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木舟上的戰鬥

偉正正自顧吃著一桌的美味佳肴,大有一番風雲殘卷的味道,偶爾說上幾句話也是含著滿嘴的菜吐齒不清。

湯煲上浮著一層熱油,裏麵放著龍骨魚翅和調味的一些食材。偉正正舀上一碗端起來便一口吞了下去,看的賢一等人目瞪口呆。

賢一夾起一隻鵝掌放入了大花嘴裏,問道:“這樣喝不燙嗎?”

偉正正意猶未盡舔了舔嘴唇,待湯水流入腹中,臉上又立刻一副痛苦的模樣,但依舊咬著牙說道:“真,真好喝。”

這個時候唐君墨開口說道:“幾位師兄,要不要聽些曲子?”

賢一來了興趣,沒想到仁生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不要了,傳出去終究不太好。”

“大師兄你放心,我敢保證,絕對沒有人會胡言亂語,不然這浮生亭早就開不下去了。”唐君墨說道:“而且我們就聽聽曲子,這可是文人雅士的愛好,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仁生沒有再說話,唐君墨說道:“要不這樣,我們五個投票決定,怎麽樣?”

說完後他便率先舉起了手,偉正正一邊埋頭吃著碗裏的一塊肉,也將手高高舉起。

賢一開口說道:“師兄,我和許龍虎在醉生樓裏聽過,挺不錯的。”

仁生偏過頭看著身旁的蘇怡也是一副期翼的模樣,點了點頭。

湖麵上的風更大了一些,水紋一道接一道,仿佛永遠不會停歇。

唐君墨拍手,在岸邊等候的管事聞聲而來,卑謙的彎下了身子。

唐君墨開口說道:“叫兩個姑娘來演幾首曲子,讓她們用心一些,有賞。”

“是。”管事應下,重新退去。

於此同時,在遠處的湖水中點亮了兩盞燭火,微弱的光亮在風中不停搖擺,像是隨時要熄滅。

眾人定眼望去,原來那裏有兩艘木舟,此時岸上兩位女子跨下了台階,踏上了上去。

木舟漸近,開始有蕭聲響起,是站在船頭那女子所為。

蕭聲空靈,如有女子在耳旁低聲竊語,還有一襲紅色的薄紗長衫隨風舞動。

船靠的越近,視線之中的畫麵便更清晰,另一位女子坐在了船內,身前擺放著一張古琴。

偉正正抬起頭,隻看見船中的女子抬起了手,緩緩地輕撫在古琴上。

蕭聲還在繼續,彈動指尖,便響錚的一聲響,落下一道悠長的琴音。

琴簫和鳴,眾人眼中猶如見著了一副畫麵,那是在高山綠林中落下了幾顆雨滴,濺在被陽光曬的發燙的岩石上。

賢一放下碗筷,正好與仁生對視,才發現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專心聽著這首古曲。

蕭聲依舊空靈,琴聲卻逐漸高亢,那便是越來越多的雨滴落了下來,平息了岩石的燥熱,將它全部打濕。

隨著時間慢慢推移,落下的這場雨越來越大,冰涼的雨水匯在一起形成了小溪。

小溪向東流,向低處流,從高山上突的躍下,在空中勾起了一條透明如水晶的長線。

這個時候猶如蕭聲也被高亢的琴聲感染,開始變得激揚起來,伴著溪水從高空落下。

琴簫和音並不如何響亮,可就在溪水觸及地麵之時,卻給人一種戰鼓擂動的感覺,重重錘在了每一人的耳中。

畫風突然轉變,原始是堅硬的地麵真的化成了一麵巨大的戰鼓。

但落下的溪水不是鼓槌,而是化成了一條晶瑩剔透的水龍,自上而下猶如衝進海水裏一般擊了上去。

湖麵上的風吹更盛,水水紋也揚的更高,仿佛是一片縮小了無數倍的海洋,正揭起驚濤巨浪。

水龍撞在了戰鼓上,高昂的頭顱極其粉碎,散開成了最細微的水霧,被炙熱的陽光所蒸發。

但龍是何等高貴的生物,自然是一身傲骨,哪怕頭顱粉碎也沒有停下動作。

冰雕般的魚鱗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光,快速消散。

它比最無畏的戰士還要無畏,縱使淪為一片虛無,也要讓敵人感受到它的蔑視和不屑。

蕭聲戛然而止,女子彈動指尖撥動最後一下琴弦。

賢一睜開眼,猶有餘音在耳畔繚繞,久久不覺。

唐君墨站起身來,拍手鼓掌,感慨說道:“好曲,真是好曲,想不到在這浮生亭中,竟然還有兩位如此的古樂大家。”

船艙中的女子也起身站在船頭上,兩人欠身行禮。

唐君墨問道:“此曲為何名?”

一女子開口說道:“回唐公子,詞曲乃我姐妹二人即興之作,未曾命名。”

唐君墨不是在意閑言碎語之人,驚歎兩位女子即興之作便讓人如此心生歡喜,當下說道:“我也對音律略懂一二,不知兩位姑娘可否進亭一敘?”

以唐君墨的身份發出邀請自然無人會拒絕,更何況他確實也隻是欣賞對方的才華,別無他想。

事實上也是如此,兩位女子沒想過駁回,正打算應下。

可這時,小亭另一側的通往對岸的木橋上,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美曲應配舞劍,現在曲子也聽完了,唐大公子,你說呢?”

賢一有些詫異,再看唐君墨已經臉色陰沉,而將視線望去木橋上,看見了兩位男子。

一男子身穿普通布衫,露出了精壯的兩隻臂膀,赤腳沒有穿鞋,隻是纏著白色的繃帶。

他腰間還別著一柄劍,長發披肩,但應該是不喜打理的緣故,故而看上去有些髒亂。

先前那句話便是從他嘴中傳出,在他身後的另一位男子卻衣著光鮮,正攔著他說道:“雲兄,萬萬不可!”

那位雲兄不作理睬,望著唐君墨的眼神中滿是戰意,問道:“可敢一戰?”

這人也是毫不遮攔,開口道出了自己的意圖。

話已至此,唐君墨哪裏還不清楚發生了何事,隻是他冷笑一聲,說道:“我唐某雖說好戰,但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可以挑戰。”

唐君墨語氣冰冷,接著說道:“再說,你擾了本公子的興致,莫非是找死不成?!”

“吾名雲中歌,雲峰宗下弟子。是不是阿貓阿狗,你很快就能知道。”雲中歌絲毫不懼,開口說道:“我就是找死,不知道唐大公子你,敢不敢和我鬥上一場?”

攔著他的那名同伴有些焦急,上前一步衝著唐君墨抱拳,說道:“在下袁笑棠,刑部侍郎袁清水之子。我這朋友有些喝多了,還希望唐公子給分薄麵,不要計較。”

對方已經自報家門,雖說雲中歌不知喝沒喝醉,但也算是給了台階下。而且又態度極好,就算是唐君墨不計較此事也不會落了臉麵。

賢一也拉住唐君墨,說道:“師弟,這雲中歌想必也是參加青友會的人,你可千萬要忍忍,有什麽事情兩天以後解決。”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唐君墨身上,事情如何發展全在他一念之間。

可實際上賢一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自己也很沒底氣,因為他十分熟悉自己這位師弟的性子。

“除非此刻刑部侍郎站在我麵前,僅僅是你,還不夠和我對話的資格。”

這句話好是霸氣,絲毫不給袁笑棠顏麵,但又說的極有道理。

如若不論年齡,隻談及他唐家少主的身份,不知要比對方高上多少。

唐君墨對著賢一說道:“師兄你放心,他想死我成全他便是。也不用等到兩天後,不長眼的人太多,能先解決一個是一個。”

仁生合十道了句佛號,唐君墨望向湖上的小船,說道:“兩位姑娘,還請讓個地方。”

話音落下,奏曲的女子點了點頭,抱著古琴朝著岸上掠去。

小湖,粉荷,木舟,兩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乘風離去,如國畫大家筆下的一副佳作。

隻是尖輕點湖麵,被湖水沾濕了繡花鞋。

唐君墨縱身朝著小船躍去,立於船篷之上,拔出腰間的洛水劍遙指雲中歌。

從賢一這個方向望去,在唐君墨的身後是一輪圓月,皎潔而明亮的銀輝灑在他的身上,自有一番高手風範。

“還等什麽?過來受死!”

事情發展到了如此地步,已經是超出了袁笑棠能力之外,任何的相勸已是無用。

但奇怪的是,那名管事一直站在湖岸,雖說仍然無比恭敬,但沒有出來阻攔這場戰鬥的發生。

雲中歌也抽出了別在腰間的長劍,身形一閃便出現在空中,朝著唐君墨的方向衝去。

長劍出鞘,便是銳不可當。雲中歌刺向唐君墨,手中的劍在月光下散出更加鋒利的寒光。

在雲中歌出現在湖麵上空那一刻起,場間便無由生起狂風。

頓時之間粉荷盡數凋零,洶湧的湖水拍擊在岸邊的白岩上,如同潑上了一層黑墨。

賢一瞳孔緊縮,這雲中歌敢挑戰唐君墨果然不一般,而且單論這氣勢便足以碾壓尋常的通脈境巔峰,莫非這便是劍道一脈的威能?

唐君墨站在船篷上,他身下是浮於湖麵上的木舟。

驚濤駭浪,狂風怒吼,仿佛下一刻即將被這道力量拍成粉碎。

木舟猶若立於風雨中,可依舊紋絲不動,穩如道明山。

唐君墨麵無表情,揮起洛水劍,朝著身前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