流動畫”，有很高創新能力，但是談到“新星”，大夥兒覺得未免過甚。不過既然是西京學寶誇讚一個人，那麽此人一定可堪造就，不然，是不會得到他的讚語的。
楊明與豐學正本是師生關係，自然知道他很少這樣當麵誇讚人，記得當年他的畫也未曾得到老師這樣的驚異誇讚。
同窗中的費文傑和龐大盾都很高興，他們早就認為張擇端非是池中物，不管是行事為人，手下畫作，皆不是一般人可以必得上的，現在得到豐學正驗證，好像他們也被狠狠誇了一番似的。而柴郎何宗飛一夥人，個個口吐粗氣，真想將那幅畫品撕掉。
隻有一個人對張擇端有了不一樣的認識，他就是淩慕雲。他自認自己的“眾仙托瑞”已經很優秀了，不想張擇端的“青山知音行”更絕，居然可以重現失傳畫技。他的心不由一動，但是看著張擇端有點兒君子得意的樣子，就慍色一轉眼，瞧著別處。
“這隻是成品，誰曉得他會不會是拿他人的畫品來充當呢？”曹片取不相信就憑一個畫院學生可以畫的出這樣的畫品。
這一提醒，所有人頓起疑竇，是啊，展出的是成品，誰都沒看見畫品出爐的過程，會不會拿著別人的畫品冒充呢？
張擇端可就氣大了，怒對著曹片取道：“曹學士是什麽意思？”
曹片取不瞧他一眼，憋著嘴輕蔑說道：“說明白了，就是成品畫的取信度不高。尤其對於一個黃毛小子，就更不可信。除非你能證明給大家看。”
“曹騙取，你等著，本公子會讓你信服。”張擇端朝曹騙取做個“你很虛”的手勢。
曹片取怒顏到：“那你就證明出來。哼。”
“哈哈，我相信張公子能夠證明。”豐學正仍是笑顏。
楊明見著張擇端有些目無禮數，不太高興，便道：“先讓大家看完其他畫品吧，等會的現場作畫，張公子可以向大家展示。”
接著所看的畫品，雖然都不錯，但是與眾仙托瑞和青山知音行相比，就要遜色多了，人們的視線仍是不時往那幅青山知音行盯，都在揣測怎會有那樣的畫品，怎麽有人將“流動畫”複原重現呢？人們心中豆大的問號（？）懸著，都迫切希望親眼看看畫者是如何作畫的。
在創意班，共選出了九件畫品，參與競爭。當將三個班挑選的畫品集中到一起時，楊明又讓豐學正，白通，曹片取等名士對這些畫品逐一打分評價，選出最好的幾幅畫品。結果，花鳥班的陳春所作的畫品，宮廷班的何宗飛所作的畫品，創意班的淩慕雲，張擇端，費文傑三人的畫品，被選出，作為最後的競爭畫品，然後分列名次。
不過最終誰得第一，還要等現場比試之後才能見分曉。
現場作畫比試，統一選定的摹本是一幅唐時的古畫，名為：簪花仕女圖。作者為唐朝知名畫師周昉。
這幅畫品裏主要反應的是仕女悠閑的生活，圖中仕女服裝奢豔，動作悠閑，拈花，拍蝶，賞鶴，緩行，懶散，無所事從，侍女們持扇跟隨著。整幅畫品，非常奢靡，貴族的氣息迎麵撲來。
這樣的畫品，以工筆畫技最易展現，所以學生們都在調著各樣色盤
，好以最鮮豔的色彩將此幅奢靡之畫原樣描摹而出。
張擇端卻不慌不忙，將所有的顏料盤擺放好，先觀畫，後才兌著顏料和水。
曹片取走過來，哼聲鄙視到：“小子，畫不出來了吧，你就承認是冒用別人的畫品吧。”
張擇端狠盯曹片取一眼，沒開口，不過讓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也著實給了他一定的壓力。為了驗證他的畫技，幾乎占有一半人都是衝著他而觀看，其他人反而成為了陪襯。
很快，他就調整自己的狀態，專心調著顏料，他非常清楚，像這樣宮廷仕女題材的畫品，畫院的學生，一般都能畫的很好。可是要想推陳出新，則很難。這次他就在顏料的調色上下工夫。最後才一氣嗬成作畫。
不過，顧忌著屬於描摹性質，所以，始終逃不過帶著原作的精神風貌，他尋的便是畫品中的“神”，凝固“神”，擴散它的內涵。拿什麽擴散，重點便是他先前調色的顏料。
當所有人都完成了畫品，張擇端也才完成了三分之二，於是所有人都等著他。許多人都以為他是故意拖時間，完成不了畫品就低頭認錯得了，他們可以理解，隻要他不再去冒用別人的畫品就行了。
“好了。”張擇端最後一筆落成，擱下畫筆，鬆了口氣，滿麵愉悅。這時看到大家都在望著他，他嗬嗬笑道，“怎麽，你們都畫好了。”
楊明有點生氣，不太喜歡張擇端的懶散性格，一開始沒見他忙，在那兒弄顏料，吊兒郎當的，後來才忙開，導致比別人慢了，要是趕考作畫，他可就要吃虧了。
“學生們都作好了畫，那麽現在就請豐老先生，白員外，曹學士，以及各位對畫品逐一評鑒。”楊明大聲說道。
從花鳥班那邊開始逐一而來，名士們看見的都幾乎是一樣的畫品，隻有畫技上的高低生疏之別，所以就隻有挑選畫技高的畫品。
“小子，輪到你了，給本學士瞧瞧。”曹片取第一個奔向張擇端的畫桌前，一把將他的畫紙抓起。
當正麵瞟了眼畫品，曹片取就傻了眼。
豐學正拿過畫紙，命人掛在早已預備的線繩上。
同時，被挑選出來的畫紙，一一懸掛著了。一共有十幅。
最顯眼的莫過於淩慕雲的描摹品和張擇端的描摹品。
淩慕雲描摹的非常逼真，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畫技運用的嫻熟，整體把握的更是遊刃有餘，是其他描摹品不能夠比的。張擇端的描摹品，則重在突出精神內質，一見之下，就將原作畫品的內容一覽無餘。一般的描摹品，都是要細細品味，精神內質才能領會，可是張擇端反其道而行，卻沒並不給人突兀之感，而且色調用的極是出彩，柔和婉轉，沒有照搬原作，加以了新的個人體會。他的這幅簪花仕女圖，算得上一半描摹，一半創新。
豐學正笑著點點頭，說道：“張公子畫技已經不能用熟練來概括了，而是已經深入了內質，尋得了畫界境界的入門真道。”轉目望向楊明和洛世仇，撫著胡子，“楊明啊，惠風畫院有此孺子，是畫院的造化，將來此子得中金榜，亦是探囊取物。”
西京學寶的一席話，讓在場的人大感吃驚。即使張擇端畫技不得了，但是放眼大宋朝，能人畫才輩出，豐學正怎可這麽早就下斷語，說他可
以得中金榜。
曹片取不平了，以請教的口吻到：“豐老先生，張擇端的畫品雖然不錯，可是將來能不能中金榜畫師，還是一個未知數。我看，淩公子的畫品才是能中金榜畫師的征兆。”他口中的淩公子便是淩慕雲。
大家清楚淩慕雲是尚書大人的公子，畫技冠絕，大畫師荊鵬也給了他很多指點。論家世畫藝，淩慕雲絕對是金榜畫師的唯一人選。
張擇端現在並不去思考金榜畫師的事，因為那等於零，畫技提高了，有了過硬本事，一切都不會是問題。一個金榜畫師，已經不是他追求的目標了。而目前他便要奪得第一。
最後的名次產生，還要經過楊明豐學正等人商討，所以要等待一段時間。張擇端懶得等，就跑到一邊上喝茶去了。畫院為了招待蒞臨的名士，備下了茶水糕點，根本沒有食用多少。擺放著豈不浪費了。他就一邊喝著茶，一邊品著糕點，像個完全不在乎結果的人，而其他人圍著畫院大廳，都在議論著關注著。
張擇端拿著一塊糕點吃著，瞥到了淩慕雲坐在不遠處，一副憂愁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擔心自己在這次精品大賽中落敗。
於是走過去，坐在他對麵，露著笑說道：“淩兄怎麽愁眉苦臉的，是不是害怕敗給在下，若是，我認輸好了。”
“誰理你。”淩慕雲站起一轉身，就走了。
“咦？”張擇端看著淩慕雲走去的背影，心中犯嘀咕，一時又說不出。
“經過我與豐老先生，白員外，曹學士等名士評鑒商議，已經定下了名次。”大廳前終於傳來了楊明的說話聲。
張擇端坐著未動，仍舊悠閑的吃喝著。
楊明看了看分站在一旁的幾位名士，繼續說道：“惠風畫院精品大賽，成品畫第一是青山知音行，第二是眾仙托瑞……”
下麵的學生，唏噓感歎。
“現場作畫第一是創意班的張擇端張公子，第二是創意班的淩慕雲淩公子，第三是花鳥班的陳春……”
結果公布後，眾人都往四下看，方才看到張擇端在遠遠的邊上喝茶吃糕點，無不對他又敬又不可理解。
之所以是這個結果，當然與豐學正的意見有莫大關係。豐學正一致認為第一應是張擇端，曹片取卻力保淩慕雲，雙方堅持不下，就來個以多數勝過少數來決定他們兩個誰得第一。毫無懸念的，大多數名士都站在了豐學正這邊。白通是左右為難，一開始靠向曹片取，後來想到豐學正人老眼光辣，又是皇帝親封的西京學寶，名勢上壓過了曹片取，便站到了豐學正這邊。
這樣，精品大賽的名次便產生了。
張擇端知道這個結果後，就離開了，他現在隻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楊巧兮。然而他被楊明叫住了。
“楊院長，有事麽？”
楊明含笑走過來，看著他說：“張公子，你能得第一，沒有辜負老夫對你的期望。你現在哪裏也不要去，我已經讓府上準備了酒席。你和淩公子等才子不能缺席。另外，豐老先生想跟你好好談論一番。”
既然院長請客，而他正要去趙府找楊巧兮，這不是成全了他。他自是卻之不恭。
然而，一想到豐老頭要與自己談論，不覺寡味，要是換成一個漂亮MM，那才叫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