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三小時的問訊,秋意北大概清楚了陸正庭會被怎樣的重判。

他也試探地問了陸渟的溺烸會不會被牽連,得來的答案是兩家公司並無資金牽扯,所以溺烸經過短暫的調查後資金就可以解凍。

秋意北放下心來,“警官先生,我可以離開了嗎?”

他要去找陸渟。

警察點點頭:“等我同事把你的隨身物品取來秋先生就可以走了,感謝您的配合。”

秋意北客套道:“應該的。”

敲門聲響起,一個警察拿著秋意北的隨身物品進來,放到秋意北麵前讓他檢查是否有誤。

秋意北翻了翻,突然頓住,“少了樣東西。”

“不會的,所有接受問訊的人包括嫌疑人,我們都不會私藏其私人物品,這違反法律法規。”

秋意北抬起頭,目光暗沉:“我的結婚證呢?”

警察:“結婚證?”

秋意北:“誰經手過我的東西?”

屋內的警官與秋意北一同看向將物品送回的警察。

“刑偵科那邊的人說秋意北涉嫌騙婚罪,所以他們也要過一遍他的物品,我想著都是同事,就給他們了。他們還回來的時候就是這些,我沒動過。”

“刑偵科在哪兒?”

“秋先生,您先冷靜,我們帶您一起過去問一下,也許是誤會。”

刑偵科與經偵大隊不在同一棟樓,警察引著秋意北往刑偵科走時,要穿過兩棟大樓之間的甬道,甬道的牆上有一台電視。

秋意北從旁路過,電視裏的新聞剛好開始播報下一條,然後他就聽到了陸渟的名字。

秋意北身形一僵。

他清清楚楚聽到了新聞裏在說陸渟身為陸氏集團二公子,隱瞞自己真實性別,與同是alpha的秋意北結婚,且現在畏罪潛逃。

畏、罪、潛、逃。

怎麽可能?秋意北目眥欲裂。

“你們對陸渟實行抓捕令了?”

經偵不涉及刑事或民事案件,他們被秋意北問的一頭霧水,但也知道陸渟是秋意北名義上的愛人,與陸氏集團幹係很深,所以加快了帶秋意北去往刑偵科的步伐。

當他們走進刑偵科辦案大廳時,一抹火焰離得很遠,卻立刻燒痛了秋意北的眼睛。

秋意北看到了自己的結婚證正在著火,火焰馬上就要燒灼到照片上的陸渟了。

經偵大隊的兩位警官也看見了,便去問什麽情況。

其中一個刑偵科警官說:“兩個alpha的婚姻是不被法律保護並且違法的。”

話音剛落,秋意北直接衝了過去,給了那個警官一拳,場麵瞬間混亂。

三五個警察攔不住暴怒狀態中的秋意北,秋意北的眼中隻有火中的“陸渟”。

他在所有人的拳腳中,夠到了還未被燒盡的照片。

就在他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拿起,撲落“陸渟”臉上的灰,安心地放進胸前的口袋時,他好像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一恍惚,後腦猛然被重擊。

疼痛瞬間在後腦炸裂開,秋意北眼前迷蒙一片,有人叫他名字的聲音更加清楚了,他隱約聽出,那好像是陸渟的聲音。

不再有反抗能力的秋意北,被輕而易舉地製住。

頭頂一聲聲訓斥如電閃雷鳴般砸下來。

“秋意北你公然襲擊警察,現在依法將你逮捕!”

“秋意北你身為alpha與另一名alpha結成夫妻,法律有權剝奪你與他婚姻的法律效力!”

“不許反抗!盡快認罪!”

秋意北頭疼欲裂,意識越來越模糊。

他拚勁全力,在最後徹底陷入黑暗前,喊出了幾個字:“我——不、認!”

他明白法律的權威,也清楚公然在警局襲擊警察,觸犯了道德法律,但他隻想把自己的結婚證拿回來,他願意承擔因此而觸犯的所有法律責任。

但,他與陸渟的婚姻無罪,他不認。

——

同樣在婚禮現場被警察帶走的陸渟,從進入刑偵科審訊室開始,警察輪番上陣,對他說兩個alpha的婚姻是不具備法律效力的,勸他主動放棄這場可笑的婚姻。

陸渟始終一言不發。

每個進來的警察從最開始的耐心勸導,到最後言辭犀利,用法律警告他。

陸渟對每一位都微笑致謝,但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交代,一句話都沒有妥協。

最後進來一個上了挺大年紀的警察,看著陸渟的眼睛中流露出對年輕人的疼惜。

他說:“孩子啊,你不鬆口可以,你告訴我,是誰讓你一個alpha偽裝成omega的?”

陸渟的眼前恍然閃過陸正庭的臉,但他依舊沉默著。

老警察歎了口氣,又問:“那你是alpha的事情,你的另一半知情嗎?”

久久的沉默過後,陸渟說出了他來到警局後的第一句話。

“他不知道。”

老警察點點頭,一邊說著“我知道了”一邊離開了審訊室。

從這之後,審訊室再沒有人進來過。

陸渟一直被關在嚴密的審訊室,等了很久,久到當他恍然聽見外麵有動靜時,已經被空調冷得手腳發麻。

審訊室的隔音很好,除非發生了“暴亂”,外麵的聲音不可能傳進來一絲一毫,裏麵也是。

陸渟聽見了秋意北的聲音。

他聽不清秋意北在說什麽,但他能聽見秋意北在憤怒地叫喊,在聲嘶力竭。

“秋意北!”陸渟跑到門邊,拚命拍打著門,“秋意北!我在這兒!我在這裏!秋意北!”

陸渟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就算傳的出去,外麵的混亂也無法讓在其中的人聽見。

騷亂很快終止,外麵倏地一下子安靜了。

陸渟怔了一下,審訊室的門突然從外麵打開了。

映入陸渟眼簾的,是一片狼藉。

辦公桌、椅子、盆栽等等,碎的碎,壞的壞,散落一地。

與剛才眾人喧鬧不同的是,出現在陸渟麵前的隻有兩個警察。

其中一個警察掏出一副手銬,“哢噠”一聲就將陸渟的雙手銬了起來。

“陸先生,因為您隱瞞真實性別這一事件,或涉及民事欺詐及刑事違反刑法,所以需要短暫拘禁幾日配合調查,您有異議嗎?”

陸渟瞥見這兩位警察身後飛散一地的灰燼,從那堆灰突突中看見了一抹紅,上麵隻剩下被燒了一半的字。

“我有一個問題。”陸渟心髒微微抽搐,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您請問。”

“隱瞞真實性別的人是我,結婚……也是我主張的,請問我的愛人是否會被牽扯?”

“如果經過查證,證明此事是陸先生一人所為,受騙的另一方就是受害者,不會受到任何牽連。”

“好,走吧。”

被短暫拘禁的這七日,除了來送飯菜的獄警,陸渟沒再見到任何人。

這種感覺,讓陸渟恍惚回到了療養院。

給他送飯菜的人是他唯一可以接觸到的活人,除此之外,他被囚禁在一方小小的“牢房”,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發呆。

陸渟還記得,自己被陸正庭帶到療養院後的那場談話。

三十歲男人與六歲小男孩之間的談話。

那次談話後,陸渟自願將自己的左腿燒爛,以此疤痕當做自己就是“陸渟”的實證。

陸渟想著,拉起了自己的兩條褲管。

左腿的疤一如既往地在那裏暗淡地張牙舞爪,右腳腕上秋意北的紅繩上的藍色鋯石隱約閃著光。

陸渟伸出手指,微微輕觸。

正在此時,外麵傳來傳喚的聲音。

要帶陸渟去上庭。

陸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沒有一丁點驚訝,跟著獄警走了出去。

這幾日陸渟就聽到送飯菜的獄警給他透露,七日的拘禁後他會被起訴觸犯刑法,並且開堂審理。

法庭上的法官念著相關法律法規,一旁律師在痛斥兩個alpha婚姻的可笑與不可理喻。

因為並不是陸渟了解的經濟法相關,所以他索性也不去聽,隻等最後對他的宣判。

陸渟看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枝,開始神遊天外。

他在想,那天審訊室外麵的騷亂應該是秋意北引起的,起因大概就是那張被燒了一半的結婚證。

襲警要被依法拘禁,剛才他被從牢房帶出再到來到法庭,他會不會經過了秋意北所在的牢房。

七天過去了,如果秋意北沒有造成相關人員受傷,今天就該被放出去了。

陸渟看著外麵明媚的陽光,忽然就想到了秋意北站在陽光下的模樣,他直接歪起頭來,衝窗外看。

他有話想對秋意北說,現在就想說。

法官發現了陸渟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清了清嗓子,提醒陸渟認真聽。

陸渟回過了神,微低著頭,溫柔的笑容漸漸爬上嘴角。

相關流程正好進行完畢,法官問陸渟還有什麽陳述辯解的嗎。

陸渟忽然覺得有些冷,捂嘴輕咳了幾聲,理了理領子,站起身。

他對著高座之上的法官微微一笑:“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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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晦春秋:

本文所有設定皆在架空世界,主角兩人對架空世界的相關法律(alpha之間的婚姻屬騙婚罪)進行反抗,但是大家在現實生活中要遵紀守法呀~