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恩瑾望著顧萌眯了眯眼,抱起雙臂,走到一口染布缸麵前,撩起一條長腿踩在了缸的邊緣。

其他人都不解地朝恩瑾投去視線,還不待發問,他們眼睜睜看見穿著旗袍的大佬輕鬆踹翻了一口大缸。

眾人:“…………”

發生了什麽?

染缸傾倒後,濃稠的染料流了一地,不斷擴散,場麵十分壯觀。

顧萌道:“……恩瑾?”

不知道他突然抽什麽瘋。

恩瑾扯扯外套走上台階,目不斜視地經過顧萌身邊,華麗的聲線輕飄飄道:“看到了嗎?”

“那就是我心中醋壇現在的狀態。”

翻了。

顧萌:“……”

其他人:“…………”

過於形象,以至於想不明白都難。

薄曄回頭看了眼巨大的染缸,道:“……朋友,你家醋壇未免太大了點。”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靜可可的兩個地雷,感謝藍燈君的地雷~

明天會更新。加油鹿小葵!

第92章 金曜日

早飯是圍著廳堂裏的八仙桌吃的。那張桌子足夠大, 十幾個人坐了一圈仍然不嫌擠。

昨晚見過的那個戴貓臉麵具的老太太似乎是負責他們生活的NPC。送完最後一盆炸米糕後,老人挪動著三寸小腳跨過門檻,慢悠悠地出了大廳。

在副本裏經曆過一晚, 大家對遊戲多少都有些體會。染了一頭紮眼綠毛的小麥微抬起身,伸長手撈了根油條, 語氣平靜地說:“這裏的條件倒是不苛刻玩家,吃好住好,但總覺得不舒服。無論是天空、白霧還是河流,都讓我感到一種壓力,即使走在戶外也覺得有層膜封著自己。”

潘彼得連忙從海碗裏抬頭,嘴唇上方還印著一圈豆漿印,口齒不清道:“對對對!小麥哥你說得太對了,我就有這種感覺, 胸口悶悶的喘不上氣兒,而且這個副本的氣氛賊拉嚇人, 脖子後麵老竄陰風,有時我都快嚇得不行了。”

跟小麥共處一夜後,潘彼得發現這哥們看似彪悍不好惹, 實則性格沉穩,接人待物總是一副隨和淡定的樣子, 就像一位讓人放心的老大哥。因此他很快扭轉了以貌取人帶來的偏見,一晚上就跟小麥混熟了。

“瞧把你出息的。”文磊坐在潘彼得對麵,聽了他的話後嘲笑似的撇撇嘴角,道,“什麽恐怖啊喘不上氣兒啊, 都是自己嚇自己,我可一點沒這種感覺啊。這個副本裏既沒邪祟又沒變種生物, 還好吃好喝招待,難度不大,我們隻要想著怎麽把外麵的河過了再上岸就成,別整天神神叨叨的。”

潘彼得抿抿唇角,雖然心中被諷得不快,但還是默默捧起剩了一半豆漿的瓷碗,沒說什麽。不想無端惹事。

這時,薄曄夾了個豆沙包放潘彼得碗裏,轉而看向文磊,輕笑道:“你一定很厲害吧?一看就知道是經驗豐富的神級玩家,既然這樣我們就放心了,接下來的遊戲靠你Carry沒問題吧?”

潘彼得看了眼碗裏的豆沙包,隱約感覺薄曄在護著自己,心情突然就治愈了。

文磊不過才經曆兩個副本而已,並且都是僥幸逃生,離所謂的神級玩家還差得遠,但薄曄的話顯然滿足了他的虛榮心。文磊連忙順著台階下,拍胸脯保證:“沒問題!接下來靠我吧,肯定保證全員安全上岸。”

潘彼得悄悄做了個鬼臉,壓根不信文磊的話,心中不屑。他放下豆漿碗,摸起豆沙包咬了口。心道,我曄哥才是神級玩家好嘛,我曄嫂是智慧擔當,我萌總全隊靈魂,我恩大佬吊打全場NPC。

想Carry,輪不到你。

玩家們半上午的時候出的門,直奔昨天途徑的那座木橋。就目前看來,那座橋是最有可能成為逃生出口的地方,因此大家心中都惦記著。

一條不寬的青石板街道。靠河那邊用石欄杆圍著,欄杆頂端有含苞荷花的石雕。街道的另一邊是住房,大多是二層高的木製樓房,但因為恰好是後門的位置,往來行人並不多。偶爾有一兩個老婆子打扮、戴麵具的人從門裏麵出來,手上挽著竹籃,看到他們一行十幾個就跟沒看見一樣。該幹什麽幹什麽。

鏗鏘有力的打樁聲響聲聲不歇,一直沒停過,但是木樁……

顧萌扶著護欄微微傾身,試圖看得更仔細點,又不確定地問一旁恩瑾道:“跟昨天比起來有變化嗎?”

昨日到這裏時天色基本已經暗下來了,所以沒有白天裏看得清晰。

恩瑾不動聲色地牽住顧萌的外套後擺,以防人掉到河裏去。他說:“沒動過。標記還在水平麵上。”

經恩瑾提醒,其他人都紛紛圍攏過來,這才看清木樁上果真有一道道的刻痕。間隔均勻,像是直尺上的量度。潘彼得戳著手指,隔空對木樁上的痕跡從下至上數了一遍,嘴中念念有詞,最後道:“有十二條標記。”

“是十一條。”唐止糾正他。

潘彼得靦腆地撓撓後腦勺,說:“那就是十一條,太多了,數得眼花。”

“昨晚也是十一條?”顧萌看向恩瑾道。

恩瑾點了點頭,目光移向戴鶴臉麵具的師傅。深秋的天氣裏,老師傅隻穿一件淡薄的短衫,胳膊身板都很瘦,但高舉鐵錘對準木樁砸下去時,在視覺中爆發出一種驚人的力量感。

老師傅砸完一輪後,雙手高高舉起鐵錘越過頭頂,過程中緩緩蓄力,像是要將那骨瘦身體上的全部力量聚集起來。然後掄著鐵錘猛然砸下,又狠又快,充滿冷漠的機械感。好像無論下方是什麽,錘子都會精準無誤地落下。

“我怎麽總覺得……”潘彼得說不清為什麽,越看那鶴臉師傅打樁的動作心裏越害怕,不自覺咬著手指道,“師傅打的不是樁……”

薄曄點點頭,表示理解:“是寂寞。”

“…………”潘彼得望了眼薄曄,突然心裏又不怕了。本來還想說師傅那架勢看起來不像在打樁,倒像是揮著斧子肢解人來著。

薄曄受不了鶴臉師傅磨嘰的進度,幹脆隔著石欄杆朝橋上提高音量道:“師傅,你行不行?不行換我來。”

沒想到老師傅停了下來。他放下鐵錘,手肘支在頂上靠著,牽起衣角擦擦鶴臉麵具,仿佛麵具上真沾了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