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青友會(二)

有人將一方低矮的木桌般到了場中央,劉兄便抱著一麵古箏,盤坐了下來。

“曹公子,請。”

話音落下,劉兄便伸手撥動琴弦。

那位曹公子也不甘示弱,站在劉兄的對麵,抽劍出鞘。

錚的一聲響,一道無形的透明刀刃憑空從劉兄麵前生出,朝著曹公子的方向斬了過去。

刀刃雖說透明,但在場間的都是年輕一輩的頂尖人物,就算最不堪也是某個小門派的佼佼者,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

賢一停下夾菜的動作,說道:“這個劉兄不簡單,這隨手一擊的威能,就算是我也要認真對待。”

唐君墨還是喝著酒,像是要在上場前把自己喝醉一般,已經臉頰泛紅。

“他叫劉音,悅庭山的大弟子。”唐君墨隨口說道。

賢一點頭,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排在地榜十一的劉音,難怪有如此實力。”

唐君墨打了個隔,噴出滿嘴的酒味,說道:“等著吧,他那位對手也是無比難纏,兩人要是打起來,恐怕要一點時間。”

曹公子舉起長劍橫立在自己身前,隻看見無數顆火星濺起,便已經成功抵擋下一擊。

隨後他並未就此作罷,反而朝著劉音的方向衝了過去。

兩人相隔數丈的距離,以他們的速度來說,隻要花費半個呼吸的時間。

劉音像是什麽都沒察覺一般,自顧撥動琴弦,猶如一個沉寂在美樂之中的癡人。

曹公子眨眼將至,已經能看見他雙眼紅露出的凶光和凜冽的劍芒。

再看劉音依舊不做抵擋,甚至沒有抬頭看上一眼。

看似下一刻就要分出勝負,但場間的人都知道,既然劉音敢主動邀戰,斷然不會如此簡單結束。

果然,曹公子再也無法前進半步。

因為在他的麵前,出現無數道刀刃,接二連三朝著他斬了過來。

曹公子無法承受住這些壓力,往後退了一步。

一步退,便是步步退。

賢一吃東西的速度很快,沒有風度,仿佛是逃難而來的饑民一般。

吃得快自然很快就吃飽了,這個時候他停下了動作,開始用清茶漱口。

“你少喝一點。”賢一開口說道。

唐君墨大口喝酒,看著場間打鬥的兩人不時評價上兩句,不知有多舒適愜意。

聽到這話後他隻是擺擺手,說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賢一不再言勸,開始閉眼假寐,實則是在調整體內的氣息,將狀態提升到巔峰。

長安城外的某條官道上一片黑暗,連最明亮的星光也無法涉及。

今日四麵城門都關的早,在那座大殿裏參加聚會的年輕人雖說現在還能力微弱,但將來所凝成了一股力量無法小覷,所以不會給敵人任何有機可乘的機會。

按道理來說,已經不會有人再進城。

但此時此刻,一道火紅的身影出現在了官道上,像是一團會行走的火焰。

這是一位女子。

女子踏在黑暗上,來到了北城門前,說道:“我要進城。”

在女子的麵前空無一人,她的聲音也算不上多麽洪亮有氣勢。

可兩扇巨大城門的交接處開始分離,隨後裂縫越來越大,伴隨著沉重而摩耳的沙啞聲。

城門就這樣被打開。

女子沉默不言,踏過了城門。

不知過了多久,等賢一睜開眼的時候場間的戰鬥已經結束,曹公子被人服下丹藥後送了出去,劉音也臉色慘白。

隻有旁觀者不斷的拍打掌聲,讓他覺得好受了一點。

掌聲雷動,久久沒有停息。

或者說這些人在等一個人站出來。

賢一微微皺眉,突然說道:“來了。”

唐君墨一笑,偏過頭說道:“嗯,是找我的。”

賢一看著他通紅的臉頰和不斷擺晃的腦袋,有些擔心,問道:“你這個樣子能行嗎?要不讓我上?”

“放心吧,我這個狀態好到不能再好了。”

在兩人對話時,果真有一個人站了出來。

這人年紀看上去不大,應該隻有十三四歲,赤·**上身露出精壯的身材,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賢一早就注意到了此人,也通過事先的了解,猜測到了他的身份。

風稚站起來,高聲說道:“我不會舞劍彈琴,但我會打架。唐君墨,你可敢跟我打上一場?”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了唐君墨身上,知道今晚真正的戲份要開始了。

唐君墨放下酒杯,站起身來說道:“小朋友,你是要替雲中歌報仇?”

風稚握緊了兩隻拳頭,身上的肌肉像隆起的小山一般繃緊,說道:“你想死嗎?”

“想死?你敢嗎?”唐君墨身形搖搖欲墜,抽出洛水劍用箭尖挑起坐上的酒杯,說道:“他是雲兒你是風兒,我看不如你倆結伴同行,一起浪跡天涯如何?”

周圍的看客聽到這句話再也憋不住,哄然大笑起來。

賢一低頭捂額,想著這家夥怎麽這麽不靠譜,難道真的要喝醉了鬧個笑話不成?

風稚大怒,猛地揭翻木桌,從原地躍起朝著唐君墨攻來。

菜肴灑落一地,唐君墨有些不悅,將箭尖上的酒杯拋了過去,不偏不倚落在了風稚的頭頂。

酒水順著流下,讓風稚看上去有些狼狽,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閃避,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一般眼中隻有獵物。

就在這時,唐君墨也動了。

賢一看著這個醉酒師弟身形不穩,不由得擔心會不會倒下。

坐位上的梅小花皺了皺眉,想到了一種可能。

唐君墨搖搖晃晃,一腳落下,空中便帶起一道殘影。

在下一刻,他便出現在風稚身前,舉劍砍了下去。

唐君墨的這個動作很隨意,像是做過無數遍,像是在砍柴。

幾天前的夜裏,雲中歌的臂膀便是這麽被他砍下的。

叮!空中響起一聲金屬的清脆響聲,仿佛是鐵匠鋪裏傳出來的聲音一般。

風稚不是雲中歌,他的血肉不是普通的血肉。

能以十三四歲的年紀占據地榜第八,必定有他的可怕之處。

足以輕易削斷金石的洛水劍僅僅在風稚身上留下一條白痕,而這個時候,他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他在笑唐君墨沒有事先了解過他,竟然連他最自以為傲的近戰都不避開,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連防禦都無法破開,怎麽能贏?

“去死吧!”風稚怒吼一聲,揮起拳頭像唐君墨的腦袋砸去。

風稚年齡尚小,但身材一點也不小,反而站在唐君墨的麵前像是一座小山。

手臂上的青筋和肌肉高高隆起,代表著巨大的力量。這一擊要是真正落在實處,恐怕唐君墨的腦袋會和摔碎的西瓜一樣爆開。

賢一大驚,竟然沒有想到,這遇見的第一位挑戰的敵人便是如此不計後果,竟然是打算要置唐君墨於死地。

畢竟在賢一兩人覺得參加這個聚會之前,意識中便是不會有生命危險。風稚膽敢在長安城內殺了道明寺的弟子,恐怕整個天下都會沒有他的容身之地,還要株連九族。

唐君墨兩眼朦朧,看著風稚笑了他也跟著笑了。

他當然在事先看過風稚的情報,也知道風稚最為強大的是防禦,但同樣的也知道他的弱點。

唐君墨身體往後一仰,像是再也支撐不住醉意要倒下。

實力越是強大的修行者對決,便是細微之處能決定勝負。

這一仰,風稚的一拳落空,整隻小手臂從唐君墨的頭頂穿過。

唐君墨又像是恢複了清醒,手間的劍橫在胸前,抬手朝上劃去。

風稚吃痛收回右拳,抬腳踢向唐君墨的小腹。

唐君墨跌倒在地上堪堪避開,單手支撐著身體朝後滑行數丈。

從兩人戰鬥的開始,甚至說唐君墨和賢一進了大殿開始,一舉一動都落在梅小花眼中。

短短的數個過招,唐君墨有驚無險,風稚右手手腕處出現了一道淺痕。

梅小花眉頭皺的更甚,喃喃自語說道:“酒劍一直在蘇哲前輩的手裏,唐君墨是怎麽學會的?”

賢一看見唐君墨沒了危險,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再說會場間,風稚看著手腕上溢出的幾顆血珠毫無表情,抬頭說道:“躲躲閃閃算什麽英雄好漢,有種跟我正麵過上幾招。”

唐君墨扶著木桌站起,順手端起桌上的酒杯飲了一口,衝著那名愕然的女子邪魅一笑。

“喝醉了酒的人,做什麽都不能算數。”唐君墨將洛水劍抗在肩上,說道:“小朋友,你站在那別動,讓我捅一劍如何?”

說完後他站在原地的身影消失,出現在了風稚身後。

場間眼光毒辣的人一眼便看出了他這身法的來曆,小聲議論說道:“這難道就是《踏水無痕》?”

“肯定是,你看著唐君墨用出身法後身體如此輕盈,絕對錯不了。”

《踏水無痕》是唐家的不傳身法,由許多年前的一位老祖宗創出,最後憑借著這門身法橫渡洪水成災的洛水河,身體上卻沒有沾濕半分而名揚天下。

身法要領不在於快,雖說做不到踏天步那種近乎人類極限的速度。但飄渺不定的位移,能讓敵人極難捕捉。

梅小花點了點頭,看著唐君墨自言自語說道:“酒劍配踏水無痕,用來克製風稚的防禦和力量,這倒是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