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夜半時分,也不知具體是幾點。一片死寂的丁家宅院內突然響起男人淒厲的慘叫聲。

感謝靜可可的三顆地雷~

祝周末快樂啊各位。

死神是在第三日清晨來敲門的。汪老板倒在了飯桌上。

眾人起床後跟昨天一樣, 聚在廳堂裏用早餐。貓臉老太太端著木托盤進出兩趟,將一張八仙桌擺得滿滿的。進了柴火味的白米粥,堆放在籃子裏的油條。圓燒餅是甜的, 長燒餅是鹹的。醬瓜旁滾著半個半個的鹹鴨蛋,中心部分黃得流油。

文磊拄著筷子麵對一桌子早餐, 神情看上去病蔫蔫。他看什麽都覺得油膩,沒胃口。小麥問他要不要吃豆腐腦,文磊見豆腐腦還算清爽,便勉為其難點點頭。

正在文磊捏著勺子攪動碗裏的嫩豆花時,餐桌上突兀地響起一聲巨大而怪異的悶響,所有人都驚了一下。與此同時,文磊感到臉、脖頸和手上噴濺到了某種溫熱的東西。不純粹是**,還有什麽濕滑如泥的東西貼著臉頰往下掉落。手中端著的儼然成了一碗血豆花, 濃稠的血漿中還混合了碎豆腐腦一樣的塊狀物。

及時反應過來的人看向文磊旁邊。一身鮮紅馬褂的汪老板直直地坐在桌旁,保持端著碗的姿勢不變, 隻是整個腦袋不知為何像個西瓜那樣裂開了,破碎的頭骨像食人花的花瓣一樣四散,靠皮膚黏連著垂掛在脖子上。鮮血淋漓。紅紅白白的腦漿腦仁軟軟地塌陷下來, 沿著破損的骨骼邊緣“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除此之外,脖子奇怪地歪折, 微微凹陷進肩膀裏。畫麵既血腥又驚悚。

白米粥、油條、燒餅……以懸梁為視點朝下觀望,半個桌子濺上了暗紅血液和碎白腦仁,原先噴香的食物變得令人反胃作嘔。

小家碧玉短促的驚叫聲打破了一屋子的沉默。她捂住嘴扭過臉,睜得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驚恐。

接著,汪老板臃腫的軀體重重地向前倒在桌上, 發出“嘭”的一聲。剩餘的碎腦漿滑出來,浸透了鮮黃流油的鹹鴨蛋。

以懸梁為視點朝下觀望, 圍在桌邊的十幾人接連起身退散、鏡頭放慢,各種顏色的服飾仿佛彩色的花瓣,一片片自中心位置旋轉凋落。

早餐吃了一半,眾人因這場變故倒盡胃口。安靜的清晨嘈雜起來,嗚咽聲和嘔吐聲此起彼伏,大多數人被一種未名的恐懼攫取。

文磊急切地抹著臉頰上和身上的血漬,碰到粘滑的腦漿時邊罵邊嘶嘶抽涼氣:“怎麽回事?這他媽到底是怎麽回事……”

剩下的十多位玩家沒人能說得明白。在他們看來,那個臃腫的中年男人就像突然自爆了一般,腦袋開花,沒有絲毫征兆以及提示。

顧萌蹲在角落,猛灌了幾口涼水,忍住胃裏的翻騰回頭望了眼血淋淋的餐桌和倒在上麵的無頭屍體。

“跟昨晚撞鬼有關?”他隨後抬頭望向恩瑾,問道。

昨晚眾人因院子裏的慘叫聲驚醒,出來後發現文磊抱著腦袋縮在院子角落,汪老板杵在回廊上,眼神直愣愣地望著那口燒水的缸。文磊如同得了失心瘋,一個勁地念叨著“頭發”、“頭發”。眾人尋了一圈,也沒找到什麽頭發。後來聽了汪老板的描述,明白肯定是撞鬼了。

恩瑾執著一塊方格手帕微微掩住唇,狹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炸裂開的腦袋,過了半晌才道:“從頭頂受到衝擊力,頭骨被擊碎,作祟的東西不用現身……死法邪氣得很。”繼而垂下眼眸看著顧萌,回答他的問題,“文磊跟他一同撞的鬼,現在還活蹦亂跳,應該另有蹊蹺。”

“喂!你什麽意思!”文磊慘白著臉叫道,“如果真是因為昨晚那事,是不是說明下一個爆頭的就是我?!”

薄曄靠在紅木柱子上,低著頭,正在擦拭褲管上沾到的血漬,淡淡道:“真被爆頭了再說,現在操心也沒用。”

“真被爆頭了還得了?!!!”文磊愈發崩潰了,“兄弟,不是你的命就不用珍惜了?!”

接過薄曄手中的手帕,唐止幫他擦那一點血漬,低垂著眼瞼平靜道:“理論上是這樣的。”

文磊:“…………”

這對夫夫有毒吧。

撐著柱子把膽汁都吐出來後,潘彼得一張稚氣的小臉青白。室內血腥味愈發濃重起來,他回頭望了眼屋頂上方的懸梁,又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快速瞄了眼正下方的屍體,虛弱道:“肯定是女鬼做的怪,也沒見什麽東西往下墜,腦袋就從頂上裂開了,活像是……活像是……”

小少年的聯想能力一向豐富,思考了半刻後,他繼續道:“活像是一顆核桃,被人捏著腦袋砸開了。”

不知聽到了什麽關鍵詞,顧萌、恩瑾、薄曄和唐止同一時間將目光投向了潘彼得。潘彼得被看得不好意思,撓撓後腦勺,蹲到顧萌身旁,輕輕拱了拱他:“哥,給點水唄。”

顧萌將手中的茶壺遞給他。

恩瑾沉吟一會兒,放下掩唇的手帕塞進旗袍的窄袖口裏,道:“走,去河邊看看。”

幾人正要離開,顧萌問了句:“汪老板……怎麽辦?就這麽放在前廳裏了?”

似乎是對他的話做出回應,戴著貓臉麵具的老婆子悄無聲息地再次登場。

眾人不自覺停下一切活動注視著沉默詭異的老人,就見她踩著三寸小腳,晃悠悠地走到桌旁,隨後一把抓住了鮮紅馬褂的後衣領。枯樹皮一樣手爪青筋暴露,顯出驚人的力量感。老人單手攥著衣領,將汪老板的屍體從桌旁拽了下來,繼續踩著三寸小腳朝外走,輕鬆的樣子仿佛身後隻是拖了一個空掉的麻袋。

以懸梁為視點朝下觀望,地麵上拖拽出一條邊緣粗糙的血紅色痕跡,將廳堂正正好好劃分成左右對稱的兩半。如同有人執著粗大的毛筆,蘸飽了朱色的顏料,在紙上富有技巧地拖拽出墨跡。

顧萌避開地上的血痕,跟著跨出門檻,隨老太太的挪動轉移目光。

老太太沒有走很遠,而是直接將屍體扔進了回廊下的煮布缸裏。沸騰的水泡立即泛起大片血色,不一會兒,一缸水就染紅了,紅色馬褂的後襟鼓脹脹地漂浮在缸口。濃烈的血腥味順著霧粉色的水蒸氣飄散開來,隱約還能聞到一縷肉香。

文磊望見這一幕,想到昨晚喝了缸裏的水,不禁捂住嘴幹嘔起來。

恩瑾扯了扯外套,淡聲道:“走吧。”

途徑四方的院子時,一行人在布匹和染布缸之間穿行而過,缸裏染料色彩紛呈,紅色、艾綠、明黃、藏藍……色料濃稠得化不開。

上午的天空很陰沉,像一張生悶氣的臉。

大多數女性玩家早上受到不小的驚嚇,都在丁家大宅裏休息。小麥怕女生們遇上危險沒自保能力,便主動留下來照顧她們。唯獨那個叫莫春英的女生跟了出來。文磊接連攤上怪事,整個人軟得連走路都困難,自然也留在了宅子裏。

到了河邊,一切宛如昨天。鶴臉師傅繼續發揮愚公移山的精神打樁,充滿機械的冷漠感。

顧萌第一時間查看木樁上的刻度,從下至上數完一遍後不自覺流露出驚詫之色,為了確保無誤,他又從上至下數了一遍,這才道:“十條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