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膜

(總叫這個殺手天秦人天秦人的,聽起來別扭,前幾章又讓他裝嗶的說了一句自己是雪大人手下的無名小卒,那就叫他秦無名好了...反正是活不了多久的龍套)

無數茂密的黑色濃毛覆蓋在秦無名的身體上,胸前兩道猙獰的刀痕正在迅速愈合,這代表的是恐怖的防禦以及恢複能力,這便是尋常修行者不曾具備的優勢,也是他敢獨自一人來取賢一性命的底氣。

若他的對手是普通的一念境巔峰,恐怕他早已經將對方生生耗死。

但唐二不是普通人,他是百年前同輩中的佼佼者,相當於如今天榜前十的存在。

天地人三榜皆由天下商會轄下的天機閣發布,屬於唐家,在唐老太爺的意思下,他和啞巴老人如今的名字沒有出現在天榜上。

這並不能說明他們弱,反而百年的時間過去,那些曾經見過他們鋒芒的同時代的人,也無法猜想出他們如今真正的實力。

“從我失去雙臂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此生再也沒有可能跨過那道門檻,也看不到門後的風景。”

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在場間響起,他的聲音並不洪亮,卻將暴雨聲輕易掩蓋了過去,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唐二說道:“百年前,我便在修行這條路上走到了盡頭,再難寸進一分。”

“於是,我開始尋找其他的方法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如今我念力雄厚,沒有手也能握劍。”

“你不是一直奇怪為什麽每次我被你重傷,看似搖搖欲墜,卻一直沒有倒下?”

“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不僅僅你這種不人不鬼的怪物肉體強大。”

“我也是。”

普通人中,適合修行的體質萬中無一,所以每一位修行者無論境界身後,事實上都是昊天眷顧的幸運兒。從他們踏入修行的那一刻起,便進入了一片新的天地,無時無刻不為更強大的力量,更高深的境界奮鬥。

但境界不代表著一切,它隻是力量最基本的劃分。

就好像賢一擁有九錫禪杖,修煉踏天步,凝成法相,這種種手段讓他能輕易擊敗同等境界的修行者,甚至他僅僅是通脈後期,卻遇見一念境初期也不落於下風。

這些都是力量。

唐君墨的劍道也是力量。

修行其實是一件很不講道理的事情,各自有機緣,聽天命。可其實說來也無趣,在大多數的情況下,實力和力量的比拚不過是看誰活的更久一些。

如果時間足夠長,便能無視天賦之間的差距。茶樓的小廝若能修煉,若能長生不死,說不定萬年過後,他就是天底下最強大的人,統一大陸成就一番霸業。

一百年的時間,唐二得到了什麽?

刀劍刺入血肉的聲音還在響起,賢一與唐君墨兩人透過縫隙朝帳篷外望去,隻看見唐二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活過來了一般。

是的,活過來了。

健美的線條彼此起伏,像是一顆顆跳動的心髒。

這具軀體下麵隱藏著十分強大的力量,這股力量原本蟄伏著,沉睡著,如今都醒了過來。

唐二在長高。

肉眼可見的速度,他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大,最後變得有一層樓那麽高。

他站在場間,居高臨下望著無名,像是一個巨人。

他握緊拳頭,身體裏的力量便爆發出來,一股無形的力量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

斑白的發絲被雨水打濕,此時仿佛再也不受束縛,像水草一般開始在空中舞動。

這股力量轟擊在了那群黑衣人的身上,身軀仿佛被一群在草原上奔跑的野牛撞到似的,不僅手中的刀劍再也無法握住,連著整個身體都朝著後方飛去。

一時間鮮血四濺,後背撞在成人環抱粗的樹幹上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一道*都沒有發出便昏了過去。

或許都已經死了,賢一這樣想著。

過去了半盞茶的時間,一千唐家騎兵僅剩三百,所幸的是他們此刻都陸續清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見無數具同伴的屍體趟在血水中,而他們幾個時辰前還一起燒火吃飯,更遠些的時候則是一起騎馬殺人。

現在都死了。

三百騎兵雙眼血紅,有一部分撿起地上的刀朝著那群黑衣人走過去,另一部分向賢一和唐君墨的方向圍了過來。

這一過程中他們始終保持沉默,什麽話都沒有說,也什麽話都不用說,因為唯有殺敵才能泄恨。

那名啞巴老人手裏還拿著被嚼成碎絮的木棍,咿咿呀呀用手比劃著什麽,唐君墨抓住了他的手,用安慰三歲小孩一樣的語氣說道:“聽話,晚上不能吃糖,會牙疼。”

啞巴老人覺得十分委屈,噘著嘴頓了下來,用木棍在地上隨意比劃著。

賢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名受唐君墨庇護的黑衣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銀色的盔甲被雨水衝刷,今夜沒有月光,但依舊能清晰的感受到盔甲上麵的寒意,以及那些士兵們身上所散發出的殺機。

一千騎兵未曾砍出一刀,便折損七百,這對他們來說是恥辱,哪怕那一百黑衣人此時的胸口都有一個恐怖的血洞,這依舊是恥辱。

唯有殺人。

他們很想殺人。

但是他們一動不動,唯有將四人護在中間。因為場間的戰鬥已經超過了他們能力的範圍,根本無法插手。

隨著唐二變得有一層樓那麽高,他胸口那個深陷的下去的掌印已經消失,這幾日所受的傷也緩緩愈合,每一塊肌肉都重新擁有了巔峰時期的力量。

他此時就像一座小山。

他雙腳微微彎曲,像是一個炮彈般躍向了空中,朝著秦無名壓了下來。

在唐二跳起的一刻,他雙腳所站立的地方承受了相同的力量,下陷三寸。若是時間再放慢數百倍,能發現在這一瞬間所有懸浮在空氣中的雨滴都被震成了水霧,隻是眨眼便被更多落下來的雨水所吞噬,憑肉眼很難察覺出來。

秦無名抬頭,他的身影被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中。

這片陰影是唐二,唐二便是這座大山。

現在這座大山朝著他壓了下來。

秦無名如何應對,來一場肉身之間最原始的碰撞?

不,憑直覺告訴他,如果這樣做的話他全身血肉骨骼都會被撞的粉碎,或者更慘。

在服用過大法師研製出的藥物後,他們天秦的修行者原本脆弱的身軀皆變得強橫無比,不懼任何同境界的大南修行者。

他們不僅外表看似野獸,或者說就是一頭野獸。野蠻而擁有獸性,像瘋狗一般無懼地衝撞,撕咬。

難道這樣說,當他們遇到肉體更加強大的敵人時,便失去了引以自傲的資格,失去了最大的憑仗?

錯了。

他們最擅長的是法術,或者說對天地元氣的操控,就連他們和煉體、通脈、一念、主宰境相對應的境界,也被他們稱為見習法師、法師、魔導師和大魔導師。

百年前是如此,百年後依舊是如此。

天秦族的修行方式,是去直接操控天地間的元氣,他們的攻擊更加直接,威能更加強大,但是缺點便是肉身猶如窮酸的書生一樣脆弱。服用藥物所得到的強橫的肉體隻不過是大法師想出來的一種彌補缺陷的辦法,而且這個辦法成功了,取得了顯而易見的成效。

而其他的修行者則是將元氣吸收入體內,煉體境強化血肉,通脈境打通穴道以求能容納更多的元氣,一念境開開辟神海,讓念力蛻變成神識。他們將自己的身體看成了一座小世界,修行便是讓這座世界的疆域越來越遼闊。

這是兩者本質上的不同。

秦無名失去了身體上的優勢,並不代表他走到了絕路,反而他的眼神越來越亮,越來越炙熱。

唐二的速度太快,身體周圍形成了一道覆蓋的氣旋,將所有即將落在他身上的雨水都推開。

或者說,所有的雨水都避開了他。

因為此時,他身體表現出現一層火焰,竟然燃燒了起來。

秦無名抬頭,雙手舉過了頭頂,攤開了手掌,然後朝著兩側推開。

他的這個動作很沒有美感,也感覺不到力量,仿佛是在冰涼的夜空中,鋪開了一層暖和的毛毯。

他確實在頭頂鋪了一層東西,但不是毛毯,而是天地元氣濃縮成極致,所形成的一層薄膜——就像覆蓋在山竹內壁的那層膜一樣薄。

濃鬱的危機感傳來,賢一見到這一幕,立刻在心中得出一個結論,哪怕他凝聚法相全力一擊,也很難將這層膜破開。

那麽能攔住唐二落下的身影嗎?

或許不能。

於是第二張天地元氣濃縮成的膜出現,朝著之前那張緩緩靠攏,然後重合。

第三張...

第四張...

事實上秦無名抬起雙手到現在還隻過去了一瞬,但這瞬息之間,已經有無數張膜重疊在一起,懸浮在了秦無名的頭頂。

無數張摸重疊在一起,每一張都有上萬根七彩的元氣絲線構成,看上去似夢似幻。

還是很薄。

但給人一種感覺,別說是一座山,就算天塌下來了,也無法將它破開。

(我...大概是標題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