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渟一步一挪撐著扶手走上樓梯,經過陸淵臥室時,聽到裏麵有陣陣忍耐的聲音。陸渟忽然想起,陸淵的**期還沒過。

他回到自己房間,取出五支omega抑製劑,放到陸淵臥室門口,敲敲門,道:“大哥,抑製劑放門口了,我走了你再來拿。”

說完,陸渟準備扶牆回房,卻突然聽見陸淵虛弱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你說的大學生,明天帶來吧……”

陸渟腳下一頓。他知道陸淵性子比他還倔,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鬆口,應該是非常不舒服,才會對他開這個口。隻是他現在也找不到那個小alpha,但他猶豫片刻後,還是答應了陸淵:“好的,大哥。”

陸渟的臥房十分簡單,黑色桌子上隻有一台電腦和一個白色小藥箱。他慢慢褪下已與傷口黏合異常牢固的薄襯衫,皮肉與襯衫的衣料相互拉扯,尖銳的疼痛讓陸渟瞬間又一次疼出了一背的冷汗。

蘊含豐富鹽分的汗水給再次撕裂的傷口帶來了二次殘酷的洗禮。

陸渟神態倦怠地將襯衫扔到**,進了浴室。

片刻水聲過,陸渟甩著頭上的水珠坐到床前,打開醫藥箱,簡單往後背撒了一些藥,又拿出包裝袋裏所剩無幾的紗布,胡亂裹了一下傷口,便力竭一般將自己摔到**。

他閉著眼睛,雙手雙腳並用,把被子和自己擰成了一個奇形怪狀的麻花,臉朝下,大有一副要憋死自己的架勢,沉沉睡去了。

隻是這一覺他睡的並不舒坦。

半睡半醒中,被秋意北捶的那處又開始悶悶泛疼。本來已經恢複七七八八的腰傷,因為在冷硬的地板上跪了整整十二個小時,好像複發了。

他在**怎麽躺都不舒服,一夜雖無夢,卻輾轉反側,翻來覆去。

早上醒來時,陸渟的臉色還趕不上昨晚。

比昨天還要更白的臉色,以及烏青的眼圈,都在明目張膽地彰顯它的主人昨晚的睡眠質量究竟有多低下。

未經過吹幹的頭發此時更是毫無生氣地耷拉在陸渟額前,頭發尖恰好垂到陸渟的下眼眶。隱隱約約從碎發中露出的雙眼,與往日裏那個盛滿笑意的陸渟大相徑庭,一股衝天的陰鷙從他的雙目中毫無掩飾地釋放。

陸渟難耐地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好半天才搞清已經第二天了。

眼中所有平日從未展露過的情緒在一刹那消散,他把擋在眼前的頭發隨手撩到後麵的同時,目光迎向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新的一天到了,陸渟。”他對自己說道。

手機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陸渟躲開刺眼的陽光,接起電話。

“喂,是陸渟陸總嗎?”對方聲音怯懦懦的。

陸渟一下子就聽出來是那天那個小alpha,趕緊正色問道:“你在哪兒。”

“我……我躲起來了。”

“是你害死的寧雨星?”

“他是……被人害死的?他不是**期加上酒後駕駛,出車禍死的嗎?”小alpha不確定道。

陸渟冷笑道:“你怎麽知道是車禍?寧家是有頭有臉的大戶,為避免輿論造成的影響,警方一直對案情結果是秘而不宣的。”

小alpha立刻結巴道:“我我我我……我醒來後看見爆炸的場麵了!”

“那你怎麽就確定車裏是寧雨星?”陸渟步步緊逼。

“我……我聽他們喊的。”

陸渟深吸一口氣,換了一副模樣。不再咄咄逼人,戴起他柔和的麵具,溫柔耐心道:“不要怕,我知道,你一定是被人利用了,我們見一麵,告訴我你知道的,我會幫你。”

“我不敢出現,我怕警察找到學校,被輔導員知道我給學校的同學接這種生意。我不能回去,我爸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陸渟:“好,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父親永遠不會知道這些事。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蘇……蘇宇。”

陸渟抬腕看了看時間,說道:“蘇宇,既然你那麽害怕,為什麽打電話給我?”

“我……我沒錢了,您說過有困難找您。我躲在外麵,不敢出去接活兒,已經沒錢吃飯了。而且,陸總您那天好像給寧少爺注射了什麽東西,您一定不希望警察知道這件事。”蘇宇的語氣逐漸硬氣起來。

“我當然會給你錢,”陸渟笑笑,“你可以暫時不出現,但是有沒有幹淨的alpha,一次都沒有做過的那種。讓他來見我,做完他該做的事,我不僅給你最近的生活費,還會把中介費翻倍給你。”

“真的?”

“當然。”

蘇宇興奮過後,想了半天,說出了一個名字,“……有,叫葉春風。”

——

葉春風此時整個人拘謹地端坐在陸淵臥室的軟椅上,滿臉疑惑地看著陸淵為自己注射omega抑製劑的動作。

屋子裏濃鬱過頭的茉莉味的omega信息素無一不在告訴葉春風,眼前這個消瘦病態的男人,正忍受著omega**期的痛苦,可是這個男人卻不讓葉春風靠近他一步。

這讓葉春風這個從小到大的優等生也一時腦袋轉不過來彎。

陸淵雙手撐住輪椅,緩過抑製劑帶來的不適感,衝葉春風問道:“名字。”

“葉——春風。”

“春、風。”陸淵一字一頓重複,“一個大學生,不好好上學,為什麽接這種生意?”

葉春風抿抿嘴唇,猶豫了很久,不太想說,但他有點抵擋不住陸淵近乎壓迫的眼神,終於慢慢開口道:“家裏弟弟重病,母親也體弱,我剛上大學,沒有積蓄,蘇宇和我說有門路來錢快,我就過來了。”

葉春風長相很清秀,皮膚白皙,頭發有些營養不良的發黃,長長的劉海稀疏地遮蓋住他自帶憂鬱的眼睛。他說這番話時,眼中的倔強和哀傷相互纏繞、交雜。

此情此景看在陸淵眼裏,破天荒地讓他一改平日裏的冷心冷肺,情不自禁多問了幾句:“什麽病?”

“腎病。”

陸淵沉沉歎了一口氣,拍拍床,道:“上床,睡覺。”

葉春風立刻站起來,手足無措。他隻是個剛剛滿十八歲的少年,沒經曆過這種事,雖然來之前已經下定決心為了弟弟的醫藥費,什麽尊嚴臉麵都不要了,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心裏的恐懼和羞赧達到了頂峰,臉登時從脖子紅到了耳朵。

陸淵自然也看見了葉春風的窘迫,無奈道:“你自己睡。”

“啊?”葉春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淵:“陸渟給你多少錢?”

“陸總先給了我五萬定金,說如果我能讓您滿意,會再給我五萬。以後每次來,都是五萬這個價錢。”葉春風老實答道。

陸淵輕抬眼皮看葉春風:“你,脫光衣服,把你的alpha信息素味道沾滿我整個房間,我給你十萬。”

“沾滿……我的信息素?”葉春風不確定地問。

陸淵點點頭。

“可是,您現在是**期,我的信息素會讓您不舒服吧。”

陸淵愣了一下,不解反問道:“你還有心思去關心你的雇主?”

葉春風嚴肅道:“陸總找我來,應該就是不想看到您被**期折磨。我看您桌子上放了好幾支空的omega抑製劑,應該打了不止一次了。如果我不標記您的話,滿屋子的alpha信息素味道,您可能需要更多的抑製劑,會更加不適。”

陸淵看著眼前這個時而無措,時而又義正嚴詞的年輕alpha,嗤笑了一聲。

但很快,他恢複了原本陰鬱的神情,問道:“你弟弟的治療費一共多少錢?”

葉春風垂眼悶悶道:“一年要十萬塊。”

“我給你二十萬,”陸淵沒給葉春風反應時間,“以後每年你弟弟治療的費用,還有你和你母親的生活費,你上學的學費,我全權負責。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葉春風驚喜之餘也有一絲隱隱害怕:“什麽,條件?”

陸淵慢慢道:“臨時標記我,並告訴陸渟,我們今天度過了愉快的一天,我對你很滿意,我要你以後每個周末都來陸公館見我一次。但——不許碰我。”

葉春風望著陸淵眼神中他看不懂的陰沉,雙手攥緊褲子下意識想往後退。他直覺這不是一件什麽好事,但現在弟弟躺在醫院裏,一旦後續的醫療費斷掉,失去的就是弟弟的性命。

在陸淵思考需不需要再加一層籌碼時,葉春風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