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狗血

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得比郝仁想象中快得多,結果出來的消息她是從郝義那裏知道的。知道結果後那家夥的反應出奇的平靜,隻是給郝仁發了條短信。

“親愛的,我們可以結婚了!”單純的文字看不到表情,但回憶起那家夥從小到大跟郝衛國在一起的那一幕幕,郝仁可以想像得到此刻的他心情到底有多糾結。

回想著這些年來郝衛國為他們母子付出的一切,再想想自己這個親生女兒的待遇,郝仁忽然覺得這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知道結果後的郝衛國表情想必非常精彩。

郝仁的判斷沒錯,果然郝義才是非親生的那個。因為結果出來之後,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的郝衛國竟然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哪裏,說要親自上門接她回家。

為了圍觀期待已久的撕逼大戰,郝仁欣然告訴了他酒店的地址。聽郝仁說過事情的經過,陳向南一臉的八卦,臨行,竟然滿懷期待地表示等著她回來分享後續,郝仁回了他一個白眼。

雖然是主動要求過來接郝仁的,但郝衛國一路上卻一直陰著一張臉,一語不發。沒辦法,糟糕的父女關係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彌補的,經過這麽多年連陌生人都不如的相處,兩人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父女關係是怎樣的。

郝仁好幾次看到郝衛國欲言又止,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的模樣。她才沒這個興趣主動跟他緩和關係,一直假裝沒看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雖然路上一直保持著死一般的寂靜,這一段旅程結束得卻很快,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車就停在了家門口。

郝仁真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麽快就再度站在這個家的門口。

發現郝仁站在門口發呆,郝衛國伸手拉了她一把,郝仁立刻下意識地仿佛甩掉什麽髒東西一般甩開了他。空氣刹那間有些凝固,郝衛國歎了口氣,一個人率先進了門。郝仁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跟上了。

“郝義,把你媽叫下來!”一進門,郝衛國就一臉頹喪地癱坐在了沙發上。

“是,爸!”郝仁分明看到,郝義喊郝衛國爸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皺。

美姨很快就下來了,牽著饅頭,一臉不耐煩地問郝衛國為什麽喊她下來,說是他影響她看韓劇了。

郝衛國沒有回答,隻是陰著臉示意她坐下。

美姨大概也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雖然不耐煩但還是乖乖坐下了。剛坐下,她便看到了郝仁,立刻一臉厭惡地皺了皺眉:“你怎麽回來了?”

“是我叫她回來的!”郝仁還沒開口,郝衛國便殺氣騰騰地替她回答了。

“你叫的就你叫是,你衝我吼幹什麽?”美姨向來是不甘示弱的人,郝衛國一吼,她的聲音也立刻提高了八度。坐在她旁邊的郝義連忙扯了扯她的衣角,結果反而換來了她一個白眼。

既然事到如今還能如此底氣十足,美姨顯然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郝仁為自己點了個讚,做親子鑒定用突然襲擊果然是正確的辦法。

“哈哈哈哈……”郝衛國目不轉睛地盯著美姨,忽然開始歇斯底裏地大笑,“我真傻!真的!我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美姨皺眉望著突然失控的丈夫,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郝義則低著頭,出神地盯著自己的腳尖。郝仁跟饅頭招了招手,將它摟在懷裏,開始旁若無人地替它順毛。

“朱明美!你幹的好事!”郝衛國忽然抓起身旁的一個靠枕,狠狠朝美姨砸了過去。

美姨原本準備還擊,郝衛國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愣在了當場。

“我真傻!真的!我竟然傻乎乎相信了當年你給我的那份親子鑒定結果,以為……以為仁不是我的女兒……”

聽到這話,不僅美姨跟郝義驚了,連郝仁都愣在了當場。她雖然早已知道美姨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但真的做夢也沒想到她跟郝衛國之間糟糕的父女關係竟然也是拜她一手所賜。其實,當時提出做親子鑒定的時候她原本隻想讓他們父子去做的,後來覺得這麽做顯得自己早知道郝義不是郝衛國的親生兒子,有點突兀才把自己也加了進去,沒想到的是,竟然會有這樣的神展開。

美姨還真厲害啊,那個年代做親子鑒定可不是一筆小費用,更何況是偽造的了。

意識到郝衛國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後,郝義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媽媽,他媽則瞪大了眼睛,一臉死不瞑目的表情,估計做夢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有敗露的一天。

“既然你一直以為我不是你女兒,那你為什麽又要養我?”知道真相後,郝仁非但沒有覺得好受些,反而更加憤怒了。原來她本可以跟外婆在一起,擁有正常人的童年。卻偏偏因為郝衛國遭受了原本不應該由她承受的多年虐待。

聽到這個問題後,郝衛國怔怔地盯著郝仁看了很久,那表情一臉的追悔莫及。半晌,他才終於皺眉望著郝仁,幽幽道:“因為,我愛你媽媽……”

“哈哈哈哈……”郝仁學著他剛剛的樣子歇斯底裏地大笑,“你是說,因為你愛我媽媽,所以才一直故意折磨我?”

郝衛國擰緊了拳,冷冷地瞪了美姨一眼。郝仁真懷疑,他會不會突然間撲過去將她撕成碎片。

美姨被他冰冷的視線嚇到,下意識地往她兒子的身後躲了躲。

明明瞪美姨的時候眼神那麽冷,望向郝仁的時候,郝衛國的目光卻忽然軟了下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媽媽,所以知道真相後,我瘋了……你明白那種被最愛的人背叛的感覺嗎?當時我真的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

“於是,你甚至都沒有告訴她你以為她為你生的女兒根本就不是你個骨肉,你開始變著法地折磨她,終於成功地把她逼死了……還不解恨,繼續折磨什麽都不懂的小嬰兒,卻不知道自己正在折磨的恰恰是自己唯一的骨肉……”推導完整個事情的經過,郝仁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笑。

“哈哈哈……真是好一盆狗血!”

想到媽媽,郝仁的心開始一陣陣疼了起來。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她了。既然當年她敢把女兒留給郝衛國,那麽肯定不知道其中的關節。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女兒遭遇的一切,估計會死不瞑目。想明白這一點,郝仁對郝氏夫婦的恨意更深了。

“郝衛國,少在那裏假惺惺地說什麽愛啊愛了!你可別忘了,我跟郝義隻差兩個月!”說這話的時候郝仁下意識地望了郝義一眼,郝義低著頭,沒敢看她。

“那是意外,那天我喝醉了……”

望著郝衛國那張恬不知恥的老臉,郝仁又想笑了。

多完美的第三者插足,後來居上的故事啊!小說都是騙人的,現實的世界,惡毒女配才是最後的贏家!要不是有呆子提醒,郝仁根本就不會想到從小被郝衛國如珠如寶捧在手心的郝義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更不可能想到自己的父親一直以為她是別人的女兒。

“那你以為,我是誰的女兒?”沒有什麽事情是空穴來風的,既然他會這麽懷疑,那肯定是有理由的。郝仁忽然對那位這些年一直默默背著黑鍋的男士好奇不已。

“楊啟年!”

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在糾結那位的事,甚至不久之前還剛剛到他家去吃過飯,所以聽到這個名字,郝仁倒吸了一口涼氣。

“哪個楊啟年?”

“就是你想到的那個楊啟年,當朝首輔楊啟年!”郝衛國深吸了一口氣,一臉的追悔莫及,“她跟楊啟年是同班同學,大學的時候一直在一起,後來,楊啟年的父母不同意才分開。我知道,她的心裏一直都有他。有你的那段時間,她的確曾偷偷背著我跟楊啟年見過麵!所以後來,拿到那份鑒定結果,我怎麽可能不信?”

竟然還有這樣一段過往,故事的狗血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郝仁的想象,她哭笑不得地坐下了,跟趴在地上的饅頭招了招手,繼續撫摸它腦袋上那柔軟的長毛。薩摩耶是大狗,趴在腿上,說實話還挺沉的。

“陛下,男主人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發生什麽事了?”

“他被戴綠帽子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郝仁漫不經心地答了句。

“什麽是綠帽子?”

“他發現他兒子其實不是他兒子!”

“切!這種事情一聞不就知道了嗎?他兒子本來就不是他兒子!我還在奇怪你們人類為什麽喜歡替別人養兒子。”

被饅頭鄙視過後,郝仁忍不住在心中罵了句臥槽,原來這事全天下的貓貓狗狗都知道,就他們幾個人類蒙在鼓裏。

知道了這個真相,忽然間覺得郝衛國更加悲劇了,估計他已經被貓貓狗狗們當傻子一樣鄙視了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故事簡直不能更悲傷了……

就在郝仁對郝衛國同情不已的時候,他正在糾結郝義生父的問題:“說吧!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美姨原本一臉的驚恐,聽到這話,反而奇跡般地冷靜了下來:“算了,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楊啟年,郝義的親生父親是楊啟年!”

我勒個去!要不是坐在沙發上,郝仁肯定會仰麵栽倒。她原本以為這個故事已經夠狗血了,沒想到更狗血的竟然還在後頭。

“哈哈哈哈……”連郝衛國也終於忍不住再度笑出聲來。

“你跟他又是怎麽回事?”笑過之後,郝衛國深吸一口氣在郝仁旁邊坐下了,竟然一臉等著聽八卦的表情。顯然震驚太過,他已經麻木了。

“我喜歡他,從大學時代就喜歡他,你們不知道,他在台上的時候有多帥,這世上,有一種男人,天生就會散發光芒。”

提起楊啟年的時候,美姨竟然一臉少女懷春的表情,不僅郝衛國強忍著怒火,連郝義都有些替她不好意思。

誰知美姨陶醉了沒多久,臉上的神色卻忽然一黯:“可惜,他的眼裏永遠都隻有那個女人。明明我長得比她漂亮,家世比她好,連成績都比她好,為什麽他偏偏就看不上我?所以,我後來使了點小手段,懷上了他的孩子。我以為我可以憑著肚子裏的孩子拴住他,沒想到的是他根本就不認賬。甚至還說,如果那個女人跟我一樣就好了。都那種時候了他竟然還隻記得那個女人!”

美姨咬牙切齒,冷冷瞪了郝仁一眼:“他太聰明了,我能想到的任何手段在他的麵前都隻是徒勞。就在我絕望的時候,我忽然驚喜地發現那個女人的丈夫竟然是曾經追求過我的一個男人……”

“其實,郝義才是哥哥,我用了一種藥,能夠延緩發育延長胎兒在子宮內待的時間,原本隻想延長一個月半個月,沒想到效果卻比我想象中好得多。知道郝義出生之後我為什麽三天兩頭帶他去醫院嗎?不是他體弱多病,我隻是怕他因為那種藥留下什麽後遺症。”

“其實,最穩妥的辦法是打掉孩子繼續開始自己的人生。可惜,就算明知道不可能擁有他,我還是無可救藥地想生下他的孩子,因為那孩子體內流著他的血……”說到這裏的時候美姨忽然轉頭望了郝義一眼,那眼中繾綣的柔情令郝仁忍不住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如此奇恥大辱,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聽到這話,郝衛國果然怒火中燒,狠狠踢了茶幾一腳。他的腳趾當然硬不過茶幾,於是踢完之後,疼得在那邊齜牙咧嘴。

他這種反應也很正常,不僅被人戴了十幾年綠帽子,還被人諷刺智商低。當然,這也不能怪別人,他的智商的確低到了一定境界!

“你太過分了,你怎麽可以做這種事情?多一個郝義我也認了,你為什麽要害郝仁?”

“知道杜鵑鳥嗎?它會把卵產在別的鳥窩裏,然後把鳥窩裏原有的蛋推出巢外。我隻不過是在做那種情況下任何一個母親都會做的事情而已!”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那家夥竟然能夠如此義正詞嚴地說出這樣的話來,郝仁簡直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不要侮辱母親這個詞!”連正疼得齜牙咧嘴的郝衛國都受不了了。

“母親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美姨嘿嘿一笑,“你以為我是小小的商人朱國庸的女兒嗎?我的父親可比他高貴得多!”

竟然能對自己私生女的身份如此沾沾自喜,郝仁已經對她的價值觀徹底無語了。同時默默為郝義的外公點了根蠟燭,他可比郝衛國慘多了,替別人白養了那麽多年女兒,那個白眼狼女兒竟然還在心底默默鄙視他。

郝義的三觀顯然很正常,望著自己的母親,一臉的痛心疾首。可惜,美姨根本就沒意識到兒子此刻的心情,昂首挺胸,一臉的得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奇,郝衛國竟然接過了話頭:“誰啊?”

“想知道我父親是誰?說出來嚇死你!”美姨微微一笑,吊足了胃口後才終於朱唇輕啟道出了那個名字。

“朱喜鈺!”

這個名字郝仁有印象,竟然跟當今陛下的名諱重合!如果郝義長得不那麽像寧王,她或許還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對比了一下郝義跟陛下的長相後,郝仁已經徹底確定這個朱喜鈺就是那個朱喜鈺了。

“皇上,您還記得當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不知怎的,聽到這個名字,郝仁的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台灣省某位名叫瓊琚的女作家作品裏的一句話。

當今陛下的形象一直經營得很好,就算是皇後過世之後也沒有再娶,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曝出過任何有損形象的醜聞。郝仁算了算美姨的年齡,那時候陛下應該才不過十五歲。聽說郝義的外婆曾經進宮當過女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稍微發揮一下想象就知道了。

太喪心病狂了……她們母女二人都是變態!

郝仁掃了一眼郝義,忽然重重打了個寒戰。這家夥在以為自己是他親姐姐的情況下依然愛上了自己,他該不會也遺傳到了吧?

頓時心中草泥馬狂奔……

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