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攔路的人

四月是個舒適的季節,山間吹過的春風帶著暖意,萬物生長。而頭頂上的太陽也並不會讓人感受到炎熱,反而憑添幾分明媚。

山下有一條新修好的官道,遠處傳來馬蹄聲。馬蹄聲漸近,一聲長嘶之後便停了下來。

泥土的地麵上鋪了一層粉色,棕色的駿馬低頭嗅了嗅,咬了幾片開始嚼起來。

“你看這裏路邊種了幾顆桃樹,不過可惜我們來晚了幾天,花都快落完了。”賢一說道。

楚餘搖頭表示不讚同,說道:“我覺得我們來早了,如果桃子熟了的話還能摘下來解渴。”

賢一將馬背上的一個酒囊扔了過去,說道:“現在快正午了,我們吃點東西,讓馬也休息一下。”

兩人下馬,取出來了昨天早上出城的時候買的牛肉,夾在大餅裏麵吃了起來。

肉香和麵粉烤焦的味道摻雜在一起,味道嚐著倒也不錯,若是使勁嗅的話還能聞到一些若有若無的花香。

餅很快便被吃完,賢一對楚餘的酒量有些琢磨不定。記得在金石城中的時候她可是喝了一大壇子都麵不改色,前夜又比他都先醉過去,不管怎麽樣今天都不敢讓她喝太多,怕誤了行程。(注:一)

幾隻說不上名字的鳥兒在山間裏歡快的叫了幾聲,賢一看了看另一側的林中,覺得安靜的太過分了一些。

他能夠肯定的是那名駝背老者和那名劍客都在暗中保護自己,自己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也是正常,而這官道上極少遇到行人,似乎安靜也沒有什麽不妥。

但這便是一種直覺,在心中催促著他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賢一看著楚餘,問道:“吃飽了嗎?”

楚餘點頭,賢一走到正在吃草的兩匹馬旁邊,順了順它脖子上的毛發,右手一翻,掌心便多出來兩顆辟穀丹。

“都吃一顆不會挨餓,等到了長安請你們吃頓好的。”

兩匹馬像是聽懂了一般將辟穀丹嚼了下去,賢一跨上馬背,說道:“走,趁著時間早多趕點路,晚上找個地方再休息。”

旁邊沒有動靜,賢一疑惑轉過頭,看見楚餘抬手指著前方,說道:“有人來了。”

朝著手指的方向望去,官道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一個人,身上披著黑色的寬鬆袍子,用衣帽遮住了臉,緩緩走了過來。

不知為何,賢一心中的危機感更甚,臉色也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我們怎麽辦?”楚餘見過血腥,雖然並沒有和尋常女子一樣慌張,但還是下意識地望向了賢一。

“恐怕有問題,我們先等等看,讓他先過去。”說完後他重新從馬背上躍了下來,站在了楚餘身前。

官道一般隻有官府的人或者做各地買賣的商人以及鏢局才會使用,就算是農民要去附近的城鎮也會結群作伴。要知道任何一個世道都不可能完全太平,總會有山賊悍匪一類的存在。

賢一目視前方,嘴唇微動,說道:“剛出桃城就被知道了行蹤,如果真的是來找麻煩的,待會你就往後退,躲到十七丈外的那塊大石頭後麵。不要靠近,也不要離開我的視線,知道了嗎?”

楚餘看了看攔在自己身前的肩膀,又回過頭看了看那塊將近有她身子高的石頭,點了點頭。

沒有人再說話,空氣中的氣氛都變得嚴肅起來。

過去了三十個呼吸,又或者是四十個呼吸的時間,那名頭上罩著黑色大帽的人走到了兩人數丈遠外的地方,停下腳步。

因為靠近,所以看的更清晰了一些,尤其是賢一看到那人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張臉的時候,他內心立刻變得沉重。

濃密的黑色毛發覆蓋在那人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頭野獸,而賢一卻是十分清楚,這已經近乎成為了天秦人服用大法師研製出的藥物的標誌。

天秦與大南之間的仇恨不用多說,想要除掉國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更重要的是對方有膽量單槍匹馬出現在麵前,那便說明了有底氣。

這是一名強大的敵人,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可想而知,絕對不是來找他散心。

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就像是喉嚨被刀切開了一條大口子,聽上去無比刺耳。

“雪大人派我來,取你的性命。”

話音落下,真的有鮮血從賢一的耳朵裏流了出來,原來在這一個照麵的時間,對方竟然已經出手。

所有的生物在麵對危險的時候都會想本能的避開,就像院裏養大的一隻愛吠的狗第一次見到了老虎,哪怕它不知道老虎有多麽可怕,依然會感到恐懼,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此時賢一也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可是他不能逃。

就在黑袍男子這句話說完的時候,一支箭從森林裏的某個方向射了出來。

駝背老者也察覺到了這次麵對的敵人前所未有的強大,所以他的這支箭也是他最強大的箭!

“跑!”賢一大吼一聲,九錫禪杖瞬間出現在手中,朝著黑袍男子衝了過去。

楚餘知道自己幫不到忙,留在這裏反而會讓賢一分心,不作猶豫,朝著那塊岩石跑了過去。

一團金色的光球衝天而降,賢一全身被金光籠罩,手臂上的青筋像蠕動的蚯蚓一般凸起,砸向黑袍男子!

場間形勢突變,從黑袍說出那句話到戰鬥開始,僅僅過去了瞬息的時間。

黑袍男子沒有抬頭,反而伸出了手,朝著右側的森林中望去。

那支箭是朝著他的太陽穴射過來,所以從他的這個方向隻能看見箭尖,在太陽下顯得格外明顯。

箭尖是銀色的,上麵塗滿了粘稠的透明**,有劇毒。

就在這個時候,一簇亮黃色出現,金屬的箭尖開始冒出火星,燃燒了起來。

整支箭也跟著燃燒了起來!

隨著這一變化發生,地麵上那些生長茂盛的野草也開始枯萎,仿佛一刹那間經曆了高溫被蒸發了所有水分,然後逐漸變得枯黃,像在柴房裏對方了幾個月的稻草一樣。

以上的所描述的這些,從箭尖摩擦出火花到野草枯萎都發生在瞬息之間。然而這還不夠,在黑袍眼中,他看見那些野草,連同整片森林中都燃起了一場大火!

而大火之中飛出了一支用火焰凝成的箭,要取他性命!

在戰場上,飛箭的速度要比兵前進的速度快上許多,就算以賢一現在的境界,如果不動用踏天步的話也沒有辦法跟上,更何況這支箭是駝背老人射出來的。

所以這支箭要比賢一更快的到了黑袍的麵前。

黑袍臉上的情緒沒有變化,他也沒有做出動作,因為在這支箭剛射出來的時候,他便抬起了右手。

這個時候,他將他的右手握緊。

黑袍眼中燃燒的那團火焰熄滅了,森林之中還是一片翠青,這一切不過是他看到的幻覺。

但這支箭是真正的強大。

幾滴粘稠的鮮血滴下,很快便浸入了新翻出來的泥土中,若是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察覺。

黑袍的手在滴血,手掌內血肉模糊,他握住的正是那支箭。

駝背老者的一擊竟然被他空手接住,雖然也有受傷,但這傷對他這種層次的修行者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黑袍似乎有些以外,原因是這支箭要比他想象中的強一些,但終究也是強一些罷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箭,接著朝著森林中的某個方向甩了出去。

這個時候,他才抬起頭,望向從天而降的賢一。

賢一兩隻眼睛始終落在他身上,自然這次黑袍與駝背老者的交鋒都看在了他的眼裏,雖然這一結果他也感到很震撼,但此時他已經不可能後退。

禪杖頂端的寶塔砸下,黑袍嘴角出現一抹冷笑,又似乎在嘲諷,充滿了不屑。他一掌將禪杖擊開,另一隻手拍在了賢一的胸口。

一股巨大的力量先後傳入手中和胸前,賢一無法再握住禪杖,身體倒飛數十丈,狠狠摔在了地麵。

賢一召回禪杖,身體靠著支撐中地麵站起,右手未痊愈的舊傷複發,連胸前也有一處陷了下去。

他朝著森林中望去,隻看見駝背老者從某片草叢中站起,肩膀上插著那支他之前射出去的箭。

兩人一助一攻,竟然敗的如此淒慘,隻是一個照麵的時間便都受了傷,甚至若不是賢一身上穿的僧袍擋住了那一掌絕大多數的威能,恐怕他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死屍。

“看來大法師研製出的東西還不錯,培養出了你這種怪物。”賢一看著那人說道。

那名黑袍說道:“服用神藥後我身體所擁有的力量成倍的增長,大法師功在千秋,我等仆人自然謹記在心。”

賢一說道:“這種東西難道就沒有什麽副作用?”

黑袍說道:“除了偶爾想喝點人血之外,沒有什麽不好。”

“惡心。”

賢一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溢出來的鮮血,做出一副嫌棄的模樣,說道:“閣下這麽厲害,今日我也注定死在你的手裏,死之前能否請教一下你的威名?”

黑袍緩緩走了過來,邊搖頭說道:“我乃雪大人手下的一無名小卒,無名無姓。你也不要再多說無關緊要的廢話,拖延時間。”

注一:楚餘晚上是真喝醉,不是裝醉,想爺爺想著想著就睡咯,就怕你們胡思亂想一些奇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