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森林中的戰鬥(七)

“我想試試。”

千尺點點了頭,開口說道:“好。”

然後他將禪杖杵立在地上,嘴中開始誦念一段經文。

經文的內容不是場間的佛家典籍,而是道明寺裏的一段秘法。

或者說著更像一道口訣。

短短的十餘字卻晦澀難懂,任憑多麽學識淵博的人也無法分辨出。

當今世上有數人能聽懂。

但是隻有一人能將它念頌出口。

因為他是國師,因為他是這柄禪杖的主人。

千尺的聲音低沉,有點像是竊竊私語一般,但是在場間的每一個人都清晰的聽清了。

佛音繚繞。

禪杖杵立在場間如同一麵令旗,它原本毫不顯眼,就像千尺一樣若是不主動站在眾人麵前便很難讓人注意到。

它現在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禪杖通體金黃,但是那種顏色要顯得暗淡或者說內斂一些。

此時它在誦經聲下開始發生變化,內部發出濃鬱的金光。

是內部發出的金光,不是外表。

這是一幅很難想象出的畫麵,因為它看上如同被大火燒過的一根鐵做的棍棒。

然後空中一道漣漪擴散開來。

緊接著無數的漣漪擴散開來。

猶如森林中的黃泥地麵變成了四周無風的一片小湖,直到這根禪杖落了下來讓湖麵多出了無數水紋。

空中出現的漣漪也是金色,顏色要淡了許多。

但是它仍然在黑夜中看上去很明顯,而且它一道接一道無窮無盡。

漣漪是從禪杖之中出現,所以第一個觸碰到它的是千尺。

於是千尺的身上便多了一道金色繩索。

看上去是將他困住,可事實上千尺還是行動自如。

漣漪還在繼續擴散,穿透過了千尺沒有絲毫變化,也無法阻攔。

接下來漣漪觸碰到了左修,左修身上便也出現一道金色的繩索。

場間所有人都是這樣。

沒有任何異常,沒有任何不妥。

但是大法師和天秦另外兩人除外。

金色漣漪落在大法師身上,他的黑袍上麵出現了一道裂口。

落在鐵金剛身上,他的**的上身上出現一道白痕。

落在另一人身上,他脖間出現一道血線。

不止有一道漣漪,接來下還有無數的漣漪。

它的速度快到無法形容,第一道落下便是第二道,根本分不清先後,也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因為太快,所以看上去像是黑暗的林中出現了一層金色的薄膜,將所有人籠罩在其中。

幾乎是眨眼之間,大南一方的人身上便出現了密密麻麻成千上萬道繩索,將整個身體都覆蓋。

這讓他們看上去都一個個變成了鍍了一層金漆的泥人,或者說是金色的蠶繭。

他們視線如常,感知如常,行動如常。

因為這些根本不是要困住人的繩索。

這是能擋住傷害的護盾。

而場中天秦三人在這密集的攻擊之下,大法師身上的黑袍已經化成了一道道的碎絮,鐵金剛身上浮現了數不清的血珠,聚集在一起匯成小溪一般流下,讓他看上去如同血人。

林中傳出一道東西落地的聲響,咕嚕滾動幾下恰好停留在了大法師腳邊。

一個頭顱睜大眼睛和大法師對視,像是死不瞑目。

這是他另一名手下的頭顱。

直到這時這位死去的天秦高手的身軀才倒下,頸間噴灑鮮血落在地麵,淒慘無比。

要知道此人可是大魔導師境界,也就是主宰境的實力,幾乎已經是站在人世間巔峰的強者。

而這強者在千尺禪杖攻擊之下一個照麵便身死,猶如土雞瓦狗。

大法師死去一位手下卻僅僅隻是皺了下眉,旋即拉住了鐵金剛的身子快速往後退去。

身形飛掠,一退再退,同時右手向著地麵上的張逸擊出一掌。

大法師兩人的身影停留在數裏遠處,禪杖還在不停的傳出漣漪,張逸身上的金光出現幾道細微的裂紋,眨眼間便被修複。

大法師落在地麵已經不再受到影響,他看著林中的方向緩緩開口說道:“九錫禪杖果然厲害,這一擊耗費了多少的信仰之力?”

千尺沉默,片刻後開口說道:“一層。”

大法師接著說道:“幾乎是整片大陸一百年來的信仰,那等於是十年功虧一簣?”

千尺點頭,伸手將杵進地麵的禪杖拔起,空中的漣漪消失不見但是眾人身上的護盾依舊存在。

千尺開口說道:“正是,但是值得。”

大法師大笑,因為聲音嘶啞所以談不上任何豪邁,反而顯得有些恐怖。

大法師說道:“我一名手下換了七百羽林軍實力大減,你們的鎮國將軍也變成了一個廢人,這局對弈怎麽看都是我領先一籌?”

千尺搖頭並不認同,開口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還有一位手下已經叛了。”

“這種頂級的高手可死一個少一個,縱使你天秦以前是這片大陸的主人底蘊猶在,那你們還剩下多少?”

千尺所說的叛變者自然是王侯,大法師臉色依舊平靜但事實上也已經動怒,開口說道:“一個廢物而已,有什麽好可惜的。”

千尺沒有接話,伸手握著禪杖開口說道:“你還想試嗎?”

“哼。”

大法師冷哼一聲,看著地麵上的張逸開口說道:“你覺得他還有讓我冒險的資格?”

話音剛落,大法師雙手負在身後走進了密林之中,眨眼間便不見了身影。

鐵金剛深知大法師的性情,知道他自此內心極為憤怒自然不敢去觸怒,連忙跟了上去。

千尺站在原地沒有阻攔,雖說他憑借禪杖的力量能護眾人無恙,但並不代表便能將大法師留下。

千尺眼眸微動出現重瞳,注視林間好久後確信大法師已經離開才鬆了一口氣,將張逸從地麵扶起後說道:“趕緊帶著你的羽林軍回院裏吧,帝國還需要你。”

張逸先前一直沒有表露出異樣,此時在隻有千尺能看到的地方才眼神中出現一抹黯然,開口說道:“我都這幅樣子了,還能有什麽用?”

“也不是沒有辦法。”

千尺沉思片刻,開口說道:“你這是神海受損,若是服用這一類的聖藥哪怕隻是一小片也能修複。”

張逸搖頭,苦笑說道:“你這是在打趣我?聖藥本就難求,當世之上隻有...”

張逸說道此處聲音戛然而止,猶如被人掐住了喉結一般。

千尺點頭,說道:“大師兄的菜園裏麵有不少好東西,其中正好有一顆聖靈參,想必隻是問他討要一些根須不會拒絕。”

張逸喜色浮於臉上,激動說道:“這事交給你了,你可不能坑我!”

千尺點頭應下。

發生在林間的這場戰鬥雙方都想置對手於死地卻到頭來兩敗俱傷,此時強敵已退許龍虎連忙從陣法走了進來攙扶住了張逸,替他卸下厚重的盔甲。

張逸身受重傷此時腦中還有劇烈的疼痛,隻是驚人的忍耐力讓他表現出並無大礙,可事實上他支撐地無比艱難。

張逸沒有拒絕許龍虎的好意,隨即望向場間的眾人說道:“留受傷較輕的兩百羽林軍在此地搜尋賢一,剩下的五百人隨我回長安。”

張逸沉吟片刻接著說道:“回了院裏給你們半年假期,都好好休養,藥物免費提供軍餉照發。”

林中一片歡呼,低落的氣氛都一掃而空,仿佛是打了勝仗一般。

千尺微笑看著這一副場景,許龍虎低聲開口問道:“老師...都放假了那平日陛下安危怎麽辦?”

張逸伸手重重往他頭上一拍,開口說道:“現在不一樣全部都出了城?陛下身邊就一個羽林軍都沒有了?”

許龍虎低頭,掰著手指頭仔細計算了一番說道:“一千羽林軍陣亡了一百人,南西兩方使團兩百人,這裏七百人。”

許龍虎委屈說道:“是沒有了啊。”

張逸又一掌拍下,開口說道:“誰跟你說就一千羽林軍了?”

許龍虎細聲說道:“大家都說隻有一千...”

張逸大怒,開口說道:“別人說的你就信?!這叫戰術,這叫兵法,這叫故意迷惑敵人你懂不懂!”

千尺在一旁看著師徒二人的對話大笑,旋即握著禪杖離開了此地。

張逸還在訓許龍虎不知尊老尊師一類的話,許龍虎雖然沒見過千尺但是知道同樣是道明寺裏的厲害人物。

許龍虎現在隻要是對和尚都莫名有一些好感,連忙轉移張逸注意力大聲朝著千尺的背影問道:“大師!你不跟我們一起回長安?”

千尺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去找我的小師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