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南天院

連續幾日的陽光照射,院子裏厚厚的積雪開始融化。看上去像是浸水破衣裏的棉絮。

吃飽喝足後的許龍虎舒服打了個飽嗝,和賢一兩人在廚房中洗刷碗筷。

鍋碗在水盆中碰撞發出叮當聲響。

“賢一...”許龍虎突然開口。

賢一扭過頭來一臉疑惑,看著許龍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有事便說,可別憋壞了。”

“明日我想去南天院。”許龍虎終於開口說道。

“南天院...”賢一停下手中的動作,認真說道:“去肯定是要去,那麽急?”

許龍虎開口解釋,比賢一的模樣更認真更誠懇。

“我想早些變厲害,不想被欺負也不能隻靠著你保護。”

雖然許龍虎生的一副威嚴中年男子模樣,但終究是十六歲不到的年輕人想的事情比較簡單也直接。

有人欺負了我便要欺負回去,打不過別人便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不能哭著喊著要別人幫忙,這種事情也太丟人。

賢一想著許龍虎肩上還未好的傷口,硬生生將勸說的話憋回在口中。最後開口說道:“好,明日我便送你去。”

旋即賢一又想到了什麽,接著說道:“隻是你這師傅也不負責,不知昨日幹嘛去了。”這指的是昨日的事從頭到尾許龍虎那位鎮國將軍師傅都未出現過,如若不是那突然冒出來的便宜師叔救了自己兩人,還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許龍虎搖頭,一反常態說道:“不能怪將軍,是我自己沒用。”

賢一聽著許龍虎這話沉默,不再開口,接著埋頭清洗池中的碗筷。

許龍虎說的對,若是我再強些便好了。

二日清晨,兩人一大早便醒來。

來長安不久,來時便隻背著個包袱,許龍虎要去院裏也沒有什麽好帶著的。

不多時許龍虎便整理好了包裹,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昨日下午新買的一雙鞋。

賢一將一疊銀票和幾兩碎銀塞進了許龍虎的懷裏,看著樣子是兩人辛苦近一月的大半財產。

“你去院裏要花錢的地方比我多,以後都是同窗戰友了平日可以買些酒肉拉近一些關係。”賢一製止住了許龍虎的推辭接著開口說道。

“又沒有真正上戰場,南天院雖是培養帝國軍人的地方但終究是學院,想必也不會禁酒。”

“我去了道明寺用不著花銀錢,留了這些便夠了。反倒是你要在學院跟著張逸將軍好好學習,莫要惹他生氣。”

賢一看著麵前生的高大威猛的許龍虎覺得有些難過,他不喜歡離別的氣氛。師傅又去了北方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對這位自己唯一的朋友他很舍不得。

看著許龍虎欲開口說話,賢一打斷連忙催促。

“好了我們快些走,學院在城南還要走好長一段路。”

賢一鎖好了院門,也鎖住了院中掉光了葉子的大榕樹和開始融化的落雪。他扭過頭來和許龍虎一起朝城南的方向走去。

雖然還是剛過完年初二,但還是有勤勞的店家已經開門營業。在旁邊的鋪子裏一人吃了一張大餅和牛肉湯,擦幹淨嘴走出了三十九巷。

熟悉的店鋪和街道落在身後,兩人情緒都有些低落,開始提前為待會的離別傷感。

一路無言。

兩人行走在城裏錯綜複雜的巷子街道中,好些天的賭坊賺銀子生活倒是讓兩人記清了不少隱秘複雜的小道,這對兩位路癡來說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一路竟然是沒有迷路也沒有問別人打聽指路過。

兩人極有默契,行走的腳步每一步都邁小一些放緩慢一些。但隻要還是在走,便總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刻,等到快正午時分,望見了城南街道盡頭的龐然大物,在距離還有百丈時候兩人停下了腳步。

那是很大一片的建築群,被三四人高的圍牆圈住,單憑肉眼望去看不清大小。

但能推測出肯定很大。

因為正中央的有一二十餘丈高的院門,門也很寬,十丈的距離可以並排行無數人。門不知是何種金屬鑄成,在陽光下泛著讓人覺得寒冷的光,正門上方有三個龍飛鳳舞金色大字。

南天院!

院旁和想象中不同,並無身穿盔甲的勇猛士兵執槍鎮守,而是有一坐椅,椅上躺著一睡著般的閉眼老人,正像躺在搖籃裏一般有規律不停搖擺晃動。

雖然今天晴朗,但終究是大冬天而且還剛下過大雪,也不知老人到底是在吹冷風還是在曬太陽。

賢一打量著南天院,然後扭過頭來對著許龍虎說道。

“我隻送到你這裏了,你自己進去吧。”

賢一不舍許龍虎,許龍虎也不舍賢一。

在父母去世後許龍虎一直吃不飽睡不暖,隻有認識賢一到現在的日子才是過的最舒心高興。

終究都隻是十五六歲的青年人,這種離別的情緒確實不太好受。

許龍虎眼中起霧,紅了眼眶。

賢一強笑打趣道:“別這幅模樣惹人笑話,以後你可是要做大將軍。”渾然不知自己的樣子也和許龍虎一般好不了多少。

最後許龍虎憋住了沒有讓眼淚流下,抬袖抹幹淨了眼中的霧水,給了賢一一個大擁抱。

“你也要保重,有時間我去看你。”

許龍虎說完這句後便鬆手,提了提背上的包裹轉身像南天院的方向走去。

賢一不是個愛哭的人,前日在劉世捷牢中那般模樣也沒有低頭認輸求饒,但看著許龍虎離去的背影他終究不再強忍著,任眼淚順著眼角滑下。

他衝著許龍虎揮手告別,大喊。

“我有時間也會來看你!”

許龍虎沒有回頭,背對著賢一也揮揮手,接著向院門的方向走去。

在賢一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一行眼淚流下,流入了嘴角添了一下才發現有些苦。

大將軍,你怎麽也哭了呢?許龍虎心中想道。

明威將軍府。

大廳內。

“將軍,那個和尚和許龍虎今日去了南天院,看模樣應該是許龍虎會進院裏。”

劉世捷將沒喝完的藥湯擱下,瓷碗重重的撞擊在木桌上快要裂開。

這兩日他很憤怒,和尚賢一將他二兒子劉天宣一條腿踢成殘廢,想著劉天宣後半生隻能靠著拐杖輪椅他便想殺人。

他無時無刻都在想殺死那個和尚,就算我兒子平日做些惡事讓自己失望操心,但那又怎麽能讓得著你這該死的禿驢出手教訓?

而可惡的是宮裏的太監頭子柯小樹居然是位一念巔峰的強者,他要護著和尚那論勢力實力自己都沒有辦法。那能如何?總不能讓自己的兒子白受了這罪?

聽著手下今日告知打探的消息劉世捷大喜,終於有些能讓自己順心的事了。

劉世捷是明威大將軍,在院中總能認識許多人,甚至還有自己許多曾經的手下戰友在院中學習或者當教習,那許龍虎進了南天院還不是任自己拿捏?

當日醉生樓裏發生的事情劉世捷早已調查清楚,雖然許龍虎在從中扮演的是無辜的角色,但那誰又叫你是那和尚的朋友?

“哼!許龍虎,那你可就怪不得我了!”劉世捷陰狠的聲音在大廳中響起。

大廳下方的手下看著自家將軍這幅模樣,欲言又止最後冒著劉世捷大怒的危險膽顫說道:“將軍...據屬下打聽的消息中...那許龍虎便是前些日子在城中鬧出龍虎異象之人,他已經進宮見過陛下,陛下傳下旨意讓他拜張逸將軍為師。”

那人說完後便跪服在地,不敢再抬頭看劉世捷。

砰!

一聲巨響,木屑四溢。

原來是劉世捷聽著這消息動怒,一掌將身前的木桌擊成粉碎。

“難不成那個和尚我拿你沒辦法,這個許龍虎我也奈何不了你?!”劉世捷憤怒咆哮,大聲喊道。

屋內寂靜,靜的隻剩下門外院中陽光下的積雪滋滋融化聲。

片刻後,跪在下方的手下抬起頭來望著劉世捷說道:“屬下覺得,隻要不鬧出人命,將軍暗中動些手腳讓院中的人為難許龍虎,等他知難而退在院中待不下去,就算退了院也沒人說的閑話。”

“而等他退了院,那許龍虎還不是任由將軍擺布?”

劉世捷聽著手下的話語沉默片刻,然後起身揮手說道。

“備轎!我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