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唐止輕擰了下眉,拉開潘彼得,道:“你別碰到薄曄的手。”

潘彼得立即“哦哦”兩聲,鬆開薄曄後才看到那隻纏上了紗布卻依然血跡斑斑的左手。不看還好,一看又開始掉眼淚,氣道:“這他娘誰幹的!”

恩瑾嗑瓜子,悠閑道:“女鬼。”

“……哦。”潘彼得的氣勢立即萎了一截,深知胳膊擰不過大腿的他冷靜不少,又問,“曄哥怎麽會變成這樣?”

恩瑾說:“中邪了,自己縫自己。”

“這……這縫的是手嗎?”潘彼得想碰薄曄的手又不敢碰,歎氣一聲,麵露惋惜之色,“這縫的分明就是五千萬啊……”

潘彼得也知道薄曄從前是幹什麽的,東家給他的手投保過五千萬。

其他人:“…………”

一時分不清傻逼孩子是在為薄曄的手可惜,還是在為五千萬可惜。

潘彼得聞訊趕來後不久,其他玩家也陸陸續續來到了房間裏。其中,小家碧玉端著托盤送來了早餐,備顯溫柔體貼。

顧萌道了謝,接過托盤後先給唐止送去一碗粥。然後才端著盤子放到了**的小幾上。

小家碧玉望了眼薄曄的手,看表情似乎若有所思,接著憂心道:“薄曄昨晚逃過一劫……現在算是安全了對嗎?”

顧萌有所顧慮地看了眼唐止,怕他多想,於是斟酌著用詞,回答說:“目前是這樣,起碼現在不用擔心。”

文磊從桌子底下抽了把圓凳出來坐下,接著不客氣地自己給自己倒茶,對薄曄道:“兄弟,還記得細節不?死裏逃生傳授下經驗唄。”

薄曄喝了口唐止喂過來的粥,沒在意文磊話中的無禮,舔舔下唇,回憶了一番,道:“昨晚睡到一半,內急,去上廁所……”

“不知道晚上出門危險嗎?”薄曄剛說了個頭,恩瑾就插話打斷,他在梨花木小幾邊緣磕破煮熟的雞蛋,淡淡道,“薄神,沒長腦子還是智商掉線?內急不能忍著?”

薄曄看向他,輕笑:“男人腎要好,內急不能忍。哦,對了,反正你也不想做男人了,說這些也不懂。”

雲淡風輕地回擊完,不去看恩瑾驟然轉冷的神色,薄曄繼續道:“回來的時候路過後院裏丁小姐的廂房,窗紙後突然亮起一盞燈,裏麵有道聲音讓我進去……”

“然後你真就被叫進去了?”顧萌吞了塊年糕,難以置信。

“我內心當然是拒絕的,但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房間裏。”薄曄頓了一下,看向坐在另一張**的二人,道,“你們能不能有點素質?等人把話說完,不要總插話。”

顧萌做了個封口的手勢。

“有意識後,看到麵前有一副未完成的刺繡,那個聲音說繡完了就能離開,但針法不能錯。”薄曄對著唐止送來的粥搖搖頭,接下去緩緩道,“我在銅鏡裏看到一個女人,半側著身坐著,穿月牙白的旗袍,鏡子邊緣露出一截下巴,嘴角有顆痣,除此之外看不見其他。但當我看向鏡子外的相應位置時,那裏什麽都沒有,所以我知道自己撞鬼了。”

潘彼得蹲在床邊,雙手撐著臉頰,跟聽故事似的,緊張道:“然後呢?曄哥。”

“然後……當然是插科打諢拖延時間。”薄曄歎氣,道,“但女鬼不為所動,問什麽都不答,隻提醒我說天快亮了。刺繡?我會繡個毛線,第一針下去就出錯了,之後就沒了意識。”

眾人聽了不禁陷入沉默。顧萌慢慢咀嚼嘴裏的年糕,晨光透過窗格,在他水墨畫一樣清晰分明的臉上投下一層暗影。他思考著道:“這裏沒人會針線活,遇到這種情況必死無疑,根本沒必要設置完成刺繡的任務,我隻是奇怪,為什麽會是薄曄?先是汪老板,再是小秋,現在又是薄曄……有規律可循嗎?”

文磊目光一亮,道:“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又是一個男的,女鬼是按照性別來抓人的?”

眾人靜了半晌,潘彼得“嘿嘿”尬笑兩聲,委婉道:“應該……沒這麽簡單吧?”

頭腦簡單如小少年,連他都想說這樣的規律太弱智了。

無論如何,現在一切疑問都得靠邊放,當務之急是找到女鬼要的紅嫁衣,而且必須得在今夜十二點前找到帶回來,不然難保薄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在前兩天裏,眾人去城東尋了好幾次,卻什麽都沒找到。小麥先帶著潘彼得和文磊二人出了門,去尋找鎮子裏的其他布店,想看看別的店裏是否有紅嫁衣。剩下的人暫且留在宅子裏搜尋線索,順便重新做打算。

半上午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宅子裏忙活,唯獨薄曄在房間裏休息,等他小憩片刻,精神緩了過來,手上的疼痛卻變得難以忍受起來。他獨自緩慢地換好衣服,走出了房門,準備去宅子另一邊的廚房裏找點熱水敷敷手腕。

今日放晴,難得給人一種秋高氣爽的感覺,風有些微涼,吹得院子裏十幾條長布匹懸在半空中飄飄揚揚、獵獵作響。

薄曄順著東邊狹長的走廊朝南走,目光偶爾掠過欄杆下排放的大染缸,發現裏麵的染料顏色都很豔麗。一溜看過來,紅色、艾綠、藏藍、明黃……到了後排甚至還有豔橙,色彩非常之簡單粗暴,就像電腦裏最基礎的色塊。雖說丁宅開的是染坊,也不見有人打理院子裏的布料和染缸,但院子裏的景象似乎跟第一天來時沒什麽區別。

到了廚房,薄曄單手撿起灶台上一個銅盆,拎到冒著熱氣的水壺旁。

“薄曄……”

“哐當——”

身後突然竄出的幽幽聲音嚇了薄曄一跳,手裏的銅盆落了地。他轉身,唐止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上抱著一團衣服,正站在廚房歪著頭,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薄曄心下微鬆,假裝無事地輕笑一下,道,“走路都不出聲的嗎?”

唐止掃了眼地上的盆,又看向薄曄,似是沒聽到對方的話。他直直地盯著薄曄,向前走,手中的衣物一路走一路掉落。不帶情緒道:“為什麽亂跑?我回房都沒看到你。”

薄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直覺此刻的唐止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有些瘮人。在戀人的盯視下,他覺得自己似乎是犯了什麽嚴重的錯誤,便解釋道:“抱歉,想過來倒點熱水敷手。”

唐止瞄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撿起地上的銅盆倒了熱水,又從一團衣料間胡亂撕扯下布條浸到了水裏。薄曄注意看那團衣服,發現了上麵精致的刺繡,猜測應該是丁香衣櫃裏的那些衣服。唐止剛才在丁香的房間裏翻找線索。

唐止將擰幹的布條折了幾疊,敷在薄曄的手腕上,問:“還疼嗎?”

薄曄想否認,但猶豫片刻,還是點了下頭。

“都是我不好。”唐止低著頭,聲音聽上去很懊惱,道,“如果昨夜我能醒來早一點,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Candi,這跟你沒關係……”

薄曄剛想說些什麽勸慰他,唐止突然抬頭,清亮的眼睛裏盡是茫然,道:“薄曄的事怎麽會跟我無關呢?”

“薄曄的全部都是我的,手變成了這樣怎麽會跟我無關呢?”

“都是因為我沒保護好你,肯定是這樣的,如果時刻都關注你,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肯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