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搖椅在牆邊慢悠悠地晃動,顧萌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想假裝什麽都沒看見,但心裏已經無法避免地泛起了冰涼的恐懼。

這時,搖椅的晃動停了一下,坐在上麵的人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門口看他,側過身,轉頭透過藤條椅背的邊緣望向門口。姿態平淡自然得如同在自家院子裏休息卻突然受到訪客打擾的主人。

自椅背後露出了那張臉,顧萌看到了,嚇得幾乎叫出聲,連忙咬緊牙關,往後退了一步。

明黃色光線聚焦在搖椅後那張蒼綠怪異的臉上,眉心有個血洞,眼睛沒有瞳仁,隻剩灰色的眼白。整張臉麵無表情,卻透著毫無生氣的僵硬和狠厲,光是被盯著看就讓人覺得頭皮都快炸了。不僅如此,那“人”還朝他緩緩地招了招手,讓他過去。一切發生得就如黑白默片一樣安靜。

顧萌“嘭”得一聲直接將門甩上,站在門外喘了兩口氣緩了緩,接著繼續朝前方找去,心裏愈發焦急起來。

“恩瑾!”

顧萌順著走廊,一扇接著一扇地推開門,動作間倉促了很多,他預感到那個男鬼要開始收割了。可即便這樣,他也不能逃,即便知道出口在哪裏,他也不能一走了之。

“恩瑾你在嗎?”

顧萌不斷叫著恩瑾的名字,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頭腦也越來越昏沉,多希望恩瑾下一秒就能出現在眼前,然後跟他一起離開這鬼地方。

顧萌走了沒兩步,腦子裏倏地被塞進一團黑暗,整個人如同突然斷電的機器,從後頸開始,整條脊椎骨一截一截軟下來,最終麵朝下地撲倒在地。

“恩瑾……”顧萌趴在地上喪失了所有力氣,掙紮著抬了抬一根手指,指尖顫巍巍地落在地麵上。

意識正在急速流逝,無法抗拒,完全昏睡過去前,顧萌聽到身後某間房的房門打開了,在他逐漸閉合的視角裏,一團黑影從裏麵出來,沒有腳步聲,卻不斷地在向他逼近。

完蛋了……

顧萌心中如此想到。

厲鬼將一行人圍困了一晚上,終於可以收獲自己的戰利品。

慘綠的臉上籠罩著一片死亡氣息,貫穿腦袋的洞還在汩汩冒著血,似乎永遠都不會流盡,腦後的頭發在血的浸染下顯出讓人很不舒服的黏膩,因為沒有瞳仁,所以難以確定灰白的眼珠到底是望著哪個方向。

佝僂的身形向前一段一段地移動,方向堅定地朝著前方倒在走廊上的男人,若是細看他藏於黑暗中的雙腳,會發現他根本沒有邁步,一隻腳甚至朝內九十度的拐著。

厲鬼來到顧萌身旁,灰白的眼珠似乎是轉動了一下,接著,伸出一隻泛著綠斑的手,指向顧萌的手臂。就見那條手臂緩緩從地上抬起,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朝後翻折,到了某個位置,肩關節處停頓了一下,似乎是達到了極限,再也無法向後。

蒼白的眼珠不曾轉動,盯著的那條手臂再次朝後掰去。

“哢嚓”。如同泡泡在空氣中破碎的聲音,非常輕微。睡夢中的顧萌蹙起了眉,臉色瞬間轉為煞白,冷玉一樣的肌膚上跟著冒出一層冷汗。

如果不是那雙長腿及時出現在前方,顧萌可能會像疊千紙鶴的那種紙張,被翻折得全身骨頭斷裂、錯位。

厲鬼抬頭看去,同時放下了手,顧萌的手臂“啪嗒”一聲重新無力地摔在地上。

對麵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有張漂亮的臉蛋,眼尾微微上挑。厲鬼盯著他看了數秒,狠厲僵硬的表情漸漸轉變為困惑和難解,他歪著頭,反應就像一條見到難以理解事物的狗。

“為什麽不攻擊我?”男人的聲線異常低柔,如同華麗的絲綢,同時也十分的磁性抓耳。

厲鬼沒有應答,表情再度回歸毫無生氣的僵硬,似乎不再對男人感興趣。

他的手一抬,瞬間從天花板的縫隙裏密密麻麻爬出幾十條常春藤,順著髒兮兮的牆壁攀爬到地板上,朝癱在地上的顧萌滑去。對於突然出現的男人,那些藤蔓倒是沒有攻擊的意思,爬附到地板上的時候甚至遠遠地繞開他的腳,可以避開似的。

“走開。”

藤蔓還未靠近顧萌,那道聲音再次開口:“他是我的。”

“……”

一時間,厲鬼慘綠的臉似乎更綠了。

一人一鬼隔著地上的顧萌四目相望,對峙片刻後,那些藤蔓如來時一樣自發地往天花板上收縮,窸窸窣窣的聲音微小到忽略不計。

厲鬼轉動了一下灰白的眼珠,難得露出一種悻悻的表情,佝僂的身形向前移動,一段一段地飄著位移,看樣子是準備離開。

“你認識我。”

經過男人身旁時,厲鬼聽到低柔的聲線如是說。

“我是誰?”

細聽之下,低下來的聲音裏有些茫然無措。

厲鬼停在他的身側,看著前方,緩緩裂開了鮮紅的嘴唇,淡綠粘稠的**從他嘴裏緩緩垂落。

“你不屬於這裏……”厲鬼的嗓子活像透著千百個洞,聲音嘶啞難辨,仿佛一開口就有風從那些洞中穿梭而過。

他喚了一聲:“Master……”

“下一次……你就沒有這種好運了……”

第五日。

在聽到昨晚全員安全的情況下,所有玩家都鬆了一口氣。

“等等。”大波浪的禦姐拄著筷子,環顧人來人往的食堂,淡淡地問道,“薄曄呢?”

其他人少沒少她可能沒那麽快發現,可一旦少了薄曄她就能立即察覺。

那種存在感強烈的男人,來了或走了,很難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咦?”外形看著像水果店老板的矮個男也奇怪地發出單音節,在人群裏搜尋了一圈,道,“不僅是那小子,他身邊慣常跟著的幾個也不在這裏呀。”

眼鏡男淡定地拿中指推了下眼鏡架,雙手舉起碗,低頭喝了口牛肉湯,道:“他們早上六點多才回來,各個精疲力盡的樣子,還有人受傷了,現在可能還在睡覺。”

“六點多?”小平頭咬斷吸了一半的麵條,驚訝地發出一連串疑問,“在外麵守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