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愚市與方麗市相鄰,本來高鐵就能很快抵達,但秋意北還是和來時一樣,買了機票。

因為他想給陸渟後悔的機會。

陸渟拿著值機後的登機牌,站在安檢口,當安檢人員讓他拿出身份證明並直視攝像頭時,他停住了自己伸向錢包夾的手。

秋意北訂的機票不是直達,飛機會在平愚市落地中轉,下一站就是文心師姐所在的A國。

陸渟明白秋意北的用意。

他也很清楚,他在平愚市有太多牽掛,可是他還是不可抑製地萌生出與秋意北就此一走了之的衝動。

工作人員在催促,秋意北立刻上前,從背後擁住陸渟,對工作人員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們暫時……”

“給您。”陸渟打斷了秋意北,將身份證明遞了上去。

他回頭對秋意北笑笑:“我們回去吧。”

秋意北看向陸渟的眼神有詢問,有確認,最後他了然點點頭,“好,回去。”

飛機落地,來接他們的是梁少澤。

梁少澤看見他們的第一眼,差點沒像轟炸機炮彈一樣撲到兩人身上,“你們可算回來了!”

秋意北雙手雙腳並用,把梁少澤攔在他和陸渟的一米之外。陸渟在一旁笑著看他倆打打鬧鬧。

秋意北:“幾日不見,梁大少消瘦了很多啊。”

梁少澤:“還不是為了弄你們倆那個婚禮,我已經日夜不休三天了!三天!身體累沒什麽,關鍵是我這心也累,每天和陸渟那位陰沉的大哥溝通,我都快瘋了。還好他旁邊一直跟著一個好說話又懂禮貌的學生,要不然我倆能因為花環是擺六個還是十個一直打到你們回來。不過真是可惜,那麽軟糯可愛的小朋友,竟然是個alpha……”

“怎麽?他要是omega,你直接強取豪奪?”秋意北斜眼問道。

梁少澤理直氣壯:“不可以嗎?陸淵和那個小朋友兩個alpha湊在一起,有什麽意思?”

陸渟和秋意北相視一笑,都沒說話。

梁少澤是開著他送給秋意北的那輛車來的。他把兩人不多的行李放進後備箱,就主動坐了駕駛位,邊發動引擎邊問:“回哪兒?老破小還是大別墅?”

秋意北坐在後排,反駁道:“兩室一廳,還在平愚市市中心,你叫它老破小?”

梁大少大手一揮:“沒區別沒區別。”

陸渟笑著搭話:“跟梁少比,你那兒真的算是老破小了。”

梁少澤打著哈哈,駛上了高速路。

秋意北偏頭小聲問:“這幾天你住哪兒?”

陸渟:“回我們的家吧,一周後就是婚禮了,先把房子收拾一下。”

梁少澤一直聽著後麵的動靜,插話道:“小陸總,你倆的新房可就別再讓你大哥摻和了。我和他說婚禮現場的玫瑰都換成粉的,他說不行,要粉白都有。我說宴請賓客的菜譜裏多加幾道甜品,你大哥還說不行。我就不懂了,西式婚禮怎麽就不能加甜品了。我跟你說啊陸總,你倆的新房要是還有你大哥的參與,真是沒法住了。”

“陸渟的確不愛吃甜的。”秋意北說。

梁少澤一下子哽住,尷尬地咽了咽口水:“我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人家大哥肯定懂自己弟弟愛吃什麽。”

秋意北側頭看了看陸渟,陸渟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梧桐大道與平愚市的高速公路相接,汽車飛速行駛,很快就到了煙江公館。

梁少澤沒客氣,車停進車庫,就大步跟著進了陸渟和秋意北的家。

“秋意北,你真是不夠意思,喬遷都不請我來給你開開光。”

秋意北忙著放行李,沒搭理他。

梁少澤也不在意,自顧自隨處溜達。

陸渟給梁少澤倒了杯水,沒管梁少澤端著個水杯,這屋看看那屋瞅瞅的自來熟行為。

他打開冰箱發現之前放在冰箱裏的一些新鮮蔬菜已經蔫了,冰櫃裏的食材如果想要烹飪,需要時間解凍。

正巧這時秋意北放完行李,從樓上下來。

陸渟:“冰箱裏的食材用不了,我們請梁少出去吃頓飯吧。”

“好啊!”離陸渟有三米遠的梁少澤耳朵比秋意北還好使,率先答應了下來。

秋意北無奈,一句話沒說,搖著頭認命地去車庫提車。

其實秋意北想帶梁少澤去梧桐裏那個抄手小店吃的,但是陸渟說梁少肯定吃不慣,最後還是去了梁少澤經常去的一家餐廳。

真的看出來這段時間梁少澤被折磨地狠了,他點菜時宰秋意北的樣子簡直要殺紅了眼。

菜單第一頁的高級食材被梁少澤點了個遍,菜單交回侍應生手裏前,秋意北拿了過來,點了幾道開胃的酸甜小菜。

“你點這麽多酸的幹嘛?”梁少澤問完,看了一眼陸渟,神秘莫測地問秋意北:“這是——有了?”

對麵兩人一臉茫然:“什麽有了?”

“嘶——”梁少澤有點恨鐵不成鋼,“酸兒辣女啊!你倆每次都玩那麽猛,陸總又是個出了名的優質omega,這麽久了也該有好消息了吧。”

被梁少澤這麽大聲說出來他倆玩的有多過頭,秋意北差點越過桌子給梁少澤一拳讓他閉嘴。

陸渟倒是沒怎麽在意被別人聽去,反而就著梁少澤的話說:“等他出生了,讓他認梁少當幹爹。”

“好啊好啊。”梁少澤答應地飛快,還不忘往陸渟的肚子看,恨不得自己的幹兒子現在就蹦出來喊他幹爹。

秋意北湊到陸渟耳邊,小聲說:“你跟他還能開玩笑開到一起去。”

陸渟不回答,但秋意北看見陸渟嘴角露出一抹捉弄別人得逞了的笑容。

秋意北也不自覺盯著陸渟的側臉笑了。

麵前的盤子突然被人叮叮當當敲了幾下。

兩人同時抬起頭。

“你們兩個新婚小夫妻,說什麽甜蜜的悄悄話呢,不知道對麵還有一個大齡單身alpha嗎?喂!你!”

梁少澤指了指秋意北:“孩兒他爹,同不同意你家小子以後叫我幹爹。”

秋意北瞟了一眼陸渟還沒收回去的笑意,無奈說:“孩兒他娘都同意了,我還能說不嗎?”

三人直接笑開了。

菜肴逐一上齊,梁少澤低頭狼吞虎咽,幾杯紅酒下肚,他有些微醺,站起來就要跟陸渟碰杯。

秋意北一把將他拽下去,“別裝啊,誰不知道你梁大少是酒桌上的一霸,這紅酒後勁再大,你也不至於撒酒瘋。”

梁少澤雖然不至於撒酒瘋,但幾瓶高度紅酒幾乎全進了他的肚裏,腦子也不太可能有多清楚了。

他扒拉開秋意北的手,對陸渟說:“你給我好好對待他啊!他不容易……真的——嗝!太不容易了……”

陸渟心頭一緊,看向梁少澤的目光端正了起來,也端起酒杯,站起身剛要與梁少澤碰杯,手裏的酒就被梁少澤搶走,秋意北都沒他快。

“不行,忘了你不能喝,我幹兒子還在你肚子裏呢!我替你喝!”

秋意北:“……”

陸渟:“……”

梁少澤還在絮絮叨叨:“我跟你說啊陸渟,我剛和秋意北認識的時候,他就跟我說,他以後想要個兒子,也讓他學飛行,不過他又說他養不好,又不想要了。他這人平時那麽果斷,到了這種事上反而瞻前顧後。你倆現在有了,就給我好好養!什麽補品啊醫療檢查啊,就給我往貴了弄!我全包了!聽見沒你們兩個!”

秋意北沉默了幾秒,哭笑不得地說:“如果他知道他的幹兒子其實根本不存在的話,你說他會不會比親生的孩子沒了都要傷心。”

陸渟沒有去接秋意北的話,而是拿起秋意北的杯子,重新倒了些酒,舉杯與梁少澤相碰。

“我不喝,是你的幹兒子和你喝。”陸渟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梁少澤又幹了一杯:“對!是幹兒子跟我喝!”

秋意北把情緒越來越激動的梁少澤再次按回座位上,自己也坐下,身體往陸渟那邊傾斜,親了下陸渟側邊的額頭,輕聲說:“別喝那麽快,更別聽見梁少澤的話就上頭,容不容易的你早就知道了,心疼我用不著喝酒。”

陸渟的胳膊架在桌子上,眼睛注視杯中殘餘的紅酒,突然問:“知道我是alpha的時候,你有沒有一點失望?”

“陸總這麽自信?”秋意北語氣輕快地反問。

陸渟不解:“嗯?”

秋意北笑道:“這麽自信我第一眼見你,就對你一見鍾情了?那麽濃重的alpha信息素味道,都不用等到你我共赴幾次雲雨,就把我激得一分力沒保留,一拳懟你腰眼上了。”

陸渟一下子回想到了兩人初遇的那天,腰眼處折磨他相當長一段時間的酸痛,他可真是永生難忘。

趁著陸渟陷入回憶,秋意北又說:“喜歡上的時候什麽都沒想,隻想著你這個人了。到了**才發現,對方也是alpha實在是不好搞,既要克製自己不要揍他,也要防著他揍我。”

陸渟被逗笑了。

“要是實在想讓梁大少有個幹兒子,”秋意北瞥了一眼已經趴桌子呼呼大睡的梁少澤,“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吧。我其實一直有個心結,領養小燕的時候,我放棄了一個小男孩,後來再去找,結果種種跡象表明,他可能直到最後都沒有被其他家庭領養,我到現在也不記得他的樣子,不知道他的名字。”

陸渟慢慢抬頭,一動不動注視著秋意北被自責灌滿的眼睛。

“我一直覺得,是我剝奪了他好好長大的權利。現在隻希望能救一個是一個。”

“你救不過來的,”陸渟手指勾上秋意北的手指,“而且他——在好好長大。”

陸渟很喜歡秋意北的鼻子,高挺、峻拔。

這是第一次,他幾乎用了全部的注意力去看秋意北的眼睛。

秋意北經常誇陸渟的眼睛漂亮,誇他的眼睛怎麽那麽勾人,但是其實秋意北的眼睛也很好看,深邃的眼眶,目光如炬。

尤其是現在,微垂的眼眸讓陸渟有些情不自禁,吻上了秋意北的雙眸之間。

秋意北抬頭,剛要回吻。

梁少澤突然一拍桌子,坐了起來,指著陸渟和秋意北:“名字不許隨便起!我幹兒子得起一個比他爹還好聽的名字!我我我……花大錢請人!你們別管了!”

說完,“咣當”一聲,梁少澤腦門直接磕到桌子上,再次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是又醉了過去,還是自己把自己砸暈了。

對麵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