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都,五裏庵地區又有三街十八巷之稱,三街分別是東二環,東三環,和位於兩者之間的興國路,南北走向就是這三條大道了,至於東西走向,則沒有一條正兒八經的大道,都是由東歪西倒的小巷構成,小巷混亂到什麽地步,明明是從西麵進去的,走著走著從北麵出來了。除此之外,小巷數目眾多,說是十八巷,其實耐心計算足足有三十二條之多。

道路如此差勁,房屋建築可想好不到哪裏,當江都處處都是動輒二十,三十層的高樓大廈時,五裏庵地區幾乎清一色三四層的紅磚樓,要不就是一些從前農民自行修建的民房,不過雖然如此,五裏庵地區的人氣還是相當旺盛,江都東城幾乎一半的打工者居住於此,而五裏庵地區的小吃早點飯店夜市,也是又美味又便宜,非常適合居住生活。

車子進了興國路,開不了一會便要下車了,呂潔如帶路,兩人穿過曲曲折折的小巷,不一會,隻見前麵小方炒菜館,呂潔如一指說,這就是我小舅的店麵。

孝天一路上走來便在觀察,這個位置雖然車輛不方便,對走路騎車的人來說還是很便利的,炒菜館背後就是一個老式小區,吃飯的人很多。

“挺適合開飯店嘛。”

“是啊,而且租金很便宜,同樣是東三環一帶,北麵不遠租金就是這裏的三倍。”呂潔如說道。

“啊,原來是如如啊,這位是?”飯館裏一個打扮樸素三十左右正在忙著上菜的女人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

“這位是我朋友,他這邊有熟人。”呂潔如介紹道,又向孝天說,“這是我小舅媽。”

小舅在廚房裏,好像和什麽人正在激烈的爭論,小舅媽正準備去叫他,孝天一示意攔了下來,這正是一個好機會,可以看看呂潔如小舅是什麽樣的人,做事風格如何。

“我說東家,菜怎麽燒我自有辦法,不用你來操這個心了。”一個手持鍋鏟四十左右的男子大聲說道。

“我知道你有經驗,不過你牛肉這個水放多了,燒出來口味不好,另外,肉片也切的太厚。”方老板沒有激動,心平氣和的說道。

原來兩人在爭論菜怎麽做,不過感覺這個方老板不像那種很迂腐的人啊。

“算了吧,我燒了二十年的菜,在大飯店裏麵都待過,我會不知道牛肉怎麽燒?還用你來教我?”廚師開始擺資格,想壓倒方老板。

“這樣,你試一試我的辦法,如果不好,就仍然按你原來做法,如果好,今後就水放多點。”方老板沒有激動,仍然很客氣的說道。

說話很客氣,而且給人留了台階下。要知道,有時候為了一個小小的爭論能越鬧越僵,其實對方心裏都認為我們意見對了,但往往就是因為我們口氣不好,說話過於強硬,對方覺得聽從我們的意見就是低頭認輸,就是沒麵子,所以堅決要爭執下去。不過雖然如此,還是要看這個方老板怎麽說服廚師,有時候客氣不一定完全有用的,尤其是麵前這個廚師。

“不好為什麽要少放水,根本就不用少放水。”廚師大聲說道。

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大有我說的就是正確,你說的全是廢話之意,其實事情很簡單,隻要把水倒掉一點就行,不過這個廚師就是不願意。

“外後天說不定就要關門了,還搞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啊?你要是真有閑工夫,還是把那幫人應付好再說吧?”廚師氣勢洶洶,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教訓起方老板來,教他怎麽做事。

這有點麻煩了,方老板不是自己下廚房,既然是外麵請的廚師,就難免有點受製於人,要是遇見脾氣好的還好,要是遇見脾氣暴躁的,你說他炒的不好,說輕了不聽,說重了鏟子一撂走人,你又要上街找廚師,不過像現在這些在外麵做事的,有幾個是好說話的,請來請去都一個樣,你當然可以一直請到個自己滿意的,可生意耽擱不起啊。

“那是我的事,隻要一天沒關門,就要好好做一天。”方老板大聲說道,不過不是很激動,話鋒一轉又說道,“我現在就以東家身份叫你少放水。”

“少放水?少放水你自己去炒。”廚師鍋鏟向台麵上一扔,“根本就不懂,我看你能炒的什麽樣?”

這就是在將方老板的軍了,方老板不會炒,必定就要求廚師,那時廚師說多放水就多放水,方老板也不好說什麽。

“我要炒出來怎麽辦?”

“炒出來?你先炒出來再說吧。”廚師語含挖苦。

“我炒的好你今後少放水。”

“行行行。”廚師不耐煩的說道,幸災樂禍的看著方老板。

方老板捋起袖子,先把盤子裏牛肉倒了出來,刀法很快的將牛肉切成小薄片,大概原先一塊,被切成了三塊,廚師有點驚訝了,開始還不屑一顧,現在盯著方老板手中刀具。方老板又加了點水,比廚師所放少了將近三分之一,加作料,翻炒毫不含糊,不一會,隻聞見一陣濃鬱的牛肉香味,方老板盛了一盤,說道,“你試試。”

廚師嚐了一塊,雖然沒有說話,不過能看出方老板的確做得比他好。

“怎麽樣?方老板追問道,一定要廚師親口答應才行。

“你厲害,你是高手。”

“蔣叔過獎了,蔣書好好幹,生意好了我給你加工錢。”

見目的已經達到,便客客氣氣稱呼人家蔣叔,讓人家也好下台階,孝天看在眼裏,覺得呂潔如小舅做事還是很漂亮的。

蔣叔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對了,還有不少菜要燒。”連忙起勁的忙了起來。

方老板轉身看見孝天一愣,呂潔如小舅媽連忙介紹一下,方老板眉毛一皺,口氣嚴厲的對小舅媽說,“我說了沒什麽事的,你怎麽又去和別人說。”又轉向孝天,“不好意思,沒什麽大事,都是我愛人不清楚情況,勞煩您跑一趟了,要不要吃個便飯?”

孝天就預料到這樣的場麵,笑了一笑,隻見小舅媽和呂潔如勸說方老板,“人家既然願意幫忙,又大老遠的來了,你還固執什麽,你不怕那些人,你也要為我們想一想。”

“這種人我從前碰過,你強硬一點,他們就不敢怎樣了,你要是服軟,他們今後就天天來欺負你。”

“你從前是一個人,現在還有我和孩子。”小舅媽爭辯道。

“你這樣膽小根本就做不成生意,哪有那麽多錢給那幫小子。”

孝天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朗聲說道,“方老板,我看你來江都沒多久吧。”

“才來半年。”方老板說道,又轉向老婆,“去倒幾杯茶來。”

三人坐下來,邊喝邊談,果然不出孝天所料,方老板對五裏庵地區潛規則毫不知情,雖然聽說過,但他年輕時在沿海多個城市闖**,幾乎處處都能聽到類似的傳言,不過事實都不是那麽厲害。

“方老板,我有個朋友在這裏很有地位,說實話,五裏庵的規矩是很嚴厲的,但他們也很守道義,你一般做小生意的,隻要交了保護費,他們是絕對保證生意上的平安,但要是對抗,那他們就是為了殺一儆百,也會拿你大辦一場。”

方老板口氣有點鬆動,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我們是小本生意,本來沒多少錢,再出這樣一筆,實在是要我們的命,既然魏總說能夠幫忙,我也就麻煩您了。”

呂潔如插嘴道,“到時候你可要請我們好好吃一頓。”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