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沉,餘暉照進窗子,陸渟悠悠轉醒。

他第一眼就是找旁邊的秋意北,發現這人還睡得人事不省,然後從**摸到手機看了眼時間點。

陸渟一個挺身坐起來,已經晚上六點了。

他掛掉電話之後,竟然不由自主睡到了現在。秋意北的信息素還真是夠勁,陸渟現在頭腦還是昏沉的,宿醉一樣的疲憊慢慢爬滿他全身。

屋內的伏特加濃度與陸渟睡著前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渟下床準備開窗戶,但他停頓了一下,思索片刻,還是放下了已經放到窗戶上的手,走出臥室,進了酒精濃度同樣的客廳,關上臥室門,把客廳的窗戶全部打開。

外麵溫中帶涼的風吹進來,深吸了一口氣,陸渟才感覺自己清醒了一點。

他坐到客廳沙發上,掏出手機開始查易感期的各種症狀。

畏寒無力、敏感易流淚是他易感期時的症狀,而腺體不受控製瘋狂釋放信息素,和一睡不起、體溫升高是其他alpha易感期時會有的症狀,也是秋意北今天所展現出來的狀態。

陸渟根據秋意北的不對勁一點一點向上劃著手機屏幕,去對號入座。

網上列出了很多可能,有說alpha會變得對其他alpha有進攻性,也有說會無節製索要omega的肉體,還有說會脆弱得從早到晚哭個不停。

直到他看到一條:心智退化至孩童時期。

陸渟的手指停頓了一下,心說秋意北應該不至於這樣。

不過,如果秋意北真會出現這樣的症狀,倒是給了他一個“不放過”秋意北的好機會。

不是提著刀來的嗎?那就讓我好好看看,你最後能不能真的對我捅下這一刀。

陸渟正想著,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幾聲,再看看時間點,也的確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之前他每次和秋意北相處,都是秋意北做了一桌好菜等著他,這次顯然不可能有了。

陸渟切到外賣軟件,逛了一圈,最後掃興關掉手機屏幕。

不知道是他口味被秋意北養叼了,還是真的對上麵花花綠綠的沒有胃口。

猶豫了片刻,陸渟進了廚房。

冰箱裏的食材應有盡有,陸渟看到了秋意北給他做那道話梅糖漬小番茄的原材料。

他拿出那袋小番茄,掏出兩個,沒洗,用手蹭蹭就塞進了嘴裏。

是清新酸甜的味道,但與秋意北做的成品菜肴相比還是差了很多。

陸渟悻悻扣好包裝袋,放回了冰箱。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隻拿出了四個雞蛋,放進水煮鍋,剛要開火,停了一下,決定等下再說。接著舀了幾杯大米,接了半缸水,點了煮飯按鈕就不管了。

然後他看著冰箱裏冷凍層那堆被碼得整整齊齊,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肉犯了難,最後還是輕歎一聲關上了冷凍層的冰箱門。

他重新拿出了那袋小番茄,抄起一把水果刀,把小番茄放在手上打算對半,但也沒那麽對稱地切了。

之後他直接點燃灶台,挑了一個平底鍋,扔進去這些小番茄,把那四個逃脫水煮命運的雞蛋一個一個打了,通通倒進平底鍋。

這時陸渟才想起來,他沒放油,也沒放任何調料。

可是已經晚了,雞蛋早就粘在了鍋底,一股糊了的味道也嗆了出來。

陸渟急忙倒油倒水,總之有什麽就往裏麵扔什麽。

看家裏阿姨,還有秋意北做飯那麽從容,沒想到到了他手上就這樣兵荒馬亂。

陸渟心裏長歎一聲,手裏拿著鍋鏟,看著像過年放鞭炮一樣劈裏啪啦冒煙的鍋,猶豫要不要及時止損,讓歐陽榮送點飯菜過來好了。

心裏已經決定這樣做的陸渟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緊接著身後圈過來一個滾燙的身體。

秋意北把下巴擱在陸渟肩頭,幾乎是百分百濃度的酒精氣息盡數噴到陸渟的脖頸,曾經被秋意北臨時標記的腺體立即應激,讓陸渟從頭到腳一陣發麻。

陸渟拿鍋鏟的手被秋意北倏地握住,一字未言,秋意北借著陸渟的手,拯救那鍋淒慘的番茄炒蛋。

秋意北的左手摟在陸渟腰間,右手與陸渟一起執鍋鏟。

陸渟陡然被難以抵抗的酒精包圍,僵在原地許久,久到秋意北已經把“番茄炒蛋”盛到盤子裏了。

整個過程秋意北沒有說一句話,直到秋意北撒開陸渟,準備端盤子上桌時,陸渟才有機會回身去看秋意北。

他本以為秋意北的易感期隻是身體發熱不舒服而已,然而這一轉身,卻看到秋意北目光迷蒙,儼然不是清醒的狀態。

剛才這一係列做飯的動作,完全是他刻在骨子裏的肌肉記憶。

秋意北恐怕都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麽。

陸渟擔心他把盤子打碎,一把搶過,拉著秋意北坐到了餐桌前。

秋意北一坐到餐桌前,就自己去拿碗筷,開始機械地吃麵前這一盤慘不忍睹的番茄炒蛋。

陸渟繞到秋意北對麵,不可置信地看著秋意北的這一行為。

他見秋意北吃的毫無反應,也去嚐了一口,結果立馬就吐了出來。又苦又鹹,他真不知道秋意北怎麽從容地塞進嘴裏,又充分咀嚼咽下去的。

“別吃了。”

陸渟奪下秋意北的筷子。

秋意北迷茫抬頭。

望著秋意北朦朧的眼神,剛才網上那條“心智退化至孩童時期”一下子蹦到陸渟眼前。

雖然沒退化至孩童時期,起碼還知道怎麽做飯,怎麽吃飯,但神誌已經是不清醒的狀態了。

陸渟把秋意北從桌前拉起來,好聲好氣說:“秋意北,不吃這個,一會兒有更好吃的。”

“秋、意、北。”秋意北終於開口了。

“對,你叫秋意北。”陸渟趁熱打鐵,嚐試喚醒秋意北。

“陸渟……”

“是我。”

秋意北一聽,立刻把腦袋搭在陸渟肩上,“你是陸渟……”

陸渟:“是我,我是陸渟。”

秋意北把臉悶在陸渟肩頭:“陸渟……我怎麽了……”

陸渟以為秋意北恢複了些神誌,趕緊問:“你易感期了,平時你都是怎麽度過去的?”

可是陸渟想錯了,秋意北並沒有給陸渟想要的答案,還是一直問陸渟他自己怎麽了。

秋意北:“陸渟,我到底是怎麽了……”

“你……”陸渟已經不想回答了,但秋意北還在一直問。

陸渟剛要開口,就聽秋意北突然說:“陸渟,我知道了……”

“你終於知道你怎麽了?”陸渟哭笑不得。

秋意北說:“我想要你。”

“什麽?”

秋意北說到做到,話音剛落,一把將陸渟扛起來,扔到了臥室**。

“秋意北你給我清醒點!”陸渟挺身喊道。

顯然,這時的秋意北並不能聽到陸渟的怒喊,也無法清醒。

令人窒息的酒味再次包裹陸渟,酥軟感讓陸渟無力反抗,他隻能掙紮著說:“秋意北……我不是omega……”

“你是陸渟……”

無論陸渟接下來再說什麽,秋意北回答他的隻有這四個字:你是陸渟。

也不知秋意北是在回答陸渟,還是隻是自己在無意識重複。

陸渟不想傷到秋意北,掙脫的動作不敢太大,但無論他怎樣想辦法逃離,秋意北都像是魘住一樣,力氣大得驚人。

一股怒氣猛地從陸渟心底蒸騰而起,他抬腳使出全身的力氣直接踹上秋意北的肩窩。

秋意北被踹到了床邊,眼瞅著就要掉下去。

電光火石間,陸渟快出了殘影,單手揪住了秋意北的領子,硬生生將他拽了上來,緊接著左腿一個橫跨,騎在秋意北的背上,右手死死捏著秋意北的脖頸。

突然被阻斷空氣來源的秋意北臉色憋得漲紅。

陸渟咬牙道:“秋意北,你大概忘了我也是個alpha。”

他湊到秋意北耳邊,右手捏著秋意北脖頸的手並未鬆勁。

“alpha該有的占有欲和控製力我一樣不少。如果你再這樣瘋下去,我不介意讓你先看到我獸性發瘋的樣子。不想被我撕個粉碎,就趕緊給我清醒過來!”

這些話如果在平時,可能會起到一些震懾作用。

可是陸渟現在麵對的,是易感期神智幾乎盡失的秋意北。

此時的秋意北,除了拚命掙紮想要汲取氧氣以外,一個字都聽不進腦子裏。

秋意北的臉被陸渟使勁壓在**,聲音發悶,毫無邏輯,喃喃地說:“隻要……陸渟,我想選陸渟……我隻想……選他。”

陸渟眼中的嗜血殘忍在這一刻,頓時煙消雲散。

“隻”與“選”這兩個字,重重地錘在陸渟的心上。

雖然陸渟不知道秋意北在他自己的神遊天宮裏正在做怎樣的選擇,但陸渟聽到了,秋意北堅定地說:

——我隻想選陸渟。

陸渟手勁不知道什麽時候鬆掉了。

他回憶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好像——從沒成為過誰的必選項。

媽媽如是,在27號時亦如是。

陸渟從秋意北的背跌坐到**,看著還嘰裏咕嚕說個不停的秋意北,“噗嗤”笑出了聲。

他覺得自己也是昏頭了,竟然對一個心智極端退化的易感期alpha發火。

一瞬的失神,陸渟再次被秋意北撲倒。

隻不過這次他沒有掙紮,在秋意北熱烈滾燙的親吻中,陸渟漸漸露出笑意。

他在心底說:

——秋意北,我不會放你走了,你必須是我的。

本該因為天性而相互廝殺的兩個alpha,在濃烈的信息素中選擇了另一種天性。

由於無數次滾燙的撞擊,以及陸渟第一次如此配合的迎合中,灰燼味的alpha信息素不可阻擋地釋放。

隨著陸渟的alpha信息素的濃度逐漸升高,秋意北體內攻擊性的alpha本能化為了一次次不留情的“進攻”。

不僅酒精的作用讓陸渟頭腦陣陣暈眩,還有秋意北一陣比一陣強的力道激起他渾身的燥熱,讓他恨不得立刻昏睡過去。

一連串的電話聲這時忽然闖進他的耳朵。

幸好手機事先放在了床頭櫃上,而不是**。

陸渟伸手夠到電話,恰好秋意北這一輪結束,給了他喘息的時間。

“……喂?”

“陸渟,是我,晏燕。”

“小燕姐?寧星河那邊有新的動作了?”陸渟盡可能讓自己的呼吸平穩。

晏燕聽出陸渟語氣不太對,不過也沒多在意,畢竟有更緊急的事。

“雖然減緩了寧星河的收購進度,但是股東們並沒有被我們放股的措施吸引,他們更加傾向寧星河的高價收購股份,現在已經有很多股東簽署了股權轉讓書。”

陸渟:“意料之中。晏總,我現在需要你給我一句許可。”

晏燕:“什麽許可?”

陸渟:“從現在開始,所有針對寧星河惡意收購的計劃,全權交由我處理,無論會對南飛地產有任何不利的衝擊,你與秋意北不得幹涉。”

“你……”晏燕猶豫了。

“晏總,我給你時間考慮。”

“不必了。”

陸渟微怔,下一秒便聽電話另一頭的晏燕說:“秋總信得過你,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你說吧,接下來怎麽辦。”

“……小燕姐,謝謝你。”陸渟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身上被秋意北折騰的不適,“你立刻向所有股東宣布,新股東不具有任何選舉權。”

“你是要製衡他的選舉權?”

陸渟笑道:“寧星河慢慢收購你們的股份,那我們就也慢慢蠶食他。”

這句話還沒說完,身後那人又攀了上來。

晏燕略一思索,道:“好,我這就去辦。”

她剛要掛掉電話,就聽到電話裏傳來秋意北的動靜,但距離比較遠,聽不清秋意北說了什麽,所以她停住了掛電話的動作。

陸渟以為晏燕已經掛掉了電話,在秋意北再次不容反抗的製衡中勉強開口:“秋意北……今天到此為止,再下去,我……”

緊接著,晏燕就聽到了一些不可言說的聲音,然後是秋意北含糊不清的一句:

“我不是……心軟……”

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晏燕心裏應聲而裂。

陸渟:“……你又在沒頭沒尾說什麽。”

這時,電話那邊才傳來掛斷的嘟嘟聲,陸渟怔了怔,下一秒又陷入秋意北信息素霸道的包圍中,忘了這個小小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